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症候群[快穿] 第124节
“我听话的。”周山恒下意识按了按胸膛前的位置,在交领袍服之中,贴里的内袋存放了当初的红线,“从土寨一别,我一直在找你,在等你。”
“好了,我如今就在你背上。”辛禾雪逗够了,安抚他道,“你先带我回你落脚的邸舍,我再同你说。”
他在周山恒脖子后下方攀着,棉袍布料厚实,颜色不起眼,因此也未曾有过路者觉察到有个小人。
倒是长街门楼脚下支摊子的卜卦师观察了全部过程。
一边摇摇头,一边啧啧作声,“年轻人,真是被耍得和狗一样团团转了。”
有一高大男子过来,剑眉凤目,轮廓峻深,长着一副好相貌,然而面色稍显得阴鸷。
丢了一个钱袋子,落在卜卦师的摊位上,发出的声音有沉甸甸的敦实感。
长须霜白的老者眼中发光,拿过钱袋子,问道:“算什么?”
“算什么?”男子挑眉,双手重重撑在摊桌上,一字一顿地道,“算姻缘。”
冬风吹来,老者闻到了,从这位客人身上散发而出的血腥气味。
他神色一变。
恨真扯起薄唇,皮笑肉不笑,“再算一算,那个穷书生寿数还有多少,死期在何日。”
第80章 失忆(35)
视野里远处尽头出现了京城外城高大的城门,粉白涂色的墙壁和朱红的城门高高耸立,地处有些偏僻,但因为是出入京城的交通关要,所以人烟并不稀少,门庭若市,出入者络绎不绝,继踵而至。
辛禾雪此前走到过这边街巷,是和那个叫任轲的书生一边走路一边交谈,最后行至了任轲落脚的邸舍。
他还托付了任轲,请人帮忙留意邸舍中是否有落脚的周姓乡贡。
因为给出的信息很少,只知道姓氏,任轲当时估计也没立即反应过来,想到辛禾雪要找的人正是同一间邸舍的周山恒。
周山恒进入邸舍的时候,任轲正顺着木梯从二楼下来,辛禾雪担心擦肩而过的时候,自己会让人瞧见,因此谨慎地埋入了周山恒棉絮袍服的衣领当中,却不慎脚踩空了衣料,滑了一滑,才重新踩着人的后脊,攀好了衣领一角,于是就这么挂着夹在了外罩的袍服与贴身里衣当中。
没有隔着厚实的袍服,周山恒终于觉察到里衣贴着后脊处的小动静。
他意识到辛禾雪就在那儿,在任轲走过的时候,身形也更加板正了些。
却被任轲误以为是今日的干谒顺利,因此一副踔厉风发的状态。
任轲贺喜道:“周兄,今日可是拜谒的大人纳卷了?”
周山恒摇摇首,“未曾。王大人事务繁忙,恐怕无暇观阅。”
他心中念着背上的辛禾雪,只和任轲打了这么一声招呼,就步履匆匆地上了楼。
任轲本来还挂念辛禾雪托付他找人的事情,结果周山恒走得这么快,他连什么话都来不及说。
周山恒一回到房中,便将门窗都谨慎地关好了,防止旁人见到这非同寻常的一幕。
辛禾雪才从他背上跃下。
周山恒见他小小一只模样,从高处跳下来,心中惊了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接,“当心!”
结果辛禾雪轻飘飘地就落脚到方桌上,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子越哥哥,你莫不是关心则乱,还是笨得连我是妖也忘了?”
周山恒惭愧地低头,“我竟没有反应过来。”
“无事。”辛禾雪弯一弯眸,“我知晓你是关心我。”
周山恒一路上绷着的肩背也放松下来,但神情中还带着忧虑,“禾雪,你之前去了何处?可是有太初寺的僧人对你不利?”
辛禾雪眼睫垂覆,纤长浓密颤了一颤,“子越哥哥,我倒不是故意不来寻你。只是京城是天子脚下,我确实需得避着太初寺的僧者与天师走。但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辛禾雪将自己的族群往往会以七日为限清洗一次记忆的限制告知周山恒。
周山恒坐到桌前的椅子,“原是如此……”
想必辛禾雪再次找到他,废了许多的功夫。
在辛禾雪要求下,周山恒将此前两人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包括在土寨中生死攸关的时刻,他原本是打算粗略跳过,只不过辛禾雪叫他务必将细节也讲得清楚。
辛禾雪蹙起眉心,“那你受伤的眼睛可还疼吗?”
周山恒怔了一怔,回答:“你当初为我治疗,如今已经大好了。”
辛禾雪只对他招了一招手,“凑前一些,让我看看。”
周山恒被小小的锦鲤妖揪着衣领口,低头前倾,眼中倒映的景象被辛禾雪占满了。
辛禾雪捧着对方颊侧,踮起脚来吹了一吹气。
轻轻柔柔的风吹一吹,好像能掀起周山恒眼中墨色的波澜,涟漪一直荡到心尖去。
直到他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青年。
辛禾雪安慰:“不疼了。”
从胸腔中传出的力道,是鼓动的心跳。
周山恒耳根红了红,坐直后扯开话题,“禾雪,你这般模样,要维持到几时?可对身体有害?”
