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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府和离手册 第30节

  “我要是看路了,上辈子哪那么方便你教训我?”柴蘅随口道。
  杨衍的动作顿时顿了顿,转过身去,假装没听见她刚刚那句话,“回京郊别苑么?上来,我背你。”
  柴蘅一点都不需要他背自己,但想到明日就要走了,且自己这个跛了腿确实走不了那么远,也就没跟他客气,不顾他背上的伤,直接压了上去。
  “你不是想要我穿跟崔邈一样颜色的衣服么?看了怎么不说话?”
  杨衍稳稳地背着她,然后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这是柴蘅故意折腾他,故意用“替身”这个点来羞辱他,但他竟然真的想知道,在她的眼里,到底是他穿玄色好看,还是崔邈穿出来好看?
  “你更喜欢我穿这样的衣裳,还是崔邈?”他突然问。
  柴蘅毫不犹豫:“崔邈。”
  “我连你这个人都不喜欢,又怎么会喜欢你穿的衣裳?”
  不喜欢三个字像是一记重锤锤在杨衍的心上,杨衍已经记不清重生之后,柴蘅对他说过多少遍的不喜欢了。
  很久之前,他想要听她说一声喜欢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但现在,却比登天还要难。
  第34章 临别 这一回,她真的要留下他了
  “看到师父师娘了么?”杨衍没有过多的纠结她的上一句话, 只是继续问。
  “看到了。”柴蘅点点头,说了这句话后突然跟他就又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她还记得很久之前,杨衍总觉得她聒噪。但那时候她总喜欢乐此不疲地跟他说一些日子里的琐事, 说到口干舌燥也不停歇。如今想想, 那时候怕是已经把他们两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她不说话, 杨衍也不恼,只是继续:“既然看到了师父师娘,怎么不多陪他们一会儿?急匆匆地往别苑赶?”
  “有点东西在别苑,想去拿一下。”
  柴蘅没有告诉杨衍,她明日就要走。也没有告诉他,她一旦走了, 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她跟崔邈之间的告别可以说是后会有期, 但跟他, 是后会无期。想到这里, 柴蘅的心情一时之间也有些复杂。
  在嫁给杨衍的时候, 她其实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之间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那时候她只是在赌, 赌杨衍将来一定能平步青云,替她光耀柴家的门楣, 好让母亲能高看她一眼。后来的日子也算安宁, 如果没有薛如月, 她也曾真的以为他会喜欢上她。
  “杨衍,其实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要问你, 你能如实地告诉我么?”
  “什么问题?”
  “前世,你是去永州之前,就对我动了杀心。还是知道我自不量力地又要去动薛如月,你才彻底想杀了我的?以你去世的母亲起誓, 你不能对我说假话。”
  这个问题看似没有那么重要,但其实一直横亘在柴蘅的心里。她午夜梦回的时候时常还是会梦到他去永州前那一晚,他们吵架时的场景。
  当时她满心满眼都是要跟他求和的,和没求成,反倒被冷冰冰的话语刺了一通,一点都不高兴。
  如果他在去永州之前就想杀她了,那她相当于是个跳梁小丑。但如果是在她动薛如月的时候,他才想杀她的,那她反而能接受一些。
  关于他从来没有想杀她这一点,杨衍已经不记得他跟柴蘅解释过多少遍了,但她就是不信。
  她不信他喜欢她,不信他没有对她动过杀心。究其根源,还是从前每一回他威胁她的时候威胁的都太狠,让她当了真,真的以为他是奔着要她的命去的。
  “我没有想过要杀你,从来没有。”杨衍耐着性子,再一次同她解释。
  “以你母亲的名义发誓。”
  “以我母亲的名义发誓。”
  柴蘅听到这里,总算是信了。
  “坑是你派人挖的你说兽夹不是你放的,那会是谁?母亲么?还是别的跟我有仇的人?”
  重生以后,柴蘅并没有去太过深思过到底是谁要杀了她。因为在她眼里,能干出这种事的大概率就是杨衍,要么就是柴夫人。但眼下既然不是杨衍,那也许就是柴夫人,当然,也有可能会是别的人。
  “前世,你死后,我有派人去查。”
  “但还没有查出来,我就也死了。”
  杨衍也陷入了沉思,上一世,他确实第一时间让人去查了。也眼见着有了些眉目,只是那些眉目还没能钓出彻底的幕后黑手,他就因为处理了太多公文,几天几夜没睡觉而死了过去。
  往事不可追。
  这辈子她还没有这么短命,过早地考虑这些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柴蘅问完后,得到了一个虽然出乎意料,但是让心情没有那么糟糕的答案,也就继续不说话了。
  只是觉得有些困,于是将额头抵在了杨衍的肩膀上。
  她这个样子,杨衍知道她是想睡了,背着她继续往前走。
  临到别苑的时候,柴蘅自己醒了过来。杨衍把她在别苑的花厅里放下,柴蘅扭了的腿脚休息了一下后,又好了。
  “等会儿我能自己回去,你走吧。”
  柴蘅坐在凳子上,看着杨衍。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说话其实并不算夹枪带棒,但杨衍总觉得一颗心突突地直跳。
  这种跳跳得很是突然,也很是莫名其妙,只有前世的时候,在得知她的死讯之前,杨衍的心才跳成这样过。
  他的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浓重的不安来,于是在走之前,蹙着眉头回过头:“你今天确定没有什么别的话还要对我说?”
