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电话中安静片刻，chris想起什么后补充道，“这段时间的跟踪实验显示，她每次经历危急状态，那段xna序列就会被激活，触发持续性的基因重塑。她使用一次异能，外源基因就与她的人类基因组更深度地融合一次。”
顾屹风沉默良久，轻声问：“她体内，还有多少人类基因？”
chris斟酌后答：“截止目前，功能性人类基因保留率约为62.1%，这个数字还可能持续下降。”
“gu，她虽然看上去和我们一样……但她的生理本质，是以人类为载体的外星生命形态。”
顾屹风伸手扯了扯领口，才发现自己穿的是圆领t恤。可他还是喘不过气来，胸口像被什么堵住。半晌，他哑声问：“这个过程……是否可逆？”
“理论上，如果能在早期阶段阻断xna的转录，或许能延缓，但也无法根除。而现在……它已经深度嵌入。”
“逆转的可能性，接近于零。”
顾屹风猛地攥紧手，脸上再无一丝血色。
“基因编辑呢？！你是基因专家，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理论可行，但实践中，编辑全身所有细胞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那么——”
“gu。”chris打断了他，“她正在不可逆地非人化。”
“……那又怎样，会有办法的，我会想办法救她。生物方法不行，就用物理方法，物理方法行不通就……总有办法的。”
“你先冷静。你想想，如果她的情况被公之于众会怎样？”
“……”
“到时候，她会被当成必须消灭的‘入侵者’。”
“……”
“你能对抗全世界吗？”
电话挂断。
走廊上的灯，映着他苍白的脸。顾屹风站在原地纹丝不动，脑中一片空茫。
青峦山的遗憾画上句号后，他以为会是幸福的开始，却猝不及防跌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怎么救她？这根本不是他能力范畴内的事。
“喂——”
一个声音瞬间将他从地狱拉回人间。
“我的龙虾呢？”
顾屹风猛地抬头，怔愣了几秒，才发现闻漪站在他身后，歪着头看他。
“你怎么了？”
顾屹风喉咙一紧，鼻尖酸涩：“饿了？”他装作没事，但说话时声音还是有些颤抖。
“嗯。”闻漪点头，笑着问，“你这什么表情？心虚什么？是不是偷偷吃了我的龙虾？”
他很想伸手抱住她，又怕她会看出端倪。最后只挤出一句：“走，吃龙虾去。”
餐桌上，闻漪看着顾屹风细心地将龙虾剥好，摆在她面前。美食当前，他却一句话也不说。
她盯着盘子里的龙虾，忽然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她试探地问：“刚才是和chris通话吗？”
剥虾的手微微一顿。
他低着头，语气淡淡：“不是，学生问问题。”他话锋一转，“壹壹，这两天我会比较忙。”
“哦。”她点点头。这段时间，她的事应该耽误他不少工作。
顾屹风说忙，确是所言非虚。接下来的几天，他不是在开跨国视频会议，就是埋首在成堆的文献中，书房的灯常常亮到凌晨。她只能每天在沙滩上发呆晒太阳，期间她问了几次基因报告的事，他都说：“还没消息。”
离开岛屿的前夜，顾屹风带她来到一片不知名的海滩。
她抬头望去，星光璀璨，银河清晰可见，是个美好的夜晚。这样的星空，回云湖后怕是再难见了，心中难免失落。
脚步踩在松软沙滩上，细碎的声响混入层层叠叠的海浪，一艘小船横在不远处。
“想不想和我去划船？”顾屹风下巴轻点小船，问了她一句。
“哪有人大晚上划船的？”闻漪嘴上这么说，却还是笑眯眯地随着他上了船，一路往海的那头荡去。
星河如瀑，从头顶倾泻至海平线，周围越来越静，海天之间，只剩他们这一叶扁舟。
闻漪坐在船尾，托着腮看他划船的背影，有些惊喜。她一直以为，现在的顾屹风是那种“能文不能武”的类型，可事实上，他并不文弱，双臂有力，船划得又快又稳，抬手时掀起的衬衫下，露出紧实的腰背线条。
她竟然有些信了那句：“肌肉适中，续航能力强……”想到这里，闻漪突然清醒，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可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他回头问。
