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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亲之后 第12节

  越想缓解越适得其反,陶枝念眨着眼,慢半拍似的点头。
  电影提早落幕,男人微凉的指尖微微拂过面颊,陶枝念摒住呼吸努力控制气息,然而接受到触碰立刻涨红了脸,担忧眼睫落入内眼睑,需要翻弄才能够处理。
  今日出门,陶枝念化过眼妆,还特地跟练教程贴上几簇碍事的假睫毛,如此注视间,怎样都不会自在。
  浊物并非难以忍受,陶枝念不习惯这样的接触,甚至害怕对方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瑕疵,期期艾艾地发问,“好了...吗?”
  简时衍异常专注,若有似无的热气在近距离贴近中,感知地格外清晰。
  男人动作不疾不徐,面巾纸折成小角,贴近眼眶外粘连的位置,轻松把碍事难痒的东西处理干净。
  原以为,再多的接触到此结束。男人指腹停在泪痕的位置,把握分寸揩去一滴尚未干透的泪水。
  陶枝念心跳错拍,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什么,心思彻底乱了。
  ——简时衍在为她擦眼泪。
  鼻子忽然有些酸,再也无暇顾及是否会弄坏妆容,“今晚为什么会想到约我出来看电影?”
  “因为想见你。”
  此话一出,佯装出的淡定哪里承接得住直白的攻势,陶枝念本能生畏,往后躲了半个身位,表情写满不可置信。
  “啊?”
  陶枝念重组表达,唇瓣微张,不争气地只冒出了前半个音节。等到她重新抬头望向简时衍,仿佛在认真确认话里有几成玩笑的成分。
  不厚道地说,前阵子她躲着简老师,原以为他们作为同事,理应抬头不见低头见。可当真实践起来,要想不碰上面还挺容易的,无需做任何无用功。
  缘分呢,可遇不可求。
  加班到教学楼熄灯,发现再不会有人突然出现,友好邀请她同回公寓的时候,陶枝念藏不住地有过失落的情绪。
  明明她早就习惯了的,习惯独来独往,习惯加班独自走回住处,习惯每天在办公室里打酱油,过只听不说的生活。
  偶尔某个夜晚走下空荡的楼梯,陶枝念落寞地生出食之无味的情绪,偶然闪过一瞬好奇,简时衍现在会在做什么。
  当然,她的想念没有任何声响,自意识飘忽而过,再无下文。
  直到陶枝念的确快忘了这号人物,简时衍又毫无征兆地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
  简时衍想见到她,如他所愿,陶枝念都不会拒绝。当陶枝念想简时衍时,几乎只存在于某些一闪而过的杂念当中,她从未刻意去深究与捕捉情绪里不可控的因素。
  明明毫无任何进展,陌生的占有欲却先一步追上了她。
  陶枝念没来由地浮想联翩,简时衍面对其他相亲对象,也会是如此吗?还是究其根本,她是出现在男人生活之中的过客,只需要一句微信文字的邀约,便能够约出来见面。
  男女情爱,没人同她讲过如何处理。
  陶枝念笨拙又艰难地承下示好,“我们现在算是在发展关系吗?”
  没有明确的框定,同事、朋友,还是未来伴侣?任何一项都可以发展成简时衍曾提及过的“长远”二字。
  偌大的观影厅只剩下他们二人,片尾曲早已播完,电影没有彩蛋,周遭陷入死寂。
  神像只有供奉于神坛之上才有触不可及的距离美,在她眼里,简时衍就是高山雪云中月一样的人物。
  陶枝念先一步起身,受不了凝滞的氛围,再继续深谈,话题就该掰开揉碎,变成她用家境警示对方理应慎重考虑的地步。
  女人摆出不在意的姿态,实则指尖都在颤抖,提醒他们该离开了。步伐纷乱,走得略急,在拐角处不显眼的小心地滑的指示下,终归败下阵来。
  从临时起兴拉住宋艺璇谈心,再到接受邀约,看两小时心思诡谲的电影,或许她一开始就不该出门。
  鞋跟容易崴脚,视野盲区陶枝念险些踩空。
  走向难以预想,简时衍及时扶住女人细弱的腰肢,此时靠近到需要共享同一区域的空气。
  破罐破摔,接二连三的巧合,陶枝念真的怕了。丘比特若真想给她送人头,能不能选择雅俗共赏的方式,让她表演一出温香软玉的投怀送抱。
  事实南辕北辙,她的脚后跟结实地踩在简时衍的鞋上,而很快,陶枝念用余光瞥见男人紧抿的唇,他未曾用过力道将她圈入方寸之地。
  陶枝念不是凡事都需要需求结果的人,谁说借由相亲发展出的亲密关系,就一定要以结婚为目的。
  流光四溢,她的态度逐渐缓和,没抗拒徒生出的亲昵举动,适当选择沉溺片刻。
  这次,陶枝念难得摈去一板一眼地称呼对方为简老师,转而念起全名。
  “简时衍,我们试着做朋友吧。”
  试着先做朋友,再谈其他。
  简时衍微愣,见女人站稳,眼底闪过难以捉摸的黯淡,终于松开撑在身后的手,应了句,“好。”
  第14章 .的确,她心思不纯。
  朋友,加上异性的限定,从一开始起,便逐渐变得不那么单纯。
  肢体接触很是微妙,对方很绅士,更无冒犯,体温未能通过短暂的触碰得以传递。
  从始至终,简时衍在用手臂内侧撑住她的摇摇欲坠,再近些才更像拥抱。
  可惜,心跳同频共振,这份温柔润物细无声。心动与否,是很难界定的抽象概念,每个人对此持有独特的标准。
  陶枝念敛眉,也说不出现下究竟是何种感受。她太俗了,如今还是觉得就算和简时衍做成普通朋友,也无法逃脱开耽于美色的原始动机。
  彼时九点过一刻钟,兜兜转转,又到平时该下班的点。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出了商圈,他们离开热闹的集市漫步。
  路灯遮住半边月光,将成双成对的影子拉长。
  “剪头发了。”
  这是一个简短的陈述句。
  饶是理发师吹得天花乱坠,陶枝念在店里就觉得新的发型有点说不上来的奇怪,大概是还没适应的缘故,闻声,她不自然地拢了拢被吹成内扣的发尾。
  她没想到简老师能看出发型上的变化,语气有些斟酌地发问,“会不会太张扬了?”
