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这些事本来犯不着宇智波启自动提起,无惨的性格很烂,但那多么年相处下来,他其实将是否惹怒宇智波启的范围把握得很好——
  无论是以欣赏宇智波启艺术的投资者接近,还是用机缘巧合认识的同好者的身份搭讪。
  总而言之,他还是乐意在启每一世的亲人面前装装样子,至少在表面上不会和他们起冲突。
  但这回,富江的性格是个极大的变数。
  “不过我建议你最好现在离开,”宇智波启说,“总不可能对我的妹妹感兴趣吧?”
  从之前无惨的语气里,他听得出来这人对富江其实不感兴趣。
  之所以会提上一嘴,不过是无惨对他刚才不想看见他的行为有些不满。
  “你又来了,[我的妹妹]。”
  鬼舞辻无惨以古怪的语气重复了宇智波启的称呼,红梅般的眸子里出现了感到可笑的情绪,他瞬间扬起纤细秀丽的眉:“好认真负责的兄长啊……[我的妹妹],亲爱的妹妹知道她的哥哥其实一点都不在意她吗?”
  这发言已然到了阴阳怪气的地步,不过这基本上能称得上无惨面对宇智波启的惯有态度。
  “如果你想和我说这些话,那就可以收住了。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对我说过。”
  “——可是你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不是这样吗?”
  无惨淡淡说道:“你是多么执迷不悟,让我这个做弟弟的人伤透了心。如果将世人比作苇草,那么你简直可以被称作磐石……究竟什么时候你才会意识到,那些环绕在你身边的人不过是过眼云烟。”
  “他们终究会离开你,终究会死,终究会走向别人。哪怕是带土和两面宿傩也是如此,前者固然来到你身边了,那又怎么样?百年之后不过照旧留你孤零零的一人。”
  “而后者会将你的所有兄弟给杀干净。那些你爱的……那些你不爱的,一个不留。因为这就是他表达爱你的最好的方式,你们两人之间只有彼此,也只容得下彼此,这就是那个诅咒之王对关系的定义。”
  青年将笔记本合上,神态懒洋洋的,带着一种上位者经年累月培养出来的厌倦。此刻他的皮肤仍旧非常苍白,不知道是因为生前病弱还是亡魂的缘故,不过再怎么样都无损他的容貌昳丽。
  “而我就不同了,哥哥。”
  无惨乍然放缓了语调,像是两个人之间的私语,声音变得异常温柔:“我一直跟着你,无论你前往哪里都在你的身边……千年以后,万年以后,这个由世界构成的荒原中只有你我。”
  “这一项我已经用行为所证明,而不是单纯的谎言,你大可以明辨——我是那么恨你,想要化作蝰蛇缠绕在你的脖子上,对你施加绞刑。然后我们俩就可以愉快地在地狱里烂死——毕竟我想要你死,以至于在这个世界只想要你死。”
  “我不会恨你周围的人,生命是需要用连绵不绝恨意饲养的恶鬼,我不会将这份诅咒分给任何人……所以在腐烂之前,你可以继续去摆弄那虚情假意的亲情游戏……”
  宇智波启看了他一眼,从他的身边走过。
  青年拉开房间的门直接走了出去,一如往前那样没有分给鬼舞辻无惨一分半毫的反应。
  直到无惨同样来到客厅,堂而皇之拉开他身边的那个椅子。
  “少爷,要为你的朋友再准备一份早餐吗?”
