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症候群[快穿] 第81节
周山恒问:“丢失的物件可找到了?”
他话一出口,又发觉自己问的多余,为了帮他送母亲到城里的熟药所来,辛禾雪还没有来得及去惠福寺。
周山恒拱手作揖,神情郑重,对辛禾雪道:“今夜多谢了你,这份恩情周某铭记在心,来日若是有我能够帮得上忙的,一定鼎力相助。”
又愧疚而饱含歉意地说:“只是耽搁了你的事情……”
这本来就是辛禾雪编出来的由头,他本来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丢失在惠福寺里。
辛禾雪镇定自若地宽慰他:“寺庙里的沙弥应当也会将失物收起来,周兄不必忧心,我明日去也不迟。”
他又抬头看了看月色,“今夜看来是无法回许寿村了,周兄你怎么说?”
周山恒说:“药童说给我和我娘收拾出两间房来,让我娘先服药休息。有二郎在家里看家,等到明日一早再回去也无妨。”
辛禾雪点点头,“那先就此别过了。”
他坐上马车,车夫一挥鞭子,驾车往街巷远处去,在周山恒看不见的转角,马车烟消云散,唯有两只萤火虫萦绕在侧。
方才正是它们两个被辛禾雪充做了障眼法的原料。
辛禾雪扶住石墙,咳嗽声轻而低。
耳畔一缕华发,如月光般流泻下来。
他抬手捻住发丝,低眸思索。
看来菩提君提醒的没有错。
锦鲤妖的福泽脉络和灵气修为全在体内的丹心之中。
其实他平时用些障眼法之类的小法术,消耗灵气还没关系,就算最后灵气枯竭,还能够满满修养回来。
但是一旦干预凡人命运,以丹心为凡人求得福泽,就是干涉缘法造化的行径,往往最终会消耗锦鲤妖的心力,等到心力消耗殆尽,往好的说,就是从原形重新修炼个两百年,往坏的想,可能会魂归天地。
毕竟万物自化,本来是不能够随意干涉的。
如此想来,这周山恒应当是个倒霉鬼,那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倒霉鬼,必将经过心志之苦、筋骨之苦、体肤之苦……
就连这一次,突发急症的周母也本来是要逝世的。
估计是剧本里锦鲤妖还出了力,所以周山恒不用遭受丧母之痛,能够顺利参加来年的省试。
不过,按照剧本,分明锦鲤妖做了这么多事,却没叫周山恒知晓清楚这会耗费多少丹心心力,才导致了后来剧本最终的结局。
这如何能行呢?
这穷书生,要知道他付出了多少才好啊,哪有让这人心安理得的道理呢?
辛禾雪正思索着虐心值的打算,他敛起眼眸,手指抚过耳畔,那缕银白色的发丝经过障眼法的掩饰,看不出来异常。
他对萦绕身侧的两只萤火虫道:“都散了去吧。”
两只萤火虫在他身上沾染过福泽灵气,已经初具灵识,闻言,围着辛禾雪绕了三圈之后,往郊外山野里飞去了。
………
辛禾雪第二日在鱼缸里,见到周山恒带着周母回来了,过了一会儿,又独自一人匆匆地拿着一本账册出了去。
他悄然化形跟上,为了防止周二郎发现水缸异常,他用小法术化了一只白鲤留在水缸里。
辛禾雪看见周山恒挨家挨户地敲响了许寿村的柴门,原来是这几年来周山恒帮他们提字作春联、代写书信、代作碑文,许多的事情,看在乡邻同村的份上,都准人赊了账。
现在周母的买药钱不够,周山恒想要将账目收上来,又逢去岁洪灾、今年大旱,正是家家户户缺钱买粮的时候,往日里和善的父老乡亲都换了一副黑脸面孔,见他拿着账册,柴门一关,紧紧闭起来。
周山恒从清早挨家挨户敲门到中午,三千文的欠账,只收回来两百文钱,吃足了闭门羹。
头上顶着烈日,暑气从干裂的田埂地缝间蒸腾起来,叫人眼前的事物都要冒白烟晒化了。
他回到家中,周二郎焦急地上前来问:“大哥,怎么样了?”
周山恒斟了一盏茶,摇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宽慰周二郎道:“莫要担心,大哥会想办法,晌午之后我先去县里找行老,看看最近有没有什么差事可做。”
周二郎低头,他都听母亲说了,拿长期的药,想要养好身体起码得要三万钱,他们家上哪里拿出三万钱来,“大哥你九月就要州试了,到时候路上还要盘缠费……若是二郎早出生几年就好了,就能够去修城墙、当河工……”
周山恒安慰:“不必担心。要实在不成,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可以抵押。你先好好学千字文,照顾好母亲的身体。”
辛禾雪探听清楚,转了转视线。
周家屋内的两人并未发现,有一白纱帷帽遮面的青年从院前离开。
………
乡间的路多是用黄沙坌实。
一名村夫提着山上打猎来的狐狸,那狐狸还没有死,因为常常偷吃他家后院的鸡,终于被他逮住机会活捉了回来。
此刻大概知道自己死期将至,狐狸哀哀地叫着,叫声格外凄惨。
“兄台,你这狐狸卖不卖?”