  不自觉中又袒露内心真实的想法,再过两周该开期中家长会,陶枝念就是害怕太年轻化的打扮,会显得资历轻,一看就像刚毕业来上岗没多久的新老师。
  “原本就是想剪短些,但是感觉现在有点显小了。”
  简时衍像是被她这话戳中,莫名躺枪,“陶老师,你才23岁。”
  “过完年马上就24了。”当然这不是重点,陶枝念没忍住又开始为事实找补,“这不是怕家长觉得我不够专业嘛。”
  类似令她苦恼的事情还有很多,就像小孩喜欢把烦恼写进日记本,或者叠成小星星装进漂流瓶。陶枝念反其道而行,她在日记里都会撒谎,于是从来不爱记录自认为过于矫情的文字,只与他人叙述时常善于伪装积极和乐观。
  “经常也会有学生家长问我是不是大学才毕业。”
  小老师开始发问了,“那您怎么回答呀。”
  陶枝念原以为男人这话是对此表示理解,她点头深感认同,看吧,连简时衍这样的金牌数竞指导,也会因为外型,而让部分肤浅的家长存疑是否专业的类似苦恼。
  却不料,对方接着说。
  “我说家里小孩都上小学了,我马上三十五了。”
  陶枝念被这人以假还真的话逗笑,果然套上“朋友”之名的虚伪外衣,相处起来,确实变得轻松了许多。
  入夜,临州公园撇去城市的繁华浮躁,辟出静谧的土地,供人闲逛观瞻。江景宜人,正好能看到对岸临城艺术研究院天鹅两翼的独特设计。
  二人亦步亦趋,大抵是有简时衍在身旁,陶枝念难得生出些心安的惬意。
  上次和宋艺璇出来路过,都是女孩子不敢往里走,现下还是第一次晚上来这边,没想到错过这番美景。
  江风柔和地拂面,携上林中的霜意,陶枝念穿得有些薄,总归是觉得冷了。
  她想问简老师到底几岁来着,一直没好意思开口。之前想过,按照简时衍的资历,年纪也该30+了,后面听他说起高中跳级的往事,经不起细算琢磨,道不出所以然。
  如今突兀地提起来,好像有些扫兴。陶枝念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凑近些问出口,“所以,你今年到底几岁啦。”
  “三十?”她不太确定,毫不掩饰持着打量的目光看着简老师,接着补充解释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
  简时衍语塞。
  他私下找叶常国要过陶枝念的资料,打得一手知己知彼的好牌,拿到建档时登记的材料,关注点自然不在过往履历和毕业院校,而是出生年月。
  换算了一下年纪,不可否认,简时衍的确在意过他们相差接近四岁的年龄差,为此难免心存顾虑,担心小桃老师会有对另一半年长太多的顾虑。
  “28。”
  “这么小嘛。”
  若是声音再大些,或许还能算是一道惊呼。然而,眼前的女人只剩满眼晶亮地盯着他,这双过于澄清的眼眸藏匿于环境的黑暗,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像是完全是被他报出来的年龄唬住,“我还以为你至少要三十了。”
  太纯了。简时衍持着笑,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
  垂眼时瞥见远处公园的长椅上,一道男女交缠的身影。啧。他止住动作,心生格格不入的烦躁,挥手揽过小桃老师,原地掉转方向。
  “冷不冷?”
  被人忽然拥住,陶枝念迷糊,还是诚实地点头。
  她听见身边人说,“送你回学校。”
  *
  这天夜里,不知究竟是哪一环起了作用。陶枝念第一次梦到了简时衍,先前再是怎样纠结关系,终归不存在哪个男人能够进入她浅度睡眠的梦境里。
  简时衍穿着第一次见面时那件白色上衣,昼夜颠倒,陶枝念手中不再是空无一物,变成那一束黑种草的重瓣玫瑰。
  那人走向她,陶枝念呆呆地愣在原地,先一步感知到的,竟然是对方身上那一缕若有似无的好闻味道。以及,简时衍那双好看的手指。
  简老师在梦里也体贴,起风了,骨节分明的手穿过她被凉风吹乱的发丝,落在了她耳垂的位置。
  揉捏,凑近,朝她轻笑。
  陶枝念紧张地抱紧了手中的花束,分泌出意味不明的黏腻水液,险些快要站不住。
  “时衍...”
  她不单纯第一次去掉姓氏称呼他,声音放软,羞赧的企图勾人怜惜。
  简老师落在她腰上的手用了力道,如同在夜晚那个不明不白的拥抱一样。陶枝念有些慌了,忙开口解释叫停,“我说了,我们先做朋友的。”
  那人置若罔闻。
  她更急了,眼见男人的手一路向下,“我真的拿你当朋友的。”
  眼见她曾臆想过该是很会接吻的唇,即将轻碰贴近时,梦境戛然而止,闹钟响过了两次。
  末尾只剩下那句,“你真的把我当朋友?”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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