相亲之后 第21节
“可是,没多少人的工作是有价值的。天上总不可能下人民币雨,我就是挺喜欢干这行的,还准备继续干基层。”
他戏谑,结完账后起身欲扶着她离开,“那有更好的机会在眼前呢?”
室内中庭吊灯和夹层壁灯辉映出电影般的复古氛围,酒壮怂人胆,陶枝念道破心中所想,拒绝今夜可能发生的放浪形骸。
“我想我已经找到喜欢的人了。”
第25章 .我不会接吻,小桃老师,教教我。
车库里停着惹眼的老三样,简时衍觉出今日攒局事出有因,猜到了大概有事,不对劲。
许凪远早喝得酩酊大醉,青天白日语气听起来和失恋了没什么两样,撕心裂肺留下一句,是兄弟就过来。
除了和许老板有工作上的日常联系,简时衍和圈子里那群公子哥混得不熟。出于顾家的裙带联系,见面打个招呼,保持着看似交深言浅的表面关系。
如遇半夜喊话出门小聚的邀约,诸如蹦迪泡酒吧,他惯常推说第二天还有工作不宜久留。次数多了,他们聚会也不稀得叫他。
包厢里其他几位继承家业的二世祖,赌局上投掷千金随便一局的赌注,在临城这个地方,都够得上那些深耕教学一线,拥有最高待遇的优秀基层教师封顶的年收入。
圈子里默认的,世子爷们看不上他,简时衍自视时间宝贵,从不会多分给他们半个眼神,更遑论交际搭理。
但是,当陈桑梧从角落跳出来时,他眉头紧蹙,头疼的神经终于重新冒了出来。
给许凪远寻个护送回家的酒保,用不上刻意给他打电话。他不接酒鬼,也无心应付闲杂人等。
“时衍哥,我回国啦。”小梧擅长撒娇,语调拖着微醺的调调,有意往他身前凑。
许凪远最吃这套女人泪眼朦胧时温柔的攻势。只要谁眉目含情,在他面前说点仿佛掏心窝子的心里话,都能让这个有钱多金的老男人共情上头,永远被感动得痛哭流涕上赶着伸张正义。
简时衍扫了眼卡座那边的人员构成,回应的语气照旧冷淡,平铺直叙地嗯了一声,漠视女人期待拥抱的肢体动作。
把陈桑梧架在焦点上并非本意,简时衍不喜欢烟熏云绕的场合,亦如他向来洁身自好的秉性。桌上新添了一杯无酒精饮品,他举杯祝她回国愉快,一饮而尽后放下杯盏,今日的客气只能装到这里。
许凪远踉踉跄跄地翻找手机,又是因由何事为情所伤了,喊着要回家嘴里念着不知道是哪个妹妹的小名。
185的壮汉撑着八十五公斤的体重,跑去卫生间醒酒狂吐。
简时衍面上绷得很紧,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掐算着最多再等许凪远一根烟的时间。
时过境迁,徐淮仍旧爱开无意义的玩笑,状似无意地推了推他的手肘,语气调侃,“做什么呢?太久没见大美人,被惊艳到啦?”
