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隐约记得听同学说过,这种红狐狸叫阿狸。
景熠和阿狸大眼瞪小眼,其实是她瞪圆了的眼睛,对上阿狸笑眯了的眼睛。
她还没弄明白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她怎么就从杂物室的门口,到了这里?
她应该是发烧了,有人给她覆了冰袋退烧。
有人是那个人吗?
你真没用!清清冷冷的声音,从门口飘来。
景熠被吓了一跳,手里的冰袋掉在了空调被上,恰好砸在了阿狸的脸上,水液润湿了阿狸的嘴角,好像在流口水。
昏倒之前砸在地板上的牛奶盒,泰山压顶一般压在了景熠的头上
完了!
这幅被子,她也赔不起。
第5章
景熠呆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女人。
依旧是那副精致的眉眼。她换了一身长袖的家居服,依旧是看起来很柔滑亲肤的面料。
是因为白天吗,所以换了长袖?
景熠不着边际地想,目光收不住,落在了女人的小臂上
那里,之前没有衣料遮挡的时候,是大片的薄透白皙的肌肤
景熠突然一个激灵,脊背瞬间绷紧。
刚刚,她感觉到了两道凛冽的目光,来自眼前的女人,就在她不自禁地看向女人小臂的时候。
景熠慌忙垂下眼睛,不敢再乱瞄了。
她后知后觉女人是在警告她,更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几秒钟之前女人说过的话
你真没用!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将景熠打入了深渊。
打翻的牛奶盒,肯定泡坏了地板吧?
身为该伺候人的小保姆,竟反过来被主人家伺候?
还有,被冰袋上的水珠打湿的阿狸
景熠突然抓起冰袋,攥在手里,不让上面的水珠继续浸湿被子。
做错了事,能挽救一点儿算一点吧。
女人秀致的眉峰挑了挑,显然没想到景熠会突然做出这么凶猛的动作。
她马上就明白景熠怎么想的,嘴角微勾,似笑非笑。
景熠局促地抓着冰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女人脸上的神情很快变成了比之前还要冷漠的冷漠:窗户坏了不知道报给物业吗?不会说还不会写吗?你不会写字?
此刻若有人盯着她的脸看,就算听不到她说的话,也能感觉到她丝毫不留情面的质问语气。
窗、窗户?
景熠愕然抬头。
撞上女人的目光,又紧张地垂下眼睛:我我没弄坏窗户
景熠咬了咬嘴唇,决定勇敢地承认错误:对、对不起,表婶我弄脏了地板,还弄脏了被子你、你可以从我的工资里扣
这回换做女人错愕了
她没想到景熠会说话,曾一度以为景熠是个哑巴。
而且,这小孩儿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女人拧眉。
不过也只用了两秒钟,女人就从众多的信息中剥离出了自己最在意的:你叫我什么?
那语气,那神态,让景熠觉得,她要是再称呼错了,对方都能生吞了自己。
表婶啊
景熠在心里怯怯地接了一句,却没敢说出声。
她的脑筋飞转:赵枭是她表叔,眼前的女人和赵枭是夫妻,不应该叫表婶吗?
景熠飞速地在记忆中搜罗着关于辈分、称呼的常识,再三确认这么叫应该没错。
只是应该,却不被对方认可。
眼看这小孩儿紧张兮兮的,眼睛都红了,再难为她她还不得立刻哭出来?
女人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小小孩儿,长了一双桃花眼,哼!
女人抬了抬下颌,语带高傲:我姓白。
景熠在心里哦了一声。
她读书读得多,猜想眼前的女人应该和赵枭感情并不好,就像某部名著小说里的女主角,宁愿被人称呼娘家姓,也不喜欢被冠以夫姓,被称作某某夫人。
景熠觉得自己懂了。
刚要开口,蓦地和女人撞上了目光,景熠才惊觉:对方何时离自己这么近了?
淡淡的馨香,属于女人的好闻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闯进景熠的鼻端,告诉她她的烧已经退了,因为嗅觉灵敏了,也让她一个哆嗦,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白、白
女人挑眉,立刻接口:白?
满满的挑剔。
景熠小脸儿涨得通红,恨不得床上有个缝儿让她钻进去:这说的啥?跟拜拜似的。像个傻子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个傻子,景熠赶紧:白白阿姨!
虽然还是磕巴,总比拜拜强多了。
景熠心想这回对方总该满意了吧?
岂料,女人依旧挑剔得很:你几岁?就叫我阿姨?
脸上分明写着我很老吗?四个字。
景熠的脑子有一秒钟的短路。
嗯,果然高薪不是那么容易拿的。
十八,景熠回答,我
怕对方再追着年龄问题细问,景熠还想替自己描补点儿什么。
女人却根本没有追问的兴趣,她只纠结于称呼,不耐烦地打断景熠:叫姐姐!
姐、姐姐!景熠磕磕绊绊,却也老老实实就范。
其实应该叫白姐姐,或者名字加上姐姐,比如翠花姐姐。
女人当然不可能叫白翠花,景熠当然也不敢追问她的名字。
离得近了,又有白天的光亮,她发现女人的皮肤状态特别好,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
好像叫姐姐也没错景熠在心里替自己分辩。
至于眼前这个女人,和赵枭是什么关系,似乎并不重要了吧?
既然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事,景熠认错的态度很主动:姐、姐姐,我弄脏了地板,还弄脏了被子,你你可以从我的工资里扣。
女人跟看外星人似的看着她
这小孩儿又强调了一遍,是嫌自己挣得多吗?
没见过往自己身上揽事揽得这么主动的。
女人呵呵:你觉得,你的工资够扣?
景熠因为她靠得近些的精致容颜而愣神,旋即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心里顿时叫苦:她就知道!她赔不起!
我、我现在去擦干净!我、我去洗!说着,抱起空调被就要下床。
如果能擦干净地板,洗干净空调被,对方总不至于多为难她吧?
干家务方面,景熠自信还是有能力的。
谁让你动弹了?女人冷飕飕的一句话,把景熠定住。
毕竟人在矮檐下,景熠很懂得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乖觉地没敢再动弹。
女人冷哼:窗户呢?
景熠苦着脸:窗户真不是我弄坏的。
赔地板,赔被子,再赔窗户,把她卖了都不够。
她赶紧接着解释:我来的时候窗户就坏了,漏风,我
你就忍着?女人抢白她。
啊?景熠没反应过来。
漏风你就忍着?忍着被吹被冻,然后发烧?不知道说吗?嘴是摆设吗?
景熠听到前半截,心里刚有些异样涌动,听到最后一句,垂下了眉眼
她还以为是她错了,以为资本家照顾了她,就是关心她了。
果然,女人的下一句话紧接着就来了:我不想伺候个废物!连这点儿小事儿都不会处理,就知道忍着,将来有人骂你打你杀你,你也忍着?
越说越夸张。
景熠很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不是说窗户坏了的事吗?怎么还打打杀杀上了?
其实,这个姓白的女人,现在就在骂她吧?
如果景熠像她说的那样不忍着,就应该马上反击,和她对骂,至少起身就走。
可是,景熠能吗?
姓白的女人高高在上,永远都不会为生计、为未来发愁,她怎么会知道穷这个字多么让人无奈?
怎么?你还不服气?女人盯着耷拉着脑袋的景熠。
这小孩儿低眉顺眼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不服气。女人却莫名觉得心里有一股子烦躁,她宁愿这小孩儿反驳她,而不是乖觉得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一个活人,一个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女,怎么可以死气沉沉,任由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