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有着蓝绿发尾的长发少年,神色顿时变得有些窘迫。
他确实先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绝对不会去杀鬼,这本来是愚蠢地要主动去送命的事。但是那个叫做宇髄天元的白发男子要把炭治郎接走的时候,时透无一郎拉着宇智波启的衣袖说他也想要过去。于是有一郎磨不过弟弟,也紧跟着去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有一郎心里对这件事或许早就有了妥协。究竟是出于对弟弟的放不下心,还是对于宇智波启向来良好表现的信任,这其中也始终有些说不准。
而且他也不忍心让炭治郎一个面对这样危险的场景,别看这个人时不时对着炭治郎说一些不动听的话,但是小孩子的友谊就是这么奇怪。或许对于时透有一郎来说,比他们年长一岁还很包容的灶门炭治郎,还是他少有的一个朋友。
总而言之,时透两兄弟就连同鳞泷左近次的那几个弟子,一起被塞进了藤袭山里进行名为最终选拔的考试。由于宇髄天元出发的比较早,他们还和那几个孩子在狭雾山多了几日相处,搭上顺风车体验了一下他们的特训——
宇智波启对他们特训的严格程度,相比于鳞泷先生还惶不多让。这个家伙似乎十分了解三个少年的身体极限究竟处在那里,每次总是能恰如其分地压榨他们的所有精力。
这一点落在时透有一郎眼里,又是宇智波启不是人类的一项佐证。
为了缓解心里的紧张,他忍不住偷偷向灶门炭治郎吐槽道:“话说,你听见了吗?先前老师和鬼杀队的主公大人说,‘活得太久总是容易想起往事’。他看起来还那么年轻,外貌看起来恐怕和二十岁的人不相上下,却用这么老气横秋的语气说这种感叹的话。老师他果然不是人类吧?”
这还是自打灶门炭治郎来到他们家里以来,时透有一郎第一次和他讨论起宇智波启是不是人类这件事。他早就怀疑这个好心收留他们的男人是个妖怪,因为传闻中只有妖怪才会大发善心不计回报地做这种好事。
当然从宇智波启偶尔会吃掉有一郎的柿饼这举动来看,他是个坏妖怪的可能性也有一半。
这件事时透有一郎和弟弟讨论多了,早早地就统一了兄弟俩的意见。所以遇到一无所知的炭治郎以后,他又产生了向他讲述‘宇智波启妖怪说’的欲望。
但是炭治郎注定又要让他失望了,在时透有一郎提出这个说法过后,这个人既没有表示怀疑,更没有感到震惊,他只是特别自然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老师他本来就不是人类啊。”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面对同门的诧异,灶门炭治郎摆出一副些许小本事不足为奇的谦逊表情,又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一句:“我的鼻子特别灵,能够分辨出人和鬼的差异。当然老师的气味既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鬼,我也搞不懂他真正的身份。”
时透有一郎突然觉得和炭治郎聊天简直是没劲透了,他一瞬间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这么地索然无味,还不如学着弟弟的样子去盯着茶水发呆。
——
在几个柱和宇智波启的三个弟子守在外面待命的时候,产屋敷耀哉向宇智波启阐明了自己关于消灭鬼舞辻无惨的计划和想法。
他说:“我事先在宅邸的周围埋下了大量的炸药,足以炸飞整个产屋敷的大营……炸药之中的铁砂可以延缓鬼舞辻无惨的愈合速度,这场爆炸同时还能掩护几个柱上前偷袭。”
宇智波启想起庭院中拍手球的两个双胞胎女孩,正好是天真无邪的年纪,恐怕连对生与死的概念都不怎么清晰。
“你的决心,我已经了解。可是那两个孩子和尊夫人呢?”
他问出这样的话过后,换来就只是产屋敷耀哉的一阵沉默。
“我的夫人已经有了陪伴我的决心,而雏衣和日香……她们不愿意离开父母。”
这自然是很大的牺牲,但这样的安排尚且远远不够。
宇智波启先前见过了那几个柱,那个被黑死牟所赞赏的眼盲僧侣也在其中。他们和上弦们周旋还能称得上勉强,但鬼舞辻无惨的实力要远超上弦许多,这样的对手简直完全不够格。
不过他此行正好是为了补充产屋敷的计划而来,更是不需要耀哉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你们一家人不需要分别,这场战斗也不会有谁牺牲。”宇智波启向这对夫妇解释起了自己的能力,“总而言之,先将那些实力不是柱的队员遣散,我会事先在你们以及今日战斗的柱身上封印我的瞳术,它会为你们抵消最终所受到的伤害。”
青年沉思了一下,拿出了一张卷轴:“然后……鬼王在受击以后,恐怕会将鬼杀队的剑士拉入无限城里。这张卷轴里,有我这千年以来亲手制作的六千亿张起爆符,每一颗相当于一颗炸弹,起爆符的体积体积大概在36万立方米,能够连绵不断地爆炸数十分钟。但是在它被引爆的那一刻,就足够炸毁整个无限城。”
“我无法为你们的行动提供任何实际上的帮助,这是唯一力所能及所做到的事了。不过这回在主场作战,我想你们应该产生了点信心了吧?”