听到徐淮的打趣,眼底亮起闪光,陈桑梧主动凑过来听答案。
陈家老来得子,父母这两年过了七十,身体没从前那么硬朗。这些年单论事业,她在欧洲过得高枕无忧,何时考虑过钱的事情。她不是赚钱那块料,就适合在异国他乡留学圈里当废柴。
大哥陈桑晔扬言要断了她在国外的资金,她一哭二闹三上吊,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退而求其次,揭不开锅才选择回国。
简时衍审视地抬眼,当然看不出面前人样貌上有什么变化,或许是从读书那会儿就不甚在意,他对陈桑梧印象不好,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的大小姐脾气,太粘人,没来由地觉得烦。
手机提示音被室内的音响冲淡,震动传至手心,发送人正在城市某处西餐厅,与某个甲乙丙丁约会聚餐。
简时衍敛眉,点开语音消息,没有内容更像误触。耐心耗尽了,他说不出其他好听的话,起身出门没作回应,直言还有事。
角落里的人继续撮合,“这么久没见了,什么事能比给小梧接风还重要啊。”
“家里那位管得严,回见。”
陈桑梧被噎住,上前挽住袖口的手往后缩了缩,简时衍这些年的变化远超于她的设想,说不上来,能感觉气质和读书时差如天壤,那股冷清气散了不少。
现在更有人情味了,表现出比从前更明确地拒绝和抵触。
陈桑晔动了真格不再惯着她,回国一周,迎接她的不是父母的溺爱,而是婚约人选的备选项。她这次目的明确,正满心满眼地准备迎头而上,她非要得到简时衍不可。
陈家多处私邸转手易主,住回栖苑巷并不顺利,连见简时衍一面都屡屡碰壁,让许凪远当幌子才舍得露次面。
他还是那样果断绝情,从未选择回头,更遑论听见包间内那声清脆声响。时衍哥明明就该对谁都一样好,看待所有事物都是春和景明。可她刚刚却从他眼底看到了那种属于在男女情长上的柔情。
简时衍从未对她产生过一星点。
为什么啊?生活真是糟透了,明明都放下身段去中学当老师了,明明她又没做错什么,为什么他还是这样对待她。
许凪远才从卫生间里收拾干净,脑袋是清醒些许,简时衍已经不见踪影,光见着陈桑梧哭得梨花带雨,闹得像是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
陈桑梧砸东西,泛着浓浓的哭腔鼻音,打起顾伯伯的电话撒娇,曲线救国约了择日登门拜访顾老爷子。
许凪远摸不清状况,抽了纸巾递过去给小梧擦眼泪,从徐淮口中听到转述。
男人恍然,“他还真追到那个小老师了?”
陈桑梧视线模糊,一遍遍地擦着再怎么样都抹不干净的眼泪。她听不懂,眼线逐渐晕花了妆容,放低姿态,作极端任性地祈求状,“什么小老师。”
“凪远哥哥,你会一直帮我追简时衍的对不对?”陈桑梧再次熟稔地将烂熟于心的情绪绑架抛了出去,“而且是你说时衍哥还是单身,我还有机会,我才提前回国了,全盘放弃了那边的工作。”
*
酒精误事,陶枝念还真有点醉了。怪她对酒量估计不准,和江行岸摊个牌说咱们以后要是别见面了吧,竟然要三杯半的香槟壮胆。
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逃避现实过后误触发送了消息。此时此地,尽管什么都没发,意思却好像在求助对方过来善后收尾,能不能来接她回去。
陶枝念蓦地有些挫败,秒撤回后,欲盖弥彰,觉得她是真的过界了。
也不知道江行岸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多少,陶枝念最怕说了半天声明有喜欢的人了。年龄摆在这,对方还是那副昭然若揭的神态,隐晦地透露出一股恐怖的包容力。
小猫挠痒痒,陶枝念说什么都无济于事。江行岸怎会摸不透陶枝念那点小心思,也不在意他喜欢谁,他最了解陈家人势利敛财的嘴脸,于是放心且自大狂妄地将她视为小女人。
然后大手一挥,他的女儿需要年轻接盘的后妈,若是可以,机会摆在她面前,那就安定下来。
疲态如影随形,心都凉了半截,陶枝念低头看手机,真等到看到简时衍的消息后,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她自诩酒醒,本也没醉,没敢再让江行岸扶着,恨不得拉开一米的距离,前后脚出了餐厅。
江总有司机,她撒谎本事拙劣,找着学生的理由先回一中,总不愿再和他单独相处。怕被看透,怕话被识破。还怕对方忽然开始善解风情,带着中式恐怖的色彩继续问她,枝枝,你喜欢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听了整晚的枝枝,仿佛数百只小老鼠在她耳边叫唤,她要对这个小名产生应激障碍了。
谁曾想抬眼,翻来覆去念了一晚上的人出现在了面前。
简时衍行车至餐厅门口,的确有碰运气的想法,用没理由的身份接人。哦,也不是完全没理由,小桃老师今晚本该陪他补过阳历生日才对。
“见到面了,还不过来?”
