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他这样说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看向景熠。
景熠被那目光摄住
她觉得,贺强似乎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再看另一个人
贺强克制地收回目光,向白青染道:我还有一个建议,希望白总考虑一下。
您说。
贺强略有犹豫:远航集团曾经是rh项目的发起人和引领者,但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现在对rh系统开发技术最成熟的是宏展集团如果远航能与宏展强强联合
贺强看着白青染的脸色:我想那会是皆大欢喜的双赢局面。
白青染好一会儿没言语,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她忽然问道:宏展集团和必赢是什么关系?
贺强一愣,继而露出苦笑的表情:白总很厉害,已经猜到了。
白青染看不出喜怒:我既然能找到贺先生,您就该想到与您相关的我都去查了。但我觉得奇怪的是,必赢是姜亦岑当年离开研究所之后一手建立起的公司,却随着她嫁人而销声匿迹,任何痕迹都查不到了。之后没几年,宏展集团突然崛起,和必赢当年做的项目,表面上看毫无关联,其实内里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贺强苦涩道:那是因为,她父母不喜欢她经商,只想让她嫁给门当户对、同为书香门第出身的慕志杰。
慕志杰白青染咀嚼着这个名字,我记得他是山水画和书法都很出名。
是,贺强嘴角的苦涩更甚,小岑她爸妈觉得慕志杰才是他们理想的女婿那个年代是不喜欢商人的。他们都是建国前的老知识分子,老派作风,以小岑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和人做生意为耻,以性命威胁小岑结束必赢的业务,嫁给慕志杰。
白青染深深吸气:姜亦岑的遭遇,和她的,还有姐姐的遭遇何其相似?
庆幸的是,景熠将来不会再经历这种事。
但愿,全世界的女儿们,都不会再被父母逼迫着活着;但愿,全世界的女人们,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恣意地活着。
贺强:小岑命苦,摊上这样的父母,婚姻做不了自己的主。嫁入慕家之后,她公婆管的也严,要求这要求那,让她苦不堪言。后来没过几年,她公婆和慕志杰相继离世,小岑的日子才算好过些。
景熠一直在旁边听着贺强絮絮地说,深觉贺强对于姜亦岑也是真的情根深种,几十年过去了,提起姜亦岑,还是这般的怜惜。
白青染截住话头:宏展集团就是那之后建立的吧?
贺强缓缓点头:我想,她是为了完成年轻的时候未曾完成的心愿吧?慕家的根基深厚,很有些旧家族的传统,慕志杰和他父母都过世之后,慕家的族人就理所当然地把慕志杰的儿子慕川当作了慕家的继承人。慕川还小,他们决不允许小岑离开慕家我想就是那个时候,小岑借着必赢当年的人脉建立起了宏展集团,发展到如今。
白青染:可是现在根本查不到宏展集团和慕氏的关联,是有人故意把那些过往都抹掉了吗?
贺强骄傲地笑了:小岑一直很聪明很厉害的!现在的宏展,与其说是慕家的,不如说是姜家的。
他看向白青染,目光炯炯:白总将要合作的,是姜亦岑的宏展,而不是慕家的宏展!
提及姜亦岑,他总是满脸骄傲,哪怕过去了几十年,姜亦岑依旧是他心底里最珍贵的存在。
白青染嘴唇动了动,想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姐姐就是嫁给慕川吗?如果姐姐当年的死,与姜亦岑有关呢?
就算姜亦岑是清白的,那么慕家呢?慕川呢?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贺先生撮合远航和宏展,是否存了私心呢?一旁始终安静听着两个人对话的景熠,突然开口。
贺强冷不防这一问,一时之间被问住了。
景熠定定看着她:如果贺先生是为了对姜亦岑的感情而来说服我姐姐,那我只能说贺先生爱得很卑微。如果贺先生是为了我来说服我姐姐,那我想说,大可不必。远航再落魄,也能靠自己重新站起来!
景熠拉着白青染的手:姐姐,我们走吧!
