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舅舅才不是大坏蛋! 第130节
按照计划,下午去的是动物园,傍晚是海边沙滩。
一大一小玩疯了一下午,在天边泛起晚霞之际,才准备回家。
夕阳西沉,金色的余晖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江云光着脚,背着玩累了的舅舅慢慢沿着海岸边走,任由海浪轻拍他的脚踝。小杜梦溪趴在他肩上,怀里还紧紧抱着下午玩游戏赢来的粉色垂耳兔。
“云儿……”杜梦溪迷迷糊糊地喊他。
“嗯?”
“……谢谢。”
江云感觉脖子上一热,原来是舅舅的小脸贴了上来。他轻轻托了托背上软乎乎的小身子,微微勾唇:“睡吧,我们回家。”
搂住自己脖子的小手紧了紧,没有回答。
江云目光投向广阔无垠的大海,清凉的海风吹拂过黑色碎发,柔声道:
“舅舅,儿童节快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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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找了一个月工作,终于找到啦,不过不是双休,继续慢慢更新啦
祝大家儿童节快乐哦
第121章 看心理医生
第三天的大跳台决赛, 江云拿了银牌,与第一名的米洛仅相差1.25分。
大部分人以为他会受前一天两次失误的影响,却见他重新调整好了心态, 拿下了这出乎意料的一银。
不过也并非完全没有影响, 大跳台比赛结束后, 原本约了谢星河他们去游玩的计划也终止了,江云下午就收拾好东西跟他们坐上回国的航班,一整天的心情也并不明朗,回到家后沾床就睡,直接睡到晚上八点多才醒来。
醒来时屋里很暗,杜梦溪很贴心地没有让佣人上来打扰他倒时差, 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
江云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打开灯光, 看到卧室里熟悉的陈设, 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这里是他从小住到大的卧室, 不过自从跟舅舅在一起后, 加上滑雪训练,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己卧室里睡过了, 心里倒多了几分陌生感。
江云看向正挂着一枚崭新的滑雪银牌展示柜, 沉默了许久后轻轻叹了口气, 收回了视线。
沉寂的空间令人愈发沉闷,江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心情下楼找吃的。
这个时间点杜宅里的佣人已经很少了,不过厨房的恒温箱里留了晚饭, 大概率是给自己留的。江云把食物端出去,坐在餐桌前食不知味地吃着。
“醒了?”
江云抬眸望去,见男人换上了一身深色睡袍,不徐不疾地从楼梯处走下来, 不自觉笑,“舅舅。”
男人进厨房倒了杯水,放在少年手边,随后静静地垂眸看着少年,依旧淡漠的神情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江云吃饭的动作迟疑下来,“怎么了?”
杜梦溪的手伸过来,指节很长,骨节分明,抚摸着少年的侧脸,轻声道:“瞧你没精打采的,明天跟我去一趟医院吧,给你预约了医生。”
“啊?不是检查过了?我身体没什么问题呀。”
男人抬起少年的下颌,随后俯身往那嫣红唇瓣亲了亲,又用大拇指蹭了蹭。他低声说,“听话,总归再检查一遍才让我放心。”
说这话时,昳丽阴柔的眉眼尽是温柔,冷幽幽的声线似乎也压着点难以分辨的情绪。江云不由看呆了几秒,才慢慢回过神,“哦……好吧。”
舅舅真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即便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仍然不能从舅舅的颜值暴击中免疫伤害。
江云咬着筷子,边发呆边无意识感叹,心情倒是莫名奇妙好了几分。
……
然而第二天江云见到的不是为他检查身体的医生,而是一位国际上赫赫有名的心理医生。
他转头看向杜梦溪,目光带着困惑。
杜梦溪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力道温和却不容拒绝:“进去吧。”
诊室内的光线柔和,落地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庭院景观。史密斯医生是位五十多岁的白人男性,灰白的鬓角和温和的眼神让他看起来格外可亲。
“二爷,江小少爷。”史密斯医生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起身接待,示意他们在舒适的沙发上坐下,他温和地看向江云,“我叫科利史密斯,你的比赛录像我都看过了,非常精彩。”
“……谢谢。”
江云坐在他的对面,看了看史密斯医生又看了眼舅舅,隐隐察觉男人今日此番的目的。
杜梦溪与史密斯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在江云身旁坐下,摸着他的头发低声道:“就当跟医生聊聊天,我在外面等你。”
江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望着舅舅出门的背影,强忍着叫住他的念头。
他突然觉得紧张。
在一个不熟悉的人面前,要将心中连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不堪与恐惧赤裸裸撕裂开来,大抵很少有人能从容不迫的。
但这是舅舅为他安排的,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想让舅舅安心。
因为舅舅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啊。
室内只剩他们两人,面容白净俊秀的少年坐在沙发上,瞧着有几分局促。
他脱了外套,里面是一件中领的白色羊毛衣,黑色碎发软软地搭在额头上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乖巧柔和,不过从进门到现在视线都紧紧跟随着另一个男人,很难不发现对其有严重的依赖心理。
“江小少爷,”史密斯收起观察的目光,笑着递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尝尝这个,贡菊加了一点蜂蜜。”
茶香氤氲中,江云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
“谢谢,医生您叫我小云就好。”他小心地捧起茶杯,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
“好的小云,”史密斯医生的眼尾笑眯成一条缝,他将一份表格递给江云,“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先来完成一些简单的问卷吧,遵从你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来选择即可。”
江云接过看了几眼,是一些有关性格心理方面的选择题,他明白这是心理咨询必不可少的步骤,便点了点头。
在此期间,史密斯医生从浅入深地跟他交流了起来。
不愧是国际有名的心理专家,饶是江云深知他的意图,都在他那亲切而包容的目光下渐渐卸下心里防备,不知不觉向他吐露了许多自己的真实感受。
“一想到比赛时,你最先联想到的是什么?”
