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晏珩的表情一时间卡住了,他似乎也失去了章法。
  方引抬头,认真地看着晏珩:“联姻而已,认真的人才是个傻子,不是吗?”
  “你真的对他无感?”晏珩追问,“如果真的对他没有一点点爱,我就此不会再劝和。”
  方引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对一个无感的人那么尽心。那天他来我家,虽然没有明说,但失落的样子连穗穗都看出来了。”
  方引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心情不好是常有的。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在惹他生气,但我也弄不清为什么。而我现在,已经不想去猜了。”
  晏珩望着方引:“不要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这句话进入了方引的脑子里,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又变傻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从公开婚姻关系,到谎称穗穗是他们的孩子,甚至是那个生日宴会,都是为了晏珩。
  方引闭了闭眼,他知道自己不能去迁怒任何人。
  “这几年来,他不止一次跟我说‘离婚’这个词。”
  方引顿了顿,想起前几天晚上,谢积玉对他说他真的很一般这种话,后来也不知道有没有找别的omega。
  又想起谢惊鸿说,以谢积玉的信息素积压量,大约只有找一个omega才能彻底解决。
  他们都这么不满,或许离婚的日子真的不太远了。
  而且自己也已经无法再继续浪费时间,等一个没有回音的人了可能会给自己帮助了。
  “或许过不了多久,他身边就要换新人了。”方引笑了笑,“吃饭吧,不说了。”
  晏珩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顿饭吃得有些沉默,只有晏穗叽叽喳喳的,气氛倒也不是很死板。
  只是进行到尾声的时候,晏穗打破了一个玻璃杯,碎渣擦着她的小腿,留下了一道不算浅的血痕。
  方引观察了伤口之后便站起来穿好了外套:“别怕,我去药店一趟,很快。”
  晏珩担心晏穗,也无暇推脱客气了,焦急地对着方引千恩万谢。
  夜雨越来越大,方引撑着伞,走了几百米,转过两个弯终于看到了药店。
  方引将碘伏、棉签和防水敷料交给收银员结账,之后便快速地走入了大雨当中。
  他想着晏穗那张惨兮兮的小脸也不禁心疼起来,脚下的步子也快了,只是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了呼救声。
  那声音有些凄厉,穿过大雨落入方引耳中。
  他望着黑暗狭窄的巷子,疑虑地喊了一声:“谁在那?”
  “我摔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年轻人,能帮我一下吗?”
  方引没有犹豫,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朝着小巷子深处走去。接着微弱的光,果然看到了一个衣着单薄、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狼狈地坐在冰凉的地上,身上的衣服还有血迹。
  “您怎么了?”方引弯下腰准备去扶,“我给您叫个救护车。”
  “我好冷。”老人没借力起来,抬头望着方引,“可以把伞往我这边来一点吗?”
  伞刚才大部分在方引的身后,方引此时才意识到,便自然地将伞往前面一送。
  这样一来,他的后背就完全暴露在了黑暗的夜雨中。
  几乎是立刻,方引感到后颈处有一阵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凉意。
  方引能猜到那是风夹着雨,只是那感觉太过让人心底发寒。
  可还没等方引回过头,一阵劲风便破开雨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脖颈上。
  方引连回头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身体便软了下来,颓然地倒在了冰冷潮湿的小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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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六千字章节,所以才晚了这么多,鞠躬抱歉!有bug我明天修!
  第103章
  谢积玉一身水气地出现在餐厅的时候,晏珩正在认真地哄着晏穗。
  包厢门口两个保镖见到他,恭敬地齐齐点头:“谢总。”
  谢积玉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脸上一开始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打开门扫视了整个包厢之后,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包厢也就四个座位,晏珩和晏穗坐在一边,另一边的桌面上有装着食物残渣的骨碟,以及半杯茶水,但位置上没人。
  晏珩望着他,不禁轻笑了一声:“怎么来了?不是说公司有会么?”
  谢积玉在那个空位边上坐下,拿起那个茶杯看了看:“会议很短,我就顺路过来看看,想穗穗了。”
  话虽这么说,但谢积玉坐下好几秒钟了,才注意到晏穗哭得通红的小脸以及桌上沾着鲜血的纸巾。
  “这是怎么了?”
