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沉重：“这一具尸体的肋骨几乎全部断裂，断裂处有明显错位，是反复的钝器击打所致。”
顾屹风抬起头，语气凝重：“过度杀戮的表现，是私仇。”
“没错，”戴一鸣点头，“手指被一根根折断，骨折处干净利落，显示出凶手的残忍和冷酷。”
闻漪站在一旁，目光紧盯着不远处停放尸体的解剖台，她的身体悄悄向那里靠近。
顾屹风虽然背对着她与戴一鸣讨论案件，背后却像长了眼睛。
他突然伸出手，扣住了闻漪的手腕：“确定要看？”
闻漪一惊，抬头看向顾屹风，他的眼神意味深长，手上力道不重却带着明显的警告。
“是要确认尸体？”戴法医放下手上的尸检报告，“第一次见尸体吗？”
“嗯……”闻漪垂眸轻声应是，如果是“没冰冻过的尸体”的话。
“来，给你这个。”戴法医递给她一个塑料袋，“一会儿用得上。”
闻漪接过袋子，看了戴法医一眼：“这是做什么的？”
戴一鸣语气带着一丝调侃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白布掀开的一瞬间，腐臭味扑面而来，瞬间钻入鼻腔，难以抵挡。
闻漪第一次面对高度腐败的尸体，瞬间脸色苍白，胃里开始翻江倒海。
她好像明白塑料袋是干什么用的，还好她听顾屹风的话没吃早饭！
她死死咬住牙关，才能止住想吐的感觉。
顾屹风低头关切地看着闻漪：“如果觉得不舒服，可以出去透透气。”
闻漪摇摇头，哑着嗓子问：“我能不能……独自和尸体待一会。”
闻言，顾屹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戴一鸣摇头：“这不符合规定。我不能让你与尚未完成解剖的尸体接触。”
顾屹风知道闻漪的顾虑，目光扫过戴一鸣：“我会全程陪同。”
两人目光相触，戴一鸣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屹风一眼，最终点头：“完成解剖的那具可以。”
尸体随着沉重的轨道摩擦声被缓缓推出，解剖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闻漪强迫自己直视那具高度腐败的尸体，腐烂的皮肉早已液化，露出森森白骨，难以直视。
她咬牙观察半天，仍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下手。
顾屹风指了指不远处的桌子：“我去那边看验尸报告，你一个人在这……怕吗？”
“没事，我可以。”她低声回答。
“嗯，有事喊我。”顾屹风说完，转身背对她落座，开始翻阅报告。
闻漪戴上手套，指尖轻轻落在尸体溃烂的腕部。
刹那间，熟悉的能量开始涌动，再度打开回到过去的通道——
闻漪睁开眼，午后的阳光突然倾泻而下，温暖而明媚。
耳边是嘈杂的铃声，与自行车铃声响成一片，年轻男女的笑闹声不绝于耳。
这里并非黑暗阴冷的凶案现场，她正在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场景中。
黑色的大铁门内，穿蓝白校服的学生不断涌出。
路边的小卖部门口人头攒动，琳琅满目的汽水在阳光下泛着五彩的光。
这是死者记忆里的世界，却真实得仿佛能闻到学生们手中书本的油墨味。
闻漪眺望远处，马路上的大型广告栏里贴着“云湖共聚，博览世界”的宣传语。
云湖世博会？这是哪年的事？
虽然从小在山中长大，但她并非对外界一无所知。如果她没记错，云湖世博会已经是十年……不，也许是更久以前的事了。
她竟跟随着死者的记忆回到十几年前？这与凶案有关系吗？
随着门口聚集的学生逐渐四散离开，闻漪看清了铁门旁的铜牌上写着——南阳中学。
学校门口逐渐安静下来，只有少数几个学生还未离开。
死者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学校门口，像是在等人。
很快，她明白了。
校门内走出一个身穿蓝白校服的女孩，面容清秀，长发随风飘动。
闻漪的视线瞬间被她牢牢吸引——她感觉到死者的记忆正在沸腾。
在女孩身后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年轻的男孩身穿同样的校服，戴着细边眼镜，眼神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坚毅。
闻漪认出了他，是郭青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闻漪站在记忆的夹缝中，与年少的郭青宇相遇。
毫无征兆的，郭青宇突然转头望向闻漪所在的方向。
他眉头微拧，目光锐利，他的视线精准地落在她的位置上，仿佛穿透了死者的记忆屏障，直直刺入闻漪的眼中。
那一瞬间，闻漪浑身血液凝固，她有种错觉，郭青宇不是在看死者，而是在与她对视。