江云思忖片刻,回答道:“紧张,期待……还有一点点害怕。”
“害怕什么?”史密斯医生身体微微向前倾,目光依旧柔和地注视少年。
“怕自己失误,怕辜负单哥和舅舅的期望,怕……”江云怔了怔,最后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怕血。”
史密斯医生眸中闪过一道精光,他停下手中的记录,看向江云。
“血?”他轻声重复。
江云赶忙摇头,试图掩饰自己的不安:“没什么,就是晕血。我也是昨天比赛后才意识到的,先前也有过一次,但那时我并没有太当一回事,所以……”
史密斯医生轻轻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转移了话题:“还记得第一次对血产生恐惧是在什么时候吗?”
“第一次?”
江云忽地抬眸直视,神色稍许忪怔,仿佛陷入回忆眼神渐渐失焦,很快就恢复清明。
……
心理诊疗结束。
疗程需要循行渐进,在得到重要信息后今天的疗程就先告一段落了,经验丰富的史密斯医生很快就得出结论。
“小少爷的晕血症属于特定恐惧障碍的一种,害怕流动性的血液,对少量静止的血液、相似的颜色并不会产生恐惧心理,根据症状描述可以大致判断是由某种创伤性事件造成的。”
诊室内,史密斯医生正为眼前的男人解释诊断结果。
“这种创伤性事件,可能导致患者在潜意识中将血液与危险、痛苦联系起来,从而在看到血液时触发创伤后应激反应,产生强烈的恐惧和焦虑。”史密斯医生敏锐地捕捉到男人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停顿了一下后继续道:“不过小少爷在谈论中对过去经历稍有避讳,不知二爷是否知道其中详情?”
杜梦溪停下了对大拇指上墨玉扳指的转动,半阖的眼帘掩不住眸中晦色,“如果是太过久远,十年以前的事故……也会遗留创伤吗?”
史密斯医生微微颔首。
“创伤记忆的潜伏期长短因人而异,有时几年甚至十几年都可能被压抑在潜意识深处,一旦被特定情境触发,就会像被撕开的伤口,重新暴露在意识层面,引发强烈的心理应激反应。”
“……”
“那我大概知道了……云儿会晕血的原因。”杜梦溪涩声道,闭上隐隐刺痛的眼眸。
窗外的阳光被云层遮住,诊室内光线暗了几分。
史密斯医生注意到男人向来优雅从容的姿态此刻竟有些颓然,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脊背,眼里闪过一丝讶异。
出了诊室,来到外面的静候区,少年乖乖地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出神。许是经常训练的缘故,原本纤瘦单薄的体格已经抽条,肩背线条在白色毛衣下隐约展露出漂亮的肌肉轮廓,年少的青嫩从他俊秀面庞中褪去,反被一种成年人坚韧内敛的气质所取代。
云儿长大了。
杜梦溪站在走廊拐角处静静看了许久,少年颀长隽秀的身影映在落地窗前,与记忆中那个抱着小熊玩具、跌跌撞撞奔向自己的小团子渐渐重合。
想起那场绑架案以及自己的粗心与傲慢,悔恨、痛苦又自责的情绪在那一瞬间淹没心脏,竟令他有些喘不上气。
江云似有所感地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的瞬间,少年原本黯淡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像夜空中的星辰。
江云起身快步走去,问,“舅舅,医生怎么说?会不会很……”话没说完,就跌入男人幽冷的怀抱中,江云瞬间哑声,神色茫然地靠在起伏不定的胸膛上。
抱住自己的手臂在微微发抖,那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里。江云迟疑地抬起手,轻轻回抱住这个向来从容不迫的男人。
“舅舅……?”少年的声音闷在杜梦溪的衣服面料里,带着些许困惑。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男人漆黑的瞳仁深深沉沦,双手似囚锁攀上少年单薄的脊背。他把脑袋深深埋在少年肩颈,“对不起,云儿……”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才勉强稳住声音:“舅舅犯了一个很大的错。”
“我……恐怕这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了。”
江云一惊,什么错竟如此严重?
“怎么了舅舅?”江云眉头微蹙,抬手摸了摸那一头顺滑的长发,“有什么事情跟我说好不好?”
杜梦溪抱得更紧,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松开怀抱,垂眸注视江云。
江云一抬眸便被男人眸里的情绪震在原地,那双总是平静如深潭的眼睛此刻被各种负面情绪填满,仿佛陷入回忆般透着恍惚与怜惜。
福至心灵间想到跟心理医生的交流,江云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舅舅为什么会这样看着他,心突然揪了一下。他轻轻握住男人微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声音柔软,“是因为我晕血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