  “没有。”
  柴蘅说。
  她想要对他说的,早在前世都说完了。如果非要说点什么的话,也只是想再一次告诉他,虽然他没有对她动过杀心,但她不会原谅他的,永远都不会。
  只是这样的话,说出来他又不爱听。
  干脆不如不说。
  杨衍看着她,有一瞬间的起疑。他下意识地觉得她是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了,毕竟,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她在最难过的时候一直念叨的都是回芙蓉山回家。如今靖王夫妇来了,她真的有可能就这么跟他们走了。
  可转念一想,应该也没有这么快。
  他如今没有再困着她了,她在这个京城里是自由的,京卫司的活她也很爱干,不至于这么早就离开的。
  可想了想,还是停下脚步回头问她:“靖王夫妇回京,你会跟他们走么?”
  “不会。”
  柴蘅想也没有想,就张口骗他。她骗任何人的时候都会有一种负罪感,唯独在骗他的时候不会。
  许是怕他不信,她又补了一句,“你模仿崔邈还没有模仿出个十成十,我还没能验收成果,怎么会走?”
  前两日心血来潮说的话此刻刚好成了给杨衍的一粒定心丸。
  有了这粒定心丸,杨衍倒真是安心了,“那你先歇着,这几日先陪靖王夫妇,等他们走,我再来看你。”
  “好。”
  柴蘅说完,以一种送客的姿态看着他。
  杨衍不想逼她太过,转身离开。
  于他而言,这只是这辈子再寻常不过的一天。
  这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这一别,将来再想见面要花尽他所有的力气。
  柴蘅看着他的背影,目送着他远去。
  冷不丁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夏天,她坐在侯府的院子里吃酥山。那一年的帝京很热很热,她吃了一盏接一盏。
  在吃到第五盏的时候,杨衍不许小厨房给她做了。
  她很气,就对他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如今吃点东西都要受制于人,那我为什么要嫁给你?我要离开侯府,把你留给别人。”
  他当时也很不高兴,脸一下子就黑了:“把我留给谁?离开侯府的话是这么容易就说出口的么?”
  她问他:“那什么时候能这样说?”
  他说,除非有一天他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犯了不可挽回的错那才可以。
  而这一回,她确实要留下他一个人了。
  *
  如殷玉祯所料,所谓接风洗尘的宫宴并没有如时进行。圣人称病不出,李德海特地从皇宫来了一趟驿站,宣读了陛下的旨意,大概意思就是赏赏赏,至于面是不见的。
  不见面,兵权是交还是留,就全看他们夫妻俩自己了。
  交吧,好气。
  总觉得他们夫妻俩在皇帝的眼里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就算是两工具。需要的时候当做良弓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就擦干净了用块布蒙起来。
  不交吧,又怕这老皇帝作妖。
  他们夫妻俩做了一辈子忠臣,是没什么地方好让老皇帝挑刺的。可山上那一群前朝大臣的家眷可就未必那么幸运了,万一他抽疯随便找个由头要清理芙蓉山,那就得不偿失。
  毕竟,不怕一个皇帝正常,就怕一个皇帝是个疯子。
  想到这里,殷玉祯跟自家丈夫对视一眼。
  “还要劳烦掌印回去替本王多谢陛下的恩赐,三军的虎符如今还在本王手里,明日离开前,本王会命最心腹的手下将它交往兵部。”
  “西戎一战,纯属险胜。陛下在圣旨里说的实属过奖了,是户部兵部之间协调粮草和军备协调的好,为这一战做好了后勤,靖南军才能胜。本王不敢居功。”
  靖王对着李德海抱了抱拳。
  李德海道:“王爷谦虚了,整个大齐谁人不知王爷你与王妃皆是神武之人,只可惜,此次回京,您二位没能见到一个健康的陛下。等来日有机会,您二位再来京城,还可与陛下一叙。”
  “好,劳烦掌印了。”
  靖王回。
  得了一个愿意交回兵权的答复,李德海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甘露殿里,圣人也等李德海很久了。
  “他真答应得这么干脆?”圣人咳喘几声,连日的梦魇折磨得他整个人形销骨立,动不动就咳嗽。
  李德海道:“靖王爷是忠义之士,对您对朝廷是决计没有二心的。当初他第一次交兵权的时候也是这样干脆的。”
  圣人道:“那倒也未必。第一回 他交兵权交的爽快,只是因为他养了柴家那个女儿,杨衍又是柴家的乘龙快婿,等于是他半个女婿。他是为了自己养大的那个孩子交的,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我们多年的情分。”
  “靖王爷还是顾忌您的,不然也不会明知您昨日没有癔症,今日也没有,还装作不知道。”
  “他和玉祯若是顾忌我,就不会在芙蓉山上养着那么一群人。那群都是什么人啊,有当初帮着哥哥想要杀我的贼子,有那群贼子的孩子和妻子。我夜夜不得安眠不就因为那群人么?昨日薛卿还曾在殿上提过,说要扫除前朝余孽,若不是他跟玉祯护着那群人,那些贼子到如今早就一个都不剩了。”
  圣人颤颤巍巍地开口,他只要想到芙蓉山上那些活着的人,就夜不能寐。言至最深处,冷不丁咳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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