声音清润,如倒春寒时节溪流淌过冰层。
村夫诧异地抬头看,“你要买?”
对方是个身着白襕衫的青年,轻纱帷幕遮掩住面目,令人无法看清。
村夫观此人气度服装不凡,狮子大开口地比了个数。
青年扶着帷帽边沿,点头答应了。
村夫将被捆住四肢的狐狸交给他。
辛禾雪问:“你家住何处?我今日傍晚归来将账付给你,我需得先去城里的钱庄的取些银两。”
村夫听他这么说,作势要反悔,“你想空手套白狼?”
辛禾雪面不改色,“我先赊账,周山恒是我的好友,能为我作保,若是我今日傍晚没及时归来付账,明日双倍付你。”
村夫看他的模样也不像是缺钱的人,估计是有家底的读书人。
还是信了八分,松手将狐狸交给了辛禾雪。
他扬言道:“你傍晚不回来,我就向周山恒讨钱了!”
辛禾雪:“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他带着狐狸走了。
村夫回头,只能瞧见暑风吹起青年戴着的帷幕,露出帷幕之下那雪白的脖颈和下颌,线条流畅纤细。
风送来了些微的冷香。
村夫无端面红耳赤起来。
………
斗鸡是大澄一项风靡京城各地的活动。
这种以雄鸡格斗厮杀为赏玩内容的竞技类娱乐项目,又往往和竞技双方的赌注紧密联系着发展,因此无论繁华京城还是乡野之地,都发展了相应的赌博行业。
大澄的统治者此前明令禁止,不过斗鸡赌博成风,和赛马、赛狗一样仍然屡禁不止,索性只好由官方设置少量专门的斗鸡赌坊、收取赌博税收做限制。
斗鸡的地方叫“斗鸡坑”,设有宽敞的围帐,方便民众围观。
外面烈日炎炎,围帐内凉爽一些,但是在观众高亢地喝雉呼卢之声下,气氛热烈得令人汗如雨下。
县令家的公子已经连着赢了三场了,他激动得脸上发红,挥汗道:“还有谁想再同我比?”
“我这可是长安雄鸡,瞧瞧,金毫铁钜高冠昂尾!”
他用了众多词语赞誉的公鸡,仿佛能听懂人话,在沙盘中央昂首挺胸,红冠抖擞。
有人一声声地恭维,“不愧是李公子!”
“瞧这公鸡,从没见过这样的成色!”
“李公子今日可是赚得盆满钵满了!”
正说着,场边的台子被丢了一袋银两,估计袋子装得很实,竟然发出了如石子碰撞的声音。
斗鸡坑的主持人叫“鸡头”,赶紧帮来者记下赌注,抬眼却见是位白帷幕遮面的青年郎君,他问:“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青年声音冷润,“姓辛。”
毕竟是灰色产业,有人不想以真面目示人也正常,鸡头并没有以此为怪,而是点了点银两,道:“辛公子!十两银!”
上来就是十两银,换算就是一万文铜钱,在贩夫走卒日均收入才一百文的江州,这可不是小数目。
在场者没有见过辛禾雪的,连他带来的雄鸡看起来也没有县令家李公子那长安雄鸡那般雄赳赳,气昂昂,体格都小了一号。
辛禾雪气定神闲地站在那。
在鸡头咬了一口银子确认无伪时,也没有任何紧张。
毕竟障眼法不主动解除,时限有足足十二时辰。
那李公子见他下注足,也不遑多让,一下掷了十五两银去。
只是他那向来磨喙砺爪、一往无前的长安雄鸡,不知道为何,此时畏葸不前,在沙盘上只顾躲闪,不敢直击,很快在一漏沙的时限内败下阵来。
李公子不敢置信,“怎么回事?是不是你给公鸡涂了狐狸油了?”
有的人斗鸡作弊,会给雄鸡的头顶涂上狐狸肉熬的油,使得雄鸡沾染狐狸的气味,面对天敌气味,另一边对战的雄鸡自然败下阵来。
帷幕之下,辛禾雪敛眸,对主持斗鸡的鸡头淡然道:“你大可以检验。”
有人盛着一盆水上来,用水清洗了鸡的全身。
围观者看青年全程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儿,好似挺拔的玉竹,原先持怀疑态度的窃窃私语都低了下来。
李公子喃喃:“不可能……”
李公子:“等着,整装待发,再来一局!”
他让随身跟着的侍从用湿布清理长安雄鸡鸡冠和口腔内的淤血,再用嘴含水喷洒雄鸡的胸腹与两翼降温。
一下子掷了二十两出去。
这是他今日所有本金和赢得的钱财了。
然而这次还不到一漏沙的时间,长安雄鸡就败下阵来。
李公子见着鸡头将赌资收走,呈递给辛禾雪,仍旧不敢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