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小六要出门？”丑千手抱着暖钵，看背行李走出来的精细鬼问。
精细鬼压了压眼泪道，“师父我对不起你的栽培，百花寨我不能住了，我不想有朝一日像我五姐那般，被人无缘无故打死在寨门口，”说罢跪下磕个头起身要走。
丑千手看精细鬼的表情不像作伪，心里对老友选的这个女婿极为失望，前几年他活着百花寨何等威风，才走了三四年的功夫，百花寨已然到了没活路的地步了！
“师父跟你一起换个地方住如何？”丑千手笑眯眯的说道。
“换个地方？”精细鬼不解。
“对喽换个地方，寨子里纷纷扰扰的我也住够了，我在府城还有几间房子，足够咱爷俩住过去了，”丑千手温和的安抚精细鬼。
“可……”精细鬼想拒绝老爷子，又见老爷子脸上闪过孤独寂寞，他点点头老实的答应了好。
“既然如此就帮我收拾一番，我去跟寨主交代清楚，明早让马车直接送咱爷俩走，”丑千手说完起身出门说事。
精细鬼放下包袱看看屋里，进屋一言不发的收拾起来。
“叔伯连你也要离开寨子吗？你住出去了我怎么办？”百花夫人伤心的看丑千手。
“琼花，你那夫婿你该好好敲打敲打他，凤四当家带来的人，纷纷离开了百花寨，我老头子不跟着粘住最小的那个，你想带全寨子人去见你阿爹吗？”丑千手厉声质问道。
百花夫人眼睛一红，“对不起叔伯，劳你如今的年纪为百花寨奔忙，都是我的错。”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那份聪明劲我是知道的，你不该把这份聪明放错了地方，你阿爹走时我让你独断起来，你觉得违背了你阿爹的意愿，百花寨现今如此艰难的局面，你又哭哭啼啼的为哪般？”
“叔伯老了，看一日便不能见百花寨没了，哪天眼睛一闭，百花寨没了就没了，地下的人浑身本事也帮不了你什么了，”丑千手说完背手失望的走远了。
百花夫人泪意在眼中打转，她懂叔伯的潜意思，百花寨没有吴氏船场复杂，也没有吴玲珑的举步维艰，但是她还是把百花寨带到了如此的境地。
……
傍晚凤池一身冷气的上岸，脚步极快的带着泼皮怪鱼波精进大厅，进厅坐下还未稳当，直接开口发难。
“凤某不晓得百花寨的规矩如此之大！原以为夫人懂得打狗儿看主人，今儿才晓的寨主不过如此，既然百花寨威风无比，凤某不才不堪寨内重用，请寨主允许凤某辞去四当家位置。”
“四兄弟严重了，起冲突之事是我管教不严，寨卫通报时，我第一时间报与四兄弟知，就怕这事与四兄弟起了龃龉，打小五姑娘的寨卫被人看管在骡子圈，我让人押来……”
“不必了寨主，寨卫打人不过是听吩咐办事，凤某做事奉行有始有终，今儿特回来告知寨主一声，四当家请贵寨竞选贤明，老二老三咱们走，”凤池不拖泥带水的起身要走。
“凤四兄弟……你看都是误会，不行我与四兄弟亲自上门给小五姑娘赔罪……”
“你凭什么冤枉我阿爹？这事与我阿爹又有何干系？”黄芙看凤池翻脸无情至极，酸涩的心一阵阵生疼，怒火满心的从躲藏小室内跑出来怒问
“凤池我实话告诉你了，那个陈幺娘是我派人打的，她也不看看百花寨是什么地方，想来便来想走便走？莫不是与她那船娘母亲一般性儿？打量我百花寨是她的相公爷？”
“我打了她又怎么样？区区一个乌溪坡上的小水鬼罢了，值得百花寨的寨主亲自赔罪吗？”
“还义兄？你们真的都是她义兄……”
鱼波精身影极快的冲过去，不管她是不是百花寨大小姐，左右开弓给黄芙一顿扇脸打，指着她森冷莫名的说道。
“百花寨是很厉害的地方？你看不起我干娘是船娘，你还辱骂小五，你以为你有多干净？”
“百花寨里多少妇人们，不记名的去乌溪河当船娘养你金尊玉贵，你一个水匪寨子的大小姐，日日吃着船娘的血汗，还口口声声骂船娘，你当真不抵有船娘闺女半分干净，你若再辱骂小五与我干娘，我陈鱼绝不饶你一句。”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鱼波精给人打了一顿。
黄芙被打的捂脸尖叫爆哭，红肿的脸被打的腮帮子还磕开了。
“陈三你简直找死，”黄寨主看闺女当他面被打，抬手给桌上的茶杯挥了，火冒三丈的要人来押鱼波精去骡子圈。