她想要移开视线，却发现身体像被钉住了一样，无法动弹。耳边传来嗡鸣，心跳紊乱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开始慌了——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控制范围，有什么在失控。
闻漪能感觉郭青宇想靠近。她想逃，可是她被困在这个身体里，无法动弹。
越是挣扎，那种被锁定的感觉就越发强烈。
闻漪的呼吸一滞。
她可以肯定，他已经看见她了！
不对！这不是单纯的记忆回溯！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时空连接！
突然，眼前的画面骤然扭曲，天地万物失去了颜色。
天旋地转中，她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声音从极远的地方传来，遥远却焦灼。
“闻漪！醒醒！”
是顾屹风？
可听起来……他的声音是从“未来”传来的。
她终于意识到——她在过去停留得太久。
现实世界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而她的意识却被困在这里了。
*
顾屹风坐在桌前，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地砖上，细小的裂缝像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很快，桌上的玻璃器开始浮现裂纹。
他感觉到有一阵寒意从背后袭来，周围的温度骤然降低，心跳不明原因的加速。
他转过身凝视着闻漪，解剖台上正缓缓结出冰霜。
她的指尖还抵在尸体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有种遗世而独立的感觉。
顾屹风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心脏狂跳不止。哪怕已经承认了心意，每次只要看着她，依然会失控般地心动。
开始，他以为这只是她使用能力的常态，可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呼吸越来越微弱。
他来到她身边，低声唤道：“闻漪？”
没有回应。
戴一鸣推门进来，疑惑地问：“天！这里是怎么回事？！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顾屹风没有理会他。
他伸手圈住闻漪的腰，轻轻摇晃：“闻漪！能听见吗？”
还是没有回应。
他迅速探手搭住她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
戴一鸣大惊：“她、她怎么了？！”
顾屹风的心脏猛地一沉，这不对劲！她的状态像陷入了昏迷。
他狠狠地掐她的人中：“闻漪！醒醒！！”
鲜血突然从她鼻中涌出，溅在顾屹风的手背上。
那一刻，他几乎要窒息。
第14章 第一次吻
闻漪眼前骤然陷入黑暗，仿佛有一股力量将她的意识拽回现实。
无数交错的光锥在她眼前闪过，如流星划过夜空，随后一一消散。
她缓缓睁开眼，鼻尖正紧贴着温暖的衣料，头顶是天花板上刺目的白炽灯。
一阵熟悉的寒意从脊背深处涌起，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打颤。
“快看！她醒了！”
注意到她颤抖的身体，顾屹风迅速脱下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裹在她身上。
“听得见吗！”耳畔传来忽近忽远的声音，她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
闻漪勉强转动眼珠，想抬起胳膊，可身体不听使唤。
她虚弱地喘息着，喉间忽然泛起血腥味。下一秒，鲜血顺着嘴角滑落。
“闻漪！”
顾屹风的声音沙哑，抱着她的手臂猛然收紧。
他一手圈住她的肩，另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保持她的呼吸道畅通。
“别睡！看着我！”拇指迅速擦过她唇角上的血迹，“戴一鸣，拿些干净的纱布来！”
闻漪仍陷在记忆和现实的夹缝中，视线模糊不清。
唇边微凉的触感尚未褪去，她无意识地张嘴，轻轻舔过唇上残留的血迹——却意外尝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顾屹风突然浑身一僵，思绪瞬间停滞。
她的唇瓣温热湿润，舌尖扫过他指尖的一瞬，像被柔软的云包裹，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该立即抽手的，可手指却背叛意志，在她唇边多停留了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