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如今存留于世的,便只有三生门,风栩宗,火云宗的三位老祖。其中二人归隐山林,非要事不轻易露面。而即墨云,更是为了冲破入通乾境,闭关百载。
  江写心中复杂,若当真要请即墨云出关,这时间线便不只是提前了数十载,剧情进度早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而且她那时也听到了“龙魂鼎”三字。
  原书中,这龙魂鼎也是月姬所寻的宝物之一,彼时的男主丁白仁,也曾因这龙魂鼎吃了不少亏。不过这龙魂鼎,也绝对值得如此,这世间一等一的宝物,哪个不是被众人觊觎的存在?
  只不过此时的月姬离恢复实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想来拿了这仙品宝剑,一时半会也不会再露面了。
  第64章
  “江写, 你又想到了何事?”
  忽而,宵明的声音传来,江写抬眼便对上那人看来的视线, 她心里不免一慌, 笑着摇了摇头。
  “未曾想到什么。”
  “如此, 便回宗门, 再做打算。”
  说着, 宵明才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江写上前搀扶住, 余光却偷偷注视着她,不知为何,那一瞬忽然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这仙品宝剑既然已被夺走, 那便再无留下的必要,三生门属于最早离开秘境的宗门势力。其余人还不知此时, 那有些未曾进入秘境的散修见此状, 不禁议论纷纷。
  “没料到竟是这三生门出来的最早,这还不过一日...”
  “你瞧那宗主都受伤了, 还有何脸面留在那秘境中, 就不怕因此灭门?”
  “因秘境灭门, 当真是天下一大笑话!”
  众人纷纷笑出声来。
  聚宝阁一行人还未进入秘境,闻声,庄冶儿用烟杆撩开窗纱一角,一眼便瞧见那身穿黑衣劲装的少女搀揽着那白衣女子。
  这百载已过,此人容颜还是与她记忆中相差无几,青春永驻,不食人间烟火。庄冶儿目光在江写身上停了许久, 那人神色凝重,眸中担忧怜惜之意一目了然。
  “宵明, 任由你如何天资出众,得道前,也是凡人罢了。”她哼笑一声,将那纱帘落下,仰靠在那藤椅上,转动指尖将烟袋送到唇边轻吸了一口,又淡淡道:“凡人之躯得以大道,又怎能躲得过情一字?”
  众人并未理会那议论声,宵明负伤而归,叫三生门众弟子也心惊胆魄。
  “江写?!”坐在车前的谷筝此时看到江写,神情颇为讶异。
  江写正要开口,却听身前的宵明道了句:“江写,过来。”
  她只能略带歉意地看了眼谷筝,匆忙跟上宵明,搀扶着进了马车。
  “师尊当心...”
  上了马车后,宵明坐下,便迅速开始进入了调息状态。她如今负伤,再加上体内寒毒发作,此时气息紊乱,若不快些调息,便难以控制灵气,以后也会落下病根。
  江写守在宵明身侧,不多时马车传来颠簸感,想来也是踏上了回三生门的路程。她垂下眼,手心里还有宵明身上的凉意未曾散去。说来,她因那心尖血染上的寒毒,已是许久未曾发作过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广寒树的作用,总之那痛不欲生的感觉从上次之后,便再没来袭过了。
  也正是因为感受过这寒毒发作时的痛楚,所以她才更能理解宵明的难处。而寒毒发作时,除了自身,其余人爱莫能助。
  她倏地想起戒指里的云魂草,便想试试是否可以如自己寒毒发作时给宵明减轻痛楚。结果是毫无反应,之后她曾查过云魂草的作用。并未提起这云魂草有能活动的描述,思来想去,江写把这些都归咎于广寒树的作用上了。
  “江写,为师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倏地,那阖着双目的宵明忽然开口,清润嗓音传来的同时,江写迟疑着点了点头。她不知道宵明要问什么,只是从她语气中听出来这事似乎很严肃。平日里多时,宵明都会以“我”来自称,一旦以“为师”,便是多了几分威严在其中。也是在提醒着她不能造次。
  宵明身周的气息逐渐收敛起,继而缓缓睁眸,神色无异:“三年前月竹楼,你是否拿了何物?”