凤池一派气定神闲的看着黄寨主笑。
“老三，怎可在黄寨主跟前造次？你这不是让我与寨主当面生龃龉吗？还不快跟高贵的黄大小姐赔罪？”
鱼波精敷衍的抬起手快速放下，“请寨主和大小姐海涵，我是粗人不懂什么高贵不高贵的，我只晓得谁给我饭食吃，谁就是我高贵的再生父母。”
“你……”黄寨主恨不得撕了鱼波精才好。
泼皮怪拉着鱼波精打圆场，“寨主莫怪我三弟，他自生来就是个粗性儿，为着他的粗性大哥没少打骂伤神，我这便拉他出去教训，莫让我等小水鬼们脏了大小姐的眼。”
鱼波精咕扭着被泼皮怪硬拉扯了出去。
凤池作势要跟出去，被急匆匆而来的百花夫人喊住。
“凤四兄弟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若是心中郁气仍旧未出，芙儿任凭你打骂可好？今天中午实在是事发突然，还请凤四兄弟消消气。”
“来人重新沏茶，送大小姐下去思过反省，”百花夫人看了一眼丈夫闺女挥手，示意他们出去别在这里添堵了。
……
“你拉我干什么？难道你也跟大哥一样贪恋百花寨吗？小五被打了你知不知道？”鱼波精愤怒的甩开泼皮怪的钳制。
“老三你是疯了吗？我不心疼小五被打？可是我们能做什么？难道小五被打离开百花寨就算出气？你有没有脑子呀？”
“出气就应该像你刚才那样，你当着黄寨主的面打大小姐，他都不敢把你怎么样，这才是真正的出气，你以为凤池老大是真要离开百花寨吗？”泼皮怪靠近鱼波精耳边低吼问他。
愤怒的鱼波精平静下来侧头看他，“你们都是这么弯弯绕的，心里肚子里永远都是用不完的小九九。”
“小五被打的浑身是血，你们还绕来绕去半天拨着算盘，计较能从百花寨抠多少利益出来，竟然利用她被打的事情，来换取你们更多的利益！”
泼皮怪低下头许久，“我有什么权利说不？我被带在老大身边，我除了努力长大不被他抛弃，我能左右去留的问题吗？”
“你血性，你愤怒，我问你光有这些有用吗？脱离了凤池和百花寨，你能保证百花夫人不派人去野牛村找小五麻烦？”泼皮怪薅住鱼波精胸前的衣服责问他。
“凤池老大与我们是什么关系？他怎么可能为小五放弃到手的利益？你已经上码头船了，为什么不能多长长脑子？”
“你自己说你上船多久了？你到现在都被人压的喘不过来气，大哥又被困在寨子里寸步难行，你告诉我，我不努力拉紧凤池老大的步伐，我怎么拉拔帮你们？你说呀？”
“小五今天中午跟老大说的话，你不会以为她是伤心难过吧？我告诉你，她那是为老大打算呢！她明白老大的难处，故意说的那些绝情话，好为老大拿捏大小姐而用。”
“今天就凭老大与小五当众决裂的事，日后大哥一旦成长起来得用了，黄寨主夫妇与大小姐，就得理亏气弱大哥一辈子，都说听话听音锣鼓听声刨树见根，我看你上船只长了血性，把你的脑子却血没了。”
鱼波精沉默平静下来拽回自己的衣服。
“我从此以后不会再回百花寨住了，”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51章 离开
刁钻精坐在小酒馆的角落里，苦闷的学人喝酒排解愁闷，耳边都是杂七杂八的痛快咒骂声。
“酒娘子别走啊！坐下来陪爷们喝一杯。”
“去你妈的，喝喝喝，你才喝几个钱的酒就敢来摸老娘的手？”娇喝声啐了一口大声调笑的汉子们。
“酒娘子你过来喝一口，我便多点几角酒。”
刁钻精扭头看放肆说笑的汉子们，大概有十几个的样子，零零散散的坐三四张桌子，都是一脸猥琐下流的笑容。
酒馆老板娘一身水红衣裳很年轻，看着大概十八九的年纪，带着风流泼辣的劲头，拎着十几角酒当真坐了过去，手搭在那些汉子们的手背上，张嘴喝他们喂过去的酒。
不远的柜台后面有一个男人，年纪约三十上下一脸麻木，矮瘦的身躯弯躬着，不停的打酒装酒，对眼前发生的事好似聋了看不见一般，腊白的肤色没有一点血色。
“我说没酒了酒娘子，要不咱们去后院喝个痛快？只要你亲自喂爷，我就再点五角酒，”说话的汉子笑眯眯的要扶酒娘子起身。
泼辣的酒娘子坨红着脸颊，眼神迷离的看着围她起哄的臭汉子们，伸手无力的照他们脸上打去，又对离她脸颊咫尺距离的人啐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