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想至此 ,他一刻也坐不住,想要回去问问郭师傅可行性。
  大神先生,谢谢您解惑,我还有事,先走了!
  啊?什么大神!我叫卿慎徕,你还没告诉我你名字。
  谢景霄。
  卿慎徕从那堆破破烂烂的钱里面,抽出一张毛票,
  新年快乐!给压岁钱。
  谢景霄怔楞一瞬,笑着摇摇头,接过毛票,新年快乐。
  第51章
  谢景霄回去便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郭师傅。
  起初, 郭师傅并不相信瓷器能够达成画一样的感觉,认为将青瓷跟绘画艺术结合起来可行性不高。
  但并没有明说,把想法压在心底, 想将大家聚在一起, 来听听谢景霄的想法, 一同商量下。
  几日后,几位师傅难得有空,郭师傅就把他们聚在自家的小瓷坊里。
  在一阵交谈中,他们大致明白这种想法,但对其可行性还是抱有看法,并不清楚如何表现出来。
  谢景霄忖度片刻, 为了更直观展现, 他从一侧桌案上, 抓起一捧瓷泥, 放在掌心揉捏。
  没多久, 一株小草出现在他手中。
  你们看这草有什么不同?
  几位师傅凑近, 弓着身子,认真打量他手中的泥胚。
  王师傅摸了摸下巴, 率先开口:这玩意要敢烧, 它铁坏, 是吧?老郭,就跟你那破瓶子一样,烧十个成一个。
  他用肩头蹭蹭郭师傅, 却被郭师傅一巴掌打开,不慢地瘪瘪嘴,瞧瞧,说他两句, 还不愿意。
  郭师傅没有搭理他 ,但目光却从泥塑的小草上,移动到对面光头老人身上,老李,你有想法吗?
  李师傅的眉头蹙成一个川字,忽然被人提及,怔楞瞬,摸了把自己的光头,抬眸看向谢景霄,是风吗
  他的语气虽是询问,但却十分笃定。
  谢景霄点点头,是风。
  小草的几片枝茎弯折曲度各不相同,细看之下是被风吹动的样子。
  他们话一出口,其余几位师傅紧跟着明了,唯有王师傅还蒙在鼓里。
  这咋能看出风?我咋就看不出来呢!
  郭师傅瞥了他一眼,眼神鄙夷,指着泥塑小草的曲茎,你看这,还有这里,是不是像从你那边吹来一阵风。
  哦~原来是这样,就算是这样,它还是会一烧就坏。
  闻言,郭师傅眼神暗淡几分,瓷器不同于绘画,绘画错了还能用橡皮擦拭,但瓷器就算泥塑期间可以修补,一旦进窑烧制,成功与否全看天命。
  但,他还是想听听谢景霄的意思,抬眸看向他。
  老王说的不差,如果要烧制这种,难度可想而知,有可能我们直到我们比赛那日,都烧不出一样能看的,你真的想好要烧这玩意吗?
  这并不取决于我,各位老师精心烧制的瓷器,哪一样不精美,不能让人惊叹工匠技艺,您烧的那件梅瓶,就已足够参赛
  谢景霄望向郭师傅,见他混沌的眸底逐渐清晰,将后面的言语匿在嘴边,勾唇浅笑。
  郭师傅明白他后面想说的话。
  他找谢景霄来帮忙的初衷,从一开始便不是赢,这种国际比赛,赢自己人或许有几分怯意,但对手是外国人,赢得奖项不是什么难事。
  他更想要超越自己,想要世人从未见过的作品。
  现如今,谢景霄把想法陈述出来,自己若是畏难,岂不是太没用了。
  许久,他将嘴边快燃尽的烟头,猛地往地上一掷,干!要干就干出来个不一样的!
  老郭头你想好,这可比你做国礼瓷难多了!
  王师傅瞧见方才挺直的泥塑小草,现如今茎叶折断,在桌旁化作一滩软泥,他下意识眉头紧蹙起来,
  照我说,咱们还是拿出烧国瓷的水准,去参加比赛,铁拿奖,别搞什么创新了!
  我们是为赢吗?我们赢那群外国佬不容易?老郭的意思我知道,我也干!
  李师傅瞥了眼其他几位师傅,这玩意大概率到头一场空,你们要懒得跟着他疯就算了。我反正活了多半辈子,烧的都是些瓶瓶罐罐,想换换口味。
  我没说我不干啊!王师傅马上反驳道,我就发发牢骚。
  你那叫扰乱军心,以前拉出去要砍头的,李师傅绕过他,望向其他几位师傅,你们呢?