  宇智波启还没来得及说不,但无惨却反客为主,温和地朝着凉子点点头:“麻烦你了。”
  他紧接着对在场的其余两人做了一个颇从容得体的自我介绍,说他和宇智波启是再大学里认识的朋友,想要将宇智波启挖到自己的公司,所以刚从国外回来,下了飞机就跑来和他详谈,以至于没有在意上门时间。
  如果换做其他人说这话,川上富江或许还会为有人迎合她的观点感到高兴。
  哪怕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认为兄长还是不应该只成为一个小小的老师。
  但眼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不同,哪怕相貌可以说是俊美,给人的感觉优雅有礼,带着几分贵气。可富江第一眼就觉得他有些令人厌恶。
  “我们家又不是没有书房,”她用餐具戳着碟子里的班尼蛋,有些不满地撅起嘴,顺势开始在哥哥面前上眼药,“怎么也不至于跑到别人的卧室里……”
  关于这点,川上富江觉得这人有些像禅院直哉,那家伙虽然很早之前就算她的对家,可是以前往往没说两句话,就可以把哥哥给直接烦走。
  但不知为何,几年前这家伙突然态度转变,黏人程度就像是成天汪汪在你家楼底下大叫的柴犬。明明自己拥有归宿,却一出门就想要找别人。
  川上富江讨厌兄长一切莫名其妙钻出来的兄弟,她和宇智波家的人不怎么打照面——
  据说是兄长在老家的亲戚,单单是[老家]和[村子]这些词语,就让自诩都市丽人的富江感到窒息。
  所以哥哥没让她去见他们,川上富江也乐得清闲,乱七八糟的亲戚确实有失她大小姐的体面,能少熟悉就少熟悉。
  可是这不代表,她会容忍别人分去哥哥。
  眼前这个人怎么看和宇智波启都不是普通好友,在说出‘麻烦你了’以后,富江甚至从其中感受到几分经常在她的男同学身上出现的死缠难打。
  她看鬼舞辻无惨,鬼舞辻无惨却只是在看哥哥。
  宇智波启用早餐的速度非常快,出门前不忘朝富江打招呼:“你今天有课吧?记得早点出发,下午我过来接你。”
  关于这个陌生男人的事,却半点都没有吩咐。
  富江从哥哥以往待人接物截然不同的态度中,品出了几分赶客的意味。
  她有兄长的飞雷神印记在,有自恃本身的实力,因此往往对得罪他人而有恃无恐。
  等到凉子收拾餐碟走进厨房,富江就忍不住立马开口:“你和哥哥不是所谓的朋友吧?”
  一直目送启离开的病弱青年讶异地偏了偏头,仿佛这时候才刚刚注意到她。
  这种看蝼蚁的目光,让富江颇为不快。
  “你身上有股和堕姬那女人如出一辙的臭味,吃完了饭可以赶快走吗?”
  “感官倒敏锐,”鬼舞辻无惨评价道,“不过脑袋很坏,看来你是个蠢到家而不自知的女人。”
  他因为富江的发言升起了一点微弱的兴趣,因此反而不吝啬在此刻赏这女孩几分好语气——尽管内容和川上富江的话是同等程度的刻薄。
  “你没有意识到你哥对你的态度很古怪吗?只要不酿下大祸,你想干什么都由着你,有什么心愿都会满足。行为再怎么过分都不会生气……你看见过他愤怒的模样吗?恐怕没有。”
  “绝不生气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绝不在乎,你的哥哥从来都不在乎你,也不爱你。他只是因为和你是兄妹,才会做到这种地步。你是一个完全被他谎言蒙蔽的可怜虫。”
  “——我看你才是那个可怜虫吧?”
  富江为他的长篇大论感到不耐烦。
  她喜欢艺术,不过是因为艺术意味着昂贵,对于文艺根本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欣赏。
  一个男人,倘若送她名贵的珠宝,或者出自于大师之手的名画,富江可能会稍微看他两眼。
  但若是想要在她面前滔滔不绝,卖弄哲学或者华丽的文藻想要引起她的注意,只会招来富江高高在上的嘲笑和奚落。
  “那些[爱]呀,[在乎]啊,只有肤浅的人才在意那些东西。”
  川上富江轻笑一声,语气里透着一股怜悯:“我看你才是那个脑袋空空的蠢货吧?这些词语不过是一些穷酸的家伙,想要空手套白狼编出来的词语。好告诉那些傻女人不要那么物质,乖乖送上门来让人白吃白喝的产物。”
  “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才告诉别人爱可以胜过一切,毕竟想要别的那些人也给不出来。其实爱这个东西完全靠人空口胡说,当事人说有就有,说没有就没有,这样就可以把人给玩得团团转了。”
  ……这女孩,怎么回事?
  鬼舞辻无惨暗自皱眉,因为他发现这女孩完全和他没有在一个频道上。
  宇智波启以往的兄弟姐妹都很聪明,根本不需要他多做解释,大概就能被他戳到心头所痛。
  ——但现在看来,宇智波启这个妹妹,完全没有听懂他说的话……该不会是个脑袋根本不灵光的笨蛋?
  然后富江又紧接着说:“听好了,我才不在意启究竟爱不爱我。他只要永远满足我,永远包容我,永远夸奖我长得漂亮就够了。哪怕他半点都不在意我,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想得到的一切都得到了,哪怕不是真正的爱和在乎,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可以利用他,借用兄妹的身份指使宇智波启为我做所有事,普通人的爱和在意根本做不到这点吧?纠结这些的你才是真正的蠢货。”
  相对于鬼舞辻无惨的欲壑难填,这个女人的欲望确实非常容易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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