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她下意识抓住宵明的手,因为她一直没开口,便不住地有些担忧,“师尊,你还好吗?”
“嗯。”那人轻应了一声,又将那被江写握着的手抽了出来,抚上她的侧脸,轻轻摩挲着。
片刻后,宵明起身下了床榻,江写听着那动静,借着月光,目光追随着宵明的身影,只见她一直走到房门前才停下步子。窗子开了半扇,那皎洁月光自上而下洒落,让这本漆黑不见五指的屋内有了一丝光亮。
那人站在月光下,抬手将发间的簪子摘了下来,霎时一头如墨似瀑的长发倾散而下。她又慢慢褪去那沾染上污血的外衣,解开中衣,半散着搭在肩上。她将帕子沾湿,一寸一寸地擦试过肌肤,仔细,认真。
江写怔怔地看着宵明将自己每一寸肌肤都擦拭干净,直到她走到自己面前,江写张了张口,喉咙似乎堵上了一团棉花,不上不下。
月色昏暗,尽管宵明站在江写面前,她抬头望着她,却也很难看清她脸上的神情。宵明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抬起手臂,将掌心贴在那人胸膛上,轻抚了抚。
“那日过后,我时常回想,那剑刺入胸膛,究竟会有多痛?”
“应当很痛吧…”
言罢,那人轻轻一推,江写无所防备地躺在了榻上。宵明半掩着衣襟,露出大片锁骨,修长分明,肌肤白皙如雪。那一头散落的长发随意地散落在肩头,随着她每一个动作,轻轻晃荡着。
言到此处,情不自禁地抚上自己的胸口,低垂下眉眼,深刻地看着江写,语气悲凉。
“...我也很痛。”
江写说不出话,只觉得心口一下一下涌上东西来,让她开不了口。直看着宵明又俯下身子,几乎趴在了自己胸膛上,侧耳枕听着,似乎在听那心脏的跳动声。
“江写...”
不知何时,宵明身上的衣衫又开了几分,就如同她方才擦拭身体一般,江写一寸一寸地抚摸过那身体,感受着那不同于自身的体温。那一日,她使了些小伎俩,让宵明要了自己。那片刻的幸福,短暂到转瞬即逝,不过几日,就产生了追忆之情。
这漆黑无比的夜,漫长到好像再也无法迎来天明。她一声未吭,此刻,这昏暗的房内回荡着的只有宵明断断续续,略显急促喘气。
即触温暖湿润之感,随着每一次在绽放,雀跃。直至,那环在脖颈上的双手紧缩,直到,如那春日含苞待放的花朵,刹那间开放鲜艳。
呼吸声愈来愈急促,江写的脸好似滴血般通红,这欢愉之感,叫她头晕目眩,眼前恍惚。
“......”
“...其实那日幻境之中,我全记得...我记得你的样子...记得你曾说过的话...可为何呢...为何我还是忘了你...”
“尽管如此,我试探着,却又畏缩着...”
“我怕这只是不切实际的遐想,所以不敢问你。”
倏地,宵明断断续续地开口说起了话,片刻的停息过后,似是轻笑一声,又像是嗟叹。
“桂花糕我吃了,有些甜,用来配药正好...如此说来,我竟不知你何时做了这些事...”
“或许当真如你所言,我的目光都飘去了别处。”
“可你知晓吗,那日我见你,便觉着生出亲切来,总想追寻着,看着你。”
“江写,我...”
她口中喃喃自语般嚅嗫着,将脑在中那无数个碎片绘成完整的一句话,不断地呢喃着。倏而,那人的动作停了下来。自上坠落下一滴温热湿润的泪,砸在面上,一滴,两滴,冰凉地溅散开。
宵明的话音戛然而止。
江写紧紧环住那人的身子,孱弱,无助,小心翼翼地捧着,却又害怕流沙逝于掌心般,一颗心悬在空中,无声落泪。
“师尊这是要将余生话说都尽了?”
她言语哽咽,极力隐忍着,无力地呢喃。
“我不许...我不许......”
宵明的情,从来都是这般,仿若一场春雨,淅淅沥沥,润物细无声。她从不开口说爱,师徒间的桎梏一直将其裹挟其中,这份情,如同那泥潭一般,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却又甘之如饴。
可这一夜,她却贴着她的耳畔,呢喃着,诉说着,似乎要将这所有的话说尽似的。
她怕,日后都没有机会了。
第125章
容秋婵彻夜未眠, 一直端坐在榻上冥想,临近清晨,屋内将要燃尽的烛火摇曳虚恍。倏地, 一阵风愕然袭来, 将那即将熄灭的烛火骤然扑灭。须臾, 容秋婵睁开双眸, 淡淡道:“既然来了, 何故要站在门前犹豫不决?”