“至少要七日,我当时急于从太初寺僧人的手中脱逃,因此食了一个缩小的药丸。”
那狐狸是如此同他说的,效果大约得维持个七日,但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副作用。
辛禾雪站在方桌上,好像还没有旁边用以横放毛笔的山形笔架高,黑檀毛笔正悬在另一边桌沿的笔挂上,山形笔架如今空置着,辛禾雪懒懒地倚靠着,即使是小小人的模样,依旧能够看清眉眼有多细致昳丽,如同远山聚,秋水横。
直到周山恒将此前的事情交代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辛禾雪端坐在四脚马蹄足的方桌上,周山恒下楼用饭前说结束后给他带些食物上来,被辛禾雪以妖物不食五谷的理由拒绝了。
辛禾雪说:“你同我端盆热水上来洗漱就好了。”
周山恒点点头。
邸舍一早一晚会给客人提供两餐简单的饭食,这包含在落脚住宿交给掌柜的食宿费当中,中午的一餐则由客人自己解决,或者是借用邸舍的灶间,或者是出外在饼店茶肆下馆子。
烟竹南邸舍的食宿费用不高,饭食自然不能说多好,只是家常菜饱腹而已。
周山恒从一楼提了一个汤瓶上来,里头灌的都是热水,他又另外提了一个装冷水的执壶。
本来想要直接抱一盆温水上去,但是想到辛禾雪如今的身量,水盆显得成了庞然巨物,恐怕有淹没的风险。
咕嘟嘟的水声。
热水与冷水分别从细口注入茶杯当中,在辛禾雪探了探温度后,“可以了。”
周山恒才放下热汤瓶和冷执壶。
他神态有些局促,将自己桌上摆放的砚屏挪过来,那小型屏风原本是用来防止风将砚台墨汁吹干的,但如今给辛禾雪遮挡倒也合适。
周山恒坐到床边,手中握着的书卷都要紧张得攥皱了,头也不敢抬,老实巴交地盯着书看,“你洗吧,有什么事情再唤我。”
那宽口深底的茶杯不算很大,给辛禾雪做浴桶倒是合适了。
周山恒只能听闻隐约的水声,他的头更低了,就差埋进书卷当中,后来听闻有人语,还以为是幻觉。
辛禾雪唤他,“子越哥哥?”
周山恒如梦初醒,“怎么了?”
隔着砚屏,辛禾雪的声音模糊一些,“这水有些凉了,能帮我换一换吗?”
茶杯容水量不大,窗外是化雪的冬夜,温度低,茶杯中的水变凉也就是不到半炷香的事情。
周山恒有些束手无策,思来想去,“那我隔着屏风,用勺子将杯中冷水舀出来,再将热水灌入进去,这样可好? ”
辛禾雪答应了,他便让辛禾雪留神避开伸入茶杯的木勺。
周山恒隔着砚屏,视线落在入户照入地板的月色上,不敢往屏风后看一眼,因此仅仅凭着记忆使木勺探入茶杯当中。
顺利地舀起一勺的水,周山恒松了一口气。
拿出来的时候,却见勺中浴汤水,盈盈晃荡,盛着一只雪白鲤鱼儿。
小小的,正好占据了木勺中央,像是白色圆鼓鼓元宵一般。
周山恒蓦然顿住了。
元宵鱼儿在水中,朝他吐了个泡泡。
………
等到周山恒到楼下解决完洗漱的事情,已经是人定时分。
他桌前点着的一豆烛火,借着月辉温书,再磨墨打算重新抄录一份行卷。
眼睛的伤势几乎全恢复如初了,但是夜里这样借着昏暗的火烛,眼睛还是不由得疲惫。
周山恒揉了揉干涩的眼。
这时候没有复印,行卷留着原本,抄录本送出去之后,下次干谒前又要再抄录一份,数十首诗,又另外有文章,总之抄录起来工作量也相当大。
辛禾雪在一旁的床头看着他,“需要我帮忙吗?”
周山恒一怔,摇摇首,“我会不会吵着你了?我夜里睡得迟一些,你可困了?”
辛禾雪身形灵巧地从床头跃到桌案上,又攀附在周山恒肩膀。
空气中飞舞起莹莹微光,仿佛神仙术法,点点荧光缠绕在黑檀毛笔上,毛笔无人握而自动,挥毫泼墨,笔势如走游龙,模仿着周山恒的字迹很快满满当当地将行卷内容重新抄录出一番。
“好了。”辛禾雪拍了拍周山恒的肩膀,“睡吧。”
夜里睡眠的时候,辛禾雪就靠在周山恒的肩膀与脖颈之处,靠近颈窝,倒也好取暖。
周山恒半分也不敢动,生怕轻易翻身时会压到辛禾雪,因此睡姿格外规矩地直挺挺躺在床铺上,一夜都未曾翻身。
周山恒白日里多数时候要出门拜谒,辛禾雪以这样小的身量,忧心出什么意外,所以只在邸舍的房中等候周山恒回来。
好在邸舍的客房每日里只在上午有一个小厮前来洒扫,除此之外,也不会再有旁人前来。
辛禾雪倒是觉得奇怪,虽说他是挣脱了寻踪镯的限制,但渡之肯定也能猜想到除却去找周山恒,不会再去旁的地方,可接连这几日,邸舍白天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无。
渡之没有前来寻他,他反而觉得有些异常。
前来寻他的狐妖提到,渡之前两日被召回了太初寺,之后又匆匆离开了京城,兴许是领了国僧了意的命令。
狐妖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知道为何,今年自从年初地龙动后,各地的妖鬼祸患格外频繁。”
他一个狐妖,说着妖患频繁,听起来还有种怪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