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层层叠叠的万家灯火,让整座炉镇重新再次有了生机。
景霄
忽然听到他喉间磨出的哑意,谢景霄正想扭头,却听檀淮舟说:不要回头。
怎么了?
谢景霄唇角勾出一抹笑弧,倚在他怀里,望着漫天的铁树银花,听到他喉结滚了又滚,音节堙灭在唇齿间,未能发出来。
不禁出声安慰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
身后的檀淮舟依旧没有说,谢景霄攀着矮墙的手慢慢松开,被他攥紧手心,蓦然间,一丝冰凉突然绕在指尖。
他低眸望去,檀淮舟手里拿着一枚精致的银色指环,顶端缀着颗散发幽光的蓝色钻石,在他指尖比划着。
景霄,我曾经有一个很喜欢的人,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我喜欢他,所有人就告诉我他死了。
但我不相信,他喜欢车,我便收集各种车,老宅的车库都是我给他准备的礼物,等他再次出现,再告诉他,我喜欢他。
然后
檀淮舟的声音淡漠平静,像是再叙述别人的故事。
而后,听到他苦涩地笑了笑,微不可查的笑意,涩得像是咬了口未成形的杏子。
然后找到了他,但他告诉你,他不喜欢摩托车了
谢景霄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明显感觉身后的男人僵住了,但他随即释然地松了口气。
是啊,他不喜欢了。
他急草草地向我求婚,眼神的淡漠地像是一汪死水,我知道他不是真心的,或者说,我们的婚约只是一纸契约。
但我还是很开心,因为一开始,我就在准备一个他可能会喜欢的礼物。
可是比较困难,回来的他,仿若你手里的暖炉
檀淮舟长指顺着谢景霄的指缝,触及到小猪的翠色薄釉,
丢掉自己的姓名,虽然它依然是它,但它却不再是炉镇青瓷,并不完整。
我曾想过,等他记起一切,再同他结婚。
所以,他的求婚,打乱你的计划?
对,我想许他一个喜欢的礼物,虽然一直在筹备着一个,但并不确定他会不会真的喜欢。
他的求婚,迫使这个礼物要提前呈现
檀淮舟深吸一口,望着远处层层叠叠明亮灯火,不疾不徐接着说,
景霄,我许你万家灯火,如这千年炉火,照尽前路繁华,前路明亮坦荡,你无需回头去看来时路。
过往余生,我亦如这千年炉火,亘古不变,喜欢的一直是你。
所以,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话音刚落,最大的一枚火花在空中绽开。
檀淮舟耐心地等待他的答复,但直至火光熄灭,炉镇重归于安静,都没等到他的答复。
雪越下越大,蓝紫色的宝石结出一层薄霜,晶莹剔透,却又寒而刺骨。
滴答。
一滴灼泪落至指环上,霜雪顷刻间消融,
傻子
谢景霄声音呜咽,翘起左手,白皙修长的无名指,触到那滴眼泪,淡淡的残温,而后蜷起,
谢谢你,一直等我也让我知道那些遗忘的记忆,不止有不堪,有我的名字,还有更多其他的美好。
如你所说,前路繁华坦荡,但来时路亦有繁华光景,遗弃掉总归不好。
你能说出,喜欢的一直是我,但我却说不出来,我只知道现在是喜欢你的,这样对你很不公平。
所以
他从檀淮舟指尖取下那枚戒指,攥在手心里。
转过身,直白地盯着他幽深眼眸,薄唇一启一合,
现在的我还不能接受,不过既然是给我的,便先收下,等到那天我配得上时,便会戴在它该出现的位置上。
景霄
阿淮?
谢景霄眼里水光斑斓,但却看向别处,耸耸肩,紧抿的唇扯出一抹弧度,
记忆里,我这样叫过你,但我还记不起过往,对不起。
没事,
檀淮舟长指夹住他的下颌,迫使他与自己对视。
但刚触上,就被他下巴尖的泪水打湿掌心,湿意蔓延至腕骨,却呈现异样的热度,如翻涌岩浆,烫得檀淮舟难掩指骨微颤。
他自嘲地勾起唇,戏谑清透的声线,卷着喉间哑意缓缓而出,
我求婚被拒了,怎么办?