宇智波启向他们演示了一下怎么样才能将卷轴里的起爆符一瞬间取出来,又在空旷的地方教导他们怎么引爆。看着那如山如海铺满了天际的起爆符,产屋敷耀哉向来胸有成竹的神色,第一次显露出了震撼。
第46章 我的弟弟月彦(完)
黑死牟时常因为兄弟的优秀而感到自惭形愧,他为此时刻感受着连骨髓都要为之融化的愤恨与嫉妒。这感觉落在鬼舞辻无惨的眼中,往往紧随着而产生的便是不屑与轻蔑。
继国严胜只是拥有一个为神明所眷顾的兄弟,但是又怎么明白那种永远只能活在如日中天的辉日阴翳下喘息的卑微。
任何聚集在神之子周围的人,都会憧憬地向他伸出双手;但是见到宇智波启的人,便会明白那是凡人无论再怎么踮起脚尖都接触不到的天上星辰。
就算明知道不可匹敌,黑死牟仍旧时刻盼望着超越继国缘一。可是鬼舞辻无惨与宇智波启之间,兄长才是他们两人之中真正无法令人理解的非人之物!
他的兄长是何等强大啊,又是何等的冰冷,他的光辉照耀着所有能够注视到他的存在,可沐浴在他的光芒之中却体会不出任何的温度。远离他只会感到无际的黑暗与孤独,而靠近以后便会因为他的耀目感到痛苦。
天上的天体会因为人的恐惧而收敛自己的光亮吗?即便是再怎么被崇拜,被敬畏,被憧憬,星空也始终存在着枯寂和冷漠,这份美丽绝对不会因为人的观念而产生变化。它之所以耀眼夺目,灼伤所有妄图飞蛾扑火的生命,也只是因为它本身就如此,亘古不变又冰冷无情。
宇智波启便是如此,他从来便是如此,也许有人会被他的光华和美丽所动容,认为他会对溺于茫茫海中的众生产生普济之心。倘若让鬼舞辻无惨更加愚蠢一点,恐怕也会沉湎于虚假的兄友弟恭之中。
但是兄长的温柔是一种臆想,兄长的体贴也只是一种臆测。他的兄长永远都捉摸不透,超脱俗世,鬼舞辻无惨与之相比就像是挣扎在无尽苦海里的可怜虫……恐惧与憎恶也同时由此诞生。
天底下任何人都比不过这个人,天底下任何人都无法和兄长相提并论!上天对继国缘一如此钟爱,也不过仅仅是区区神之子罢了。他们哪里懂得宇智波启的光辉……他们哪里懂得在这等光芒下活下去的痛苦!
他的兄长全然不爱他,全然不在意他,他仿若全然不为众生所动的神明。传闻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参禅,欲界第六天的魔祖想要阻碍他圆成佛果,魔王波旬用死亡威胁,用欲念挑逗,妄图扰乱身心障碍善法,而悉达多太子始终不为所动。
鬼舞辻无惨就是那不怀好意的毒蛇,在他的脊梁上蜿蜒盘行,在他的耳侧悄声细语。
这个人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眼中,兄长就是他的执着,就是他的烦恼,就是他心中纠缠在一起的贪执、散乱、嗔恚等妄念。他无时不刻期望与兄长坠入陷阱,在污浊的泥沼之中愈陷愈深,只有共同沉沦才能略微缓和心中恶业造成的痛苦。
古刹中的僧侣曾经斥责他,说他形貌虽好,却做出此等恶行,正如同琉璃瓶中盛满了污秽。
但那能怎么办,正如强壮之人永远无法理解病弱的痛苦,生而高贵便不知贫穷。所有人都指责鬼舞辻无惨残忍暴虐,但他生来就被造就了如此模样!
早在还是人类的时候,鬼舞辻无惨便堕入了恶道,他怒气缠身,意乱心燥,傲慢心、嫉妒心、嗔怒心交织在一起,日日面临着病痛的挫折,时刻活在与死亡的斗争之中。
而兄长的存在令他连心灵都无法获得片刻的安歇,他永远会因这个人而感受到被烈火炙烤般的不安,时刻因为他的行为而受到无边的折磨。
那个时候他是何等的期盼兄长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