“没什么。”
不知划了多久，顾屹风终于停下桨，转过身与她四目相对。
万籁俱寂。
耳畔海风合着星光，撩动彼此的衣衫，她仿佛听见心跳，一下一下，如小船随着海浪暧昧律动，缠绵又多情。
“低头。”他忽然说。
闻漪一怔，垂眸望着海面。
“看什么？”
顾屹风桨叶轻点水面，迅速划出一道弧线。
哗——水波荡开。
如墨的海面骤然亮起，犹如深海中的亿万萤火虫被惊醒，无数细碎光点随着船桨划过，接连亮起，又无声熄灭。
如流星一闪而过。
海底星空，银河倒悬，流转不息。
闻漪睁大了眼：“这是……什么？”
她忍不住探身去看。
两人面对面坐在船的一侧，她一倾身，船便微微一斜。她下意识伸手扶住船帮，掌心正覆上顾屹风撑在船边的手背。
夜风微凉，肌肤温热。闻漪刚想收回手，却被他先一步反握住。
“荧光海，是浮游生物受扰动时激发的冷光。它们一生大多数时候是暗的，只有被碰到的一瞬间——”他握紧她的手，“才会亮起。”
闻漪玩心大起，伸手划过水面，又激起一道流光。水声哗哗作响，无数星辰在指尖闪烁。
“浮游朝生暮死，一生不过瞬息，却以微光点亮大海，用生命书写奇迹。我们的人生亦如刹那，却能用爱凝成永恒。”
顾屹风一手紧握着她，另一只手缓缓探入水中，捧起一抔盛着星光的海水。
海水从指缝间流走，最后，掌心只剩下一枚闪着微光的戒指。
他将戒指移至她面前。
闻漪一愣，抬眼与他相望。
顾屹风微微偏过头，低声道：“这颗蓝宝石，是荧光海给的礼物，用来向你求婚……你愿意吗？”
她没想到，他会在这里把未来重新交到她手中，意外的同时又觉出一丝甜蜜。夜色浓重，她看不清戒指的模样。星光落在他的侧脸，神情晦暗不明。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求婚了。
海浪翻涌，小船左右轻晃，恰如她此刻摇摆不定的心情。
她目光回到海上，也许眼前的风景波澜壮阔，所有的犹豫和不安，都被这片海抚平，心中充满了爱与勇气。仿佛她的错觉，小船，飘荡着，摇摆着，终于停住了。
闻漪笑着试探道：“月隙山只招入赘女婿，你介不介意和我回山啊？”
她是想用调侃活跃气氛，可顾屹风却笑得从容：
“好。”
这下轮到她自己哽住。他……是认真的吗？
她摸摸鼻子，心虚道：“我代理家主期间，得待在月隙山……”
“好。”他又答应得干脆利落。
“你留在山上，我有空就去陪你。”顿了顿，他补充，“但实验期间……还需要你配合。”
他不等她回答，轻轻托起她的左手，将那枚蓝宝石戒指套上她的无名指。
闻漪低头看了眼戒指，幽蓝的宝石，像把一小片海戴在了手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有些恍惚，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可转念一想，顾屹风都肯入赘了，她还有什么好纠结的。她知道前路艰难，但还是愿意和他一起，用爱埋下种子，在未来长出一树春华秋实。
离开荧光海已经是深夜，次日清晨，私人飞机落地云湖。
刚出舱门，闻漪就接到闻氏来电：“婚礼明日举行，不得缺席，速归！”
挂断电话，她告诉顾屹风：“家里有事，我得立刻回去。”
顾屹风不动声色问：“这么急？”
“嗯，必须回去。”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响起：“顾博，chris刚发来《青峦山矿石成分分析报告》，已放在您桌上。”
“知道了。”
他转过头，郑重其事问：“壹壹，青峦山的矿石报告就在办公室，要不要先看了结果再走？”
一小时后，两人抵达研究所。
办公室桌上堆满近期待批文件。他坐在桌前，翻开矿石报告，目光扫过结论，瞳孔微缩——还未来得及合上，一只纤细的手从身后探过来，按住他急于翻页的报告。
顾屹风没有立刻回头，只默默盯着她无名指上的蓝宝石戒指。
纤白的指尖轻点报告，闻漪站在他身后，冷冷开口：“解释一下，为什么报告里，会有矿石和我的基因序列比对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