你也拒了我的求婚
我没有!
檀淮舟逼近,高挺的鼻梁碰触到他的鼻尖,声音不可查地弱了几分,似是喃喃自语,
我没有,怎么可能会拒绝你
可你并没回答,沉默不等于拒绝吗?
谢景霄难耐他靠得极近,手指恨不能陷进凉透的瓷猪里,眼神有些躲闪。
却瞥见他唇边笑弧加深,顿感不妙。
我现在回答你,我同意你的求婚,回去就领证
檀淮舟终究是没忍住,轻咬住他微凉的唇瓣,含糊的话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弥漫在他唇齿间,
戒指都收了岂有不领证的道理
不作数
虽然谢景霄早有预料,但当檀淮舟唇覆上来时,他还是绷紧身子,不受控地贴近他。
但模糊中,看见木门缓缓被拉开,他慌忙推开檀淮舟,小声说道:
来人了。
木门开出一条缝,郭师傅先是看见相拥的二人一怔,而后是他们身后景象,浑浊的眼淌出一滴清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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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小虫虫呀 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他们这是回来了?
郭师傅仿若枯树皮的双手颤抖着, 情难自已,瞳孔倒映着对面重新燃起的窑炉,
这是重新开窑了吗?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对不起, 郭师傅,
檀淮舟将谢景霄拉至身后, 方才的情绪尽数敛去,眉目清冷淡漠,如肩侧落至的皑皑薄雪,
他侧过身,立于瓦罐堆砌的矮墙侧,低垂眼睑, 视线落至半山腰醒狮队, 缓缓抬起手, 俨然一幅上位者居高临下的矜贵雅致,
你看, 他们想给你个惊喜。
郭师傅攀着矮墙, 向下望去,人群浩浩荡荡, 最为突出的就是前方打滚的舞狮队, 红黄相间的狮头正巧向这边眨了眨眼。
视线对上后, 锣鼓霎时间响起,狮子也像是得到准允,在前开心地打滚撒着欢, 朝他们走来。
醒狮队一点点靠近,郭师傅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浓,渐渐看清后面跟的昔日故友,但却寥寥无几。
他们步履蹒跚, 少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互相搀扶着向山上挪步。
好好好
我按照三十年前的名单寻找,但能找到老艺术家已经屈指可数,所以
檀淮舟语气顿了顿,搂着谢景霄腰身,向后退了几步。
故人相逢,他们二人只是观者。
郭师傅自然明白檀淮舟的意思,但听到故人不在,他的泪水还是不受控地流下来,颤声说道:
能回来一些就好
故人相逢,总是有数不尽的话,相依相拥,醒狮围绕他们打着转,忽然调转方向,向谢景霄这边做了一个假扑的动作。
谢景霄原本倚在檀淮舟的身侧,醒狮扑来时,本能向后钻去,却没曾想撞进他怀里。
顺势被人抱得更紧,他回过神,想要挣脱出来,周围好多人
这样暖和
谢景霄被他拥着,他身上的寒意很浓,就连他以往滚烫的手心也冰冰凉凉。
理智告诉他,檀淮舟身体不应该是这个温度的。
探手摸了摸他的衣摆,只有一层单薄的西装,身后的披肩外套早已被霜雪打湿,此刻重新凝成冰晶,寒气逼人。
不知在此之前,他在外面呆了多久,谢景霄试探的手,重新被他抓回去,被衣料沁凉的指尖,被檀淮舟轻捏慢揉。
这么多人,怎么能乱摸呢?
檀淮舟枕在他肩膀,任由谢景霄的发丝剐蹭着他的眉眼,唇瓣碰触着他绵软的耳垂,声音压得又低又哑,似是从鼻息间硬磨出来的。
面对赤裸裸的撩拨,谢景霄却微微蹙起眉。
因为他的唇瓣冰凉如水,鼻息却又太过炽热,好似翻滚岩浆,冲出雪山,席卷剔透无暇的冰面,心中不安感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