陶枝念脚步退却,眼睛轱辘地跟着转了转,硬着头皮破罐破摔,开始成心接着借酒装晕,好用由头解释消息里的暗示。
总之,和谁待在一起,都比继续和江行岸待着好。
她压抑话里雀跃的语气,控制着分寸表现出脚步虚浮,“你真过来接我了啊。”
江行岸一愣,此时看着他们的互动若有所思。
如她所料,简时衍与江行岸认识,差了辈分,听见那句重音落在叔字辈的称呼上,徒生出同性间表面平和,实则暗流涌动之感。
稍许,江行岸何许人也,自然表现从容,和饭桌上高谈阔论时的状态近似,对号入座看明白了七八分。
“时衍,路上和枝枝注意安全。”
爱面子如江行岸,陶枝念松了口气,心知之后大概不会再有联系了。
陶枝念很少和简时衍待着的时候感受到冷意,多数时候简老师在她面前像一杯温开水,除了升腾之时,寻常人怎样也不会看出他的喜怒。
偶尔猜想的片刻冷淡,也是难以捕捉的稍纵即逝。返程与来时路大有反差,陶枝念任由他摆架子。两个小时不见,感受到情绪变化,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
看不透,陶枝念还端着醉酒的人设,摆不到明面上表现,只能安慰自己,没准不完全因她而起。
她的确有点微醺,后劲散了七八分,脑子很清醒。但装嘛,得装得像点,上车后她闭着眼睛,正装出迟钝准备系上安全带时,身旁人侧身,信以为真。
话音柔和了下来,恢复往日和煦,“喝了多少?”
“四杯。”她不认识香槟的牌子,便也没说品名。
那人笑,学起听来的称呼成心膈应,“枝枝,胆子挺大。”
陶枝念心里晃晃悠悠的,酒精从来起不到壮胆的作用,无非是帮助和粉饰合理化行为的方式。
他的呼吸很热,虽然本意或许只是想为醉鬼系上安全带,可周身却被他独有的气息环绕。
陶枝念半眯着眼睛,看清男人细腻的皮肤纹路在眼前放大,心想若给这人化妆,恐怕能用上黄一白色号的粉底。
车外是车水马龙的喧嚣,落锁启动前,车内万籁俱寂,只剩微弱的呼吸声慢慢放大。
陶枝念在想,江行岸走了吗?还是仍站在原处看着他们,还是已经离开。
再缓过神,鬼使神差凑近亲了眼前人的侧脸。触碰转瞬即逝,她继续闭眼,逃脱责任撇得干干净净,当无事发生的小神仙,仿佛什么都没有做。
简时衍伸手摸了摸她发烫的耳朵,没有下一步动作,很平静地看着她。
他认真了。
“为什么亲我?”
陶枝念拒绝回答,光就会应声。
“你第一次亲人吗?”
闻言,陶枝念慢吞吞地睁眼,天色已暗,不远处街景路灯直射眼睛,过久的眯眼让视线受限,正有些发酸,首当其冲要做该先逐渐克服昏暗。
但是也不是,早在小时候陈西禾没长大的时候,她当弟弟是女孩子,也亲昵地捧着小娃娃亲过脸颊。
她脑子乱糟糟地,后知后觉本能生畏地开始后悔,忘记了一时冲动下带来的后劲,连背后都生出了一层忐忑的薄汗,只觉得自己快死了。
“我不会接吻,小桃老师,教教我。”
忽地被捏住下巴,陶枝念微仰着承受,对方在这时得寸进尺,唇间相碰,他晓之以理地讨要回来。
这便宜谁也没占到。
第26章 .嘴都亲了,谁要和你这么磨合。
唇间相碰,试探性地虚张声势,其实不算接吻。
猝不及防得到一个吻,她连眨眼都忘了,陶枝念只觉得男人上唇偏薄,贴近时触及唇瓣,连同他身上的气息,裹挟着一切全都涌向了她。
心跳停摆,陶枝念哪会接吻,她以为接吻就该唇齿交缠,更遑论担上教习的头衔,正确地继续引导进行下一步动作。
眼前人那双好看的手指往下滑落,无意间擦过锁骨,顺利发出安全带扣落的声音,捏过下巴不过是变成了附带的行为。
陶枝念往后缩了缩,该矜持的教条冒了出来,根本来不及回味便彻底结束了,怅惘担心起简时衍是否会因她轻易默许而觉得她为人轻慢。
初吻原来是这种感觉,高中生接吻都没那么纯粹。再琢磨动机,她泄了气,竟然就这样亲上了嘴巴,觉得有点可惜,全然不知面上难以捉摸的表情,落在他人眼中变成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