刘青瓷双手环在身前, 依靠在门庭前,瞧着那天边已翻起的鱼肚白,嗟叹道:“天机不可泄露, 你应当缄口不言。”
“天机,不过是可能罢了。自始至终, 我都坚信, 天机可改,天命可违。”
“天命可违吗…”刘青瓷轻笑一声。
“换言之, 若命数注定, 你又是否愿意孤注一掷呢?”
“.......”
门外久久未传来回应。
容秋婵也并未追问, 续道:“那师徒二人,如何了?”
“那徒弟身子略显亏虚,倒是并无大碍。而宵明就...”刘青瓷话音一顿,眉头紧蹙,“有一事我不大明白。”
“何事?”
“这寒毒即已留存于身百余年,那为何在这期间,无人找上我?若提早十年, 恐怕也不会是如今这副样子。”
“你隐姓埋名至今,恐怕也无人知晓你的存在。只不过——”
“——终究还是看是否有心罢了。”
言罢, 不给刘青瓷思索的间隙,容秋婵目光投向窗外,那临近天际一沿泛起的阵阵白烟,眸色微沉,又道:“我药王谷隐世至今,不过也是想免去诸多争端罢了。而今,恐难独善其身…”
皇城兽潮一灾,寻常百姓皆认此为天灾,月姬驱动妖物引发兽潮,将这方圆百里都几乎夷为平地,对于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凡人来说,这便是灭顶之灾。一夜之间,死伤无数,皇城周遭一片荒凉,各处皆是逃难的人群,无家可归。
这余烬甚至持续到陵州地带,兽潮来袭,八方遭难。甚至连这隐与世的药王谷都被卷入其中,翌日一早,多数弟子外出清剿妖兽。她们也未曾料到,仅仅不过数日,这兽潮便波及到了陵州地带。
在药王谷住了数日,清早,宵明站在山巅之上,凝望着成群的药王谷弟子朝着谷外走去,她一袭青莲长衫衣袂飘飘,过了许久,这才被身侧传来的声响拉回了神志。
“宵尊主如今的身子,可不大适合在此吹风看景。”刘青瓷走进院内便瞧见这一幕。
宵明看着来人,微微颔首,“还未曾答谢刘长老。”
“无须多言,”刘青瓷摆摆手,“你自己的身子,应当最为清楚,我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是啊。”
宵明轻笑一声,语气有些无可奈何,她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掌心,淡淡道:“多年前我便感受到了这具身子的变化,起初不过时常心痛,自幼便是如此。而后便时常头痛眼晕,身子也一日比一日顿涩...”
她垂下手臂,望着远处,嗟叹道:“我这一生,不过是成也仙道,败也仙道。”
作为同样受过寒毒锥骨之痛的人,刘青瓷与宵明不过几面之缘,却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有件事我心有不解,还望刘长老坦言告知。”
江写醒过来时,宵明仍未归来。她下意识起身寻找那人的踪影,直到感应到院中属于宵明的气息时,这才松了口气,重新平躺在床榻上。
这些日发生的一切事情,都随着原本剧情所发展。只不过这次,江写阻止了月姬皇城夺药一事,这也让她无形中找回了许多勇气。
或许天命当真可改,毕竟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随之而来的担忧,也让她不得不继续顾虑。毕竟如今月姬并未从皇城之行中拿到想要的东西,这也阻拦了她恢复全盛时期的最重要一步。
但根据她这么多次所得到的教训也能引引猜测到,月姬定会有下一步行动。
月姬联合御兽宗引发兽潮攻入皇城之举,已让皇城更加强戒备,并联合其余宗门家族势力共同围剿御兽宗与月姬一行人。如今的她近期之内或许不会有下一步行动,也不会再选择潜入皇城。
江写所要考虑的便是以她对原书剧情的了解,预料月姬接下来的行动。
她阖着眼,手握拳状抵在额间,心中思绪纷飞。
宵明、寒毒、炉鼎、篱心雪莲花...
她隐隐感觉接下来的东西与这些定有关联,但一时间却毫无头绪。
而此时,药王谷百草正堂内又有数人被抬了进来。江写本寻找宵明身影,恰好看到这一幕,而这时宵明与刘青瓷容秋婵等人也侯在正堂内,神色严肃。
“这...怎么回事?”
江写步入正堂,看着这些平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这些人男女老少,皆双目发黑,肤如枯槁,看着如同死了一般。可细细查探,却仍留存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