  在听到诸位师傅肯定后,郭师傅嘴角难以抑制的上扬,一拍大腿,今晚别走了,我弄几个好菜,大家喝几盅。
  *
  酒过三巡,谢景霄不喜辣酒,只是浅淡尝了几口饭菜,便找了个由头,出门散步。
  他习惯地攀在瓷罐垒起的矮墙旁,向下俯瞰炉镇的万家灯火。
  夜晚的炉镇,节日氛围浓厚。
  花灯装点着各家各户的门头,暖色的烛火汇成赤阳,照耀着山上的红砖小路,温热、赤城,驱逐开严冬的冷意。
  不过七八点的时间,路上已经没有什么人影了。
  就连那只爱在大树下撒尿的大黄,无故狂吠几声,也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谢景霄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翻看起来。
  条件反射般打开聊天框,鼻间呼出的白气,顷刻间便模糊那寥寥几句嘘寒问暖。
  细嫩的指尖悬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倏地向左滑动,聊天软件直接缩小,悬停在屏幕上。
  旁边的方框是停在后台的某音,最近经常直播会用到它。
  指尖轻触,进入软件。
  画面是一个跳舞的女孩子,极少的布料根本无法包裹她火辣的身材,举手投足,若隐若现,涌动出青春罕见的张力。
  他暗暗苦笑,每次开屏都是这些跳舞视频,明明点了不感兴趣,但还是会推给他。
  在炸裂的音乐还没结束前,匆匆刷至下一页。
  下一个视频是差不多类型。
  网络本身就是一阵风,相同的音乐,同一舞姿,短短时间,他都能连刷好几个。
  但玩手机是他目前消遣时间为数不多的方法之一。
  他百无聊赖地刷动着,忽然出现一个风格不一样的视频。
  画面里,一个身穿白裙的少女,赤脚坐在操场栏杆上,白净细嫩的长指微蜷,举在眼前充当望远镜。
  局促的视野里,恰好出现一身球衣,拍打篮球的帅气女孩,抬头,正巧看过来,朝白裙少女张扬一笑,而后朝她奔来。
  而后黑幕,浮现出一行字幕。
  幸福就是你想她时,睁眼便能看见她
  谢景霄看完这小段视频,摇摇头,内心深处认为这种事情只是段子,并不可能发生在身边。
  正要向下翻动,忽地,眼前一黑。
  眉眼之上,是冰凉的触感,他身体僵住,呼吸一滞,鼻腔里氤氲起极淡的冷香。
  下意识地伸手攀附,指尖小心翼翼触碰,仿佛砌墨般,缓慢地熨贴上。
  沿着边缘,一点点勾勒,指腹传来熟悉的触感,明晰的骨节,每一寸都无比熟悉。
  薄软的脊背刚碰到身后的绵软,就下意识地紧绷起来,莹润的指尖勾住男人指骨,仰头借着指缝微弱的光,迫切地想要看清身后人的相貌。
  倏地,眼前的障碍消失不见。
  他蓦然睁眼,映入眼帘便是男人削薄冷厉的下颌,鼻尖正好触及到浅淡的烟草味,与他身上独有的雪松冷香相融,并不出挑。
  微微抬头,鼻头轻轻剐蹭着他的下颌,仿若小奶猫撒娇一般,透过肌肤,传来的感觉是微不可查的涩意。
  湿润的睫羽,模糊谢景霄的双眼。
  氤氲的光雾中,男人似乎是沉寂了很多秘密,无法言说的孤寂凝成一卷泛黄的竹简,束缚他成为卷轴中,覆雪而行的背影。
  他倒映在男人清冷沧桑的眸底,仿佛是极力掩藏的悸动。
  只是安静地注视着。
  他柔弱无骨的指依旧半握着男人的长指,碰触的地方,一点点升温,渐渐有了温度。
  许久,谢景霄喉结滚了滚,嘴角噙着一丝淡笑,真准啊
  檀淮舟任由他攀附着指骨,从身后环住他柔软的细腰,手臂一缩,他极力保持的细微距离,便顷刻不见。
  轻薄的身体撞进他怀里,还是印象里小小一只,温暖,柔软。
  他并不清楚谢景霄眼底的释然,更不明白他话里的所指,只是想看见他浅淡的瞳孔,嗅到让他安心的白檀薄香。
  正如之前所言,他喜欢谢景霄身上的气味。
  只是鼻间缠绕的几缕,就已经暂时让他忘却工作上的糟心事,卸下一身疲惫。
  谢景霄发觉男人从身后抱紧自己,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灼热的鼻息轻扑在他最敏感的肌肤上,烫得谢景霄瑟缩不已,堪堪借力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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