第130章
枪馆里。
啪啪
一弹夹子弹打出去, 一半脱靶。
景熠:
今天就不是适合摸枪的日子。
老王今天得空,亲自给景熠当教练。
他站在景熠身后,瞄了瞄电子靶显示的读数, 摸了摸下巴:行了!状态不好, 就别打了。
景熠悻悻地放下枪。
老王喊了工作人员收拾设备,他则引着景熠去坐办公室坐。
相处的时间长了,景熠和他也熟了起来, 就没客气。
老王亲自泡了两杯龙井,推给景熠一杯: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喝不喝得惯茶水。
景熠这个月跟着白青染见过些世面,好茶也见识过一些。她看到面前玻璃杯里翠色的茶汤、茶叶根根青嫩, 还有飘溢在鼻端的馥郁微甜的气息, 就知道这龙井茶不是凡品:这么好的茶叶, 您给我喝都糟蹋了。
啥叫糟蹋了?老王不以为意,好吃的吃到了嘴里, 好喝的喝进肚, 该享受的享受到了, 那就不叫糟蹋!
他感触挺深地又跟上一句:能活着, 好好活着, 那就是天大的福分了!想想多少人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呢!
老王是个爱说爱唠的人,和景熠也熟识了, 显然他很喜欢景熠这种聪明又有想法的年轻人, 加上景熠特殊的身份,老王平时很喜欢和景熠说话。
景熠也知道他没有坏心,而且还是在好心地劝慰自己
除死无大事,年轻轻轻的, 有什么过不去的糟心事呢?
景熠盯着着面前玻璃杯里的茶汤,蓦然好一会儿。
若说她心里的事过不去, 那也不至于,但糟心是真的糟心
与贺强的会面,以景熠扯着白青染离开为结局。贺强作何想法,景熠并没多放在心上。她揪心的是白青染的反应。
姐姐生气了。
景熠在拉着白青染离开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件事。
不然呢?
易地而处,换做是景熠,也会生气的。
她们之间,终究还是隔着一重不敢触碰的关系。摸不得,碰不得,只要稍稍设计那件事,就会让对方多心
事到如今,景熠已经无法确定,她不去探究自己的身世,到底是对是错了。
白青染以公司还要开会为由,独自离去。
景熠其实很想和她好好聊聊自己的烦恼,却不被给予机会。景熠心口的郁闷无处宣泄,就跑到枪馆里来发泄。
结果,就脱靶成了那个熊样。
她很喜欢摸枪,就连第一次开枪的时候都没打成这个德行,景熠觉得挺对不起那只枪的。
老王自顾自一口一口地抿着热茶,仿佛没注意到景熠沉默的反应。
一边喝茶,他嘴里一边还絮絮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景熠聊天:你这样的啊,要是在警校里,得被教官骂得狗血淋头,还得罚你。嘿!400米一圈的大跑道啊!十圈,不准歇气的那种,之后还得再做一百个俯卧撑
景熠微圆了眼睛:这么狠?
狠?老王挑眉,这叫学规矩!不然呢?你敢想象警察手里拿着枪情绪失控会什么样?就像你刚才那样咣咣乱打,伤到老百姓是闹着玩儿的?
景熠不言语了。
老王在警队待过,和许执是过命的交情。景熠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了警队,但对于那段人生经历,他总是格外怀念。
老王灌了一口茶汤,犹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我在警校的时候就没少被教官罚。所以你看就算我自己拥有枪馆,我基本上也不碰枪,敬畏,那玩意儿它是个和信仰相关的东西
景熠大着胆子为他:那你怎么离开警队了?
老王乜斜景熠:我怕死,行了吧?
景熠:
老王又猛灌一口茶汤,似乎拿龙井当酒喝。
他甚至还添了几分醉意,微眯起眼睛:就是那次啊,我们配合国际刑警抓那个女通缉犯就是那次,我们三个同志,活生生的人,就没了,老许的腿也是那个时候伤的。
老王说得兴起,扒开自己的头发,给景熠看:看到没?那个女的一发子弹就从我这儿穿过去的。幸亏老许当时一枪击中她的要害,让她枪口失了准头,不然我现在也在烈士公墓里躺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