  晏珩擦去晏穗脸蛋上的泪珠:“不小心摔了杯子,被碎玻璃崩了一下。”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晏珩摇了摇头:“血已经止住了,不严重。”
  谢积玉点点头,沉默了下来。
  “想问什么就问。”晏珩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女儿身上,但是语气倒是一点都不柔和,“你前不久才见过穗穗。而且,这里也不在你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其实也没……”
  “记得那天我跟你说过的话吧?”晏珩打断了谢积玉犹豫的话音,“你今天既然来了,就跟方引好好说。他刚刚才出去帮穗穗买药了,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谢积玉垂下眼睛,似乎有些不高兴:“他莫名其妙耍脾气,大半个月都没回去过了,我也什么都没问出来。要好好说,也是应该他来主动找我。”
  晏珩故意激他:“那你今天大可以不来。”
  谢积玉很明显被噎住了,只是一只手摩挲着方引的杯子,没说话。
  “夫妻之间,不是互相倾轧的商业斗争。”晏珩仔细地剥开一瓣橘子上的白丝,熟练地送到女儿的口中,“妥协太多留下的只有隐患。这几年来,我的确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相处的,但你自己心里有数吧。”
  谢积玉沉默地坐在对面。
  “方引没有读心术,你要是真的对他无感,那就放过他,离婚。”
  晏珩话音刚落,便抬起头,定定地观察着对面人的神情。
  作为一个上过表演课的专业演员,他没有放过谢积玉面上的一丝一毫的细微表情。
  等有了一个差不多的判断,才慢慢开口:“如果你下意识抗拒我这句话,说明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
  晏珩顿了顿,继续道:“你觉得方引是个怎么样的人?”
  “话不多,大部分时间挺温和的,在外人看来应该是一个好人。”
  谢积玉望着眼前那个茶水已经凉了的杯子,有些不爽地上手捏了捏,像是隔着虚空在掐某个人的脸,语气似乎有点狠狠的。
  “就是有时候说话惹人生气的水平很高。”
  “是他很爱惹你生气,还是你心里在意的地方太多,连方引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不高兴了?”晏珩好笑地看着他,“你那张脸在谈判的时候足够把对手吓得后退三尺,但用在爱情中可不合适。”
  谢积玉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一些:“我跟他之间谈不上爱情。”
  半躺在晏珩怀里昏昏欲睡的晏穗被这声音惊醒,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抬手揉了揉眼睛,声音黏糊糊的:“谢叔叔,可以请你说话轻一点吗?我困了。”
  晏珩把女儿半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等她重新闭上了眼睛才继续说话。
  “你如果真对他无感,那很多事情你是没有必要去做的。比如,那个生日宴会。”
  谢积玉漫不经心地垂着眼:“联姻利益最大化而已。”
  “那他吃避孕药的事。”晏珩抬头望着他,“你恼什么?”
  这句话一出,谢积玉的神情终于有点僵硬了起来。
  那时候晏珩还在外地的偏远别墅躲着,谢积玉好几天没有接电话,晏珩便把电话打到了方引手机上——那个时候,他以为方引仅仅是谢积玉的私人医生而已。
  后来谢积玉接过手机,聊了几句以后话赶话说到了那个不知名的药丸上,才知道那东西可能是避孕药,当下就恼了。
  “我没恼。”谢积玉顿了顿,强行解释,“这种事情,他一直瞒着我,我没权力知道吗?”
  “他吃避孕药这件事在我看来无可厚非啊,你们当时关系又没公开,你对他似乎也是不怎么感兴趣。”
  晏珩仔细地观察着谢积玉的神情,露出一个笑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除非,你其实想让他给你生个孩子。”
  窗外忽然亮了一下,黑暗陡然消失,夜雨下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这个季节,居然出现了少见的打雷天气。
  谢积玉似乎因这句话怔住了。
  他下意识的姿态是想反驳,只是话已经到嘴边却犹豫了,终究是没说出来什么。
  这短暂的沉默时间中,外面的雨越来越大,雨点重重地打在玻璃窗上,白噪音渐渐充盈了这个小小的空间,似乎把无数隐秘的心思都遮盖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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