  “...弟子不曾拿过。”
  那眸光落在她身上,江写的心随之“咯噔”一声,果断否认了。她心里清楚得很,那月姬以为龙魂鼎在宵明手上,所以才找上她,而宵明心中清楚这点,所以才会这般问自己。
  只不过,龙魂鼎的存在绝不能叫宵明知晓。江写打从一开始便做了这个决定。龙魂鼎带来的危险她心中比谁都清楚,正是因为如此,更不能叫宵明知晓。她尚且有原书剧情可以避忌,若叫宵明牵扯过多,只会发生更多无法预料的剧情。
  这次秘境之行,和三年前的月竹楼,便是最好的例子。
  若那时她和宵明没有去月竹楼,也就不会有如今情形。或许剧情也就不会发生改变了。亦或者...
  江写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或许正是因为她的到来,从一开始,剧情的走向就开始与原书发生了偏离。
  闻得此言,宵明的视线在那人身上停留许久,最终还是收回了视线。
  “那我再问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江写张了张唇,想要回答,可话却卡在喉咙里似的。因为她知晓,自己只能说假话。
  “弟子想见识这秘境究竟有何神奇之处,不承想巧遇师尊,只是凑巧罢了。”
  说这话时,面上尽管不动声色,毫无破绽,可说这期满的话时,却不由自主地不敢去看她。过了半晌后,宵明未曾多言,似乎轻叹了一声,便阖上双眸,细声叹息似的道出二字。
  “罢了。”
  江写不曾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何不妥处,见宵明沉默下来,便也不再言语。只是目光时不时落在那人淡雅脱俗的面上,她身形本就单薄纤细,却从不会叫人觉得她柔弱,不堪一击。可受伤后的宵明,少了往日那份泠冽之气,浑身流露着破碎感,仿若那四分五裂的镜子般,依旧锐利,却不堪一击。
  直到回了三生门,宵明再未开口同她说过一句话。
  下马车时,江写率先下车,接着便抬手要去搀扶宵明。可不承想,她停在半空,那人却并未将手放上来,而是兀自走下了马车。
  “师尊?”江写心中不解,却仍是跟了上去,想要搀扶住那人有些飘忽的身形。
  “身为一门之主,如此狼狈而归,不利门风士气。”
  “为师自己能走,死不了。”
  那如春日清泉似的声线传入江写耳中,这才察觉到宗门前迎接的一众弟子,注目而来。
  “是弟子思虑不周。”
  她手微微一滞,重新放下,却离宵明更近了些。这些视线所及,总叫人觉得有些压迫。
  似是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宵明余光看了她一眼,眼底不觉温和了几分。
  随即,她又沉下思绪,每走一步,那伤口便会牵扯着疼痛一分,可那面上神色无异。正如那些散修所言,三生门早已在百年前她坐上宗主之位开始,就步入了衰落。她又何尝不去埋怨自己,为何走到如今地步。她也深知,一切都是因她,所以才会如此。
  当年师尊将宗主之位传于她,看中的就是她天资异禀,超乎常人的努力与天赋。可如今百载转瞬即逝,她仍旧停留在原地,止步不前……
  不多时,身侧之人又轻声细语地喊了声“师尊”,那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宵明侧眼看去,便瞧见那人一双形似桃花的双眸含着笑,笑容明媚地望着自己,那眸光清澈见底,毫无杂质。
  “这世间,人无完人。可在我心里,师尊便是这十全十美之人。如天边明月,璀璨耀日,虽遥不可及,却又近在咫尺。”
  “师尊无需在意他人之言。”
  那双眸子在其身上停留许久,似是有些诧异,随后便不住勾唇笑了笑,半晌后,才轻轻摇头叹道:“你真是...”
  “你为何说这些?”她不解,也很是好奇。江写似乎总能看出她心中所想,明明这一切她都刻意不叫人知晓。可那人却有神通似的,叫人着实在意。
  江写的视线落在二人并肩而行的步伐上,眉眼弯弯,笑意不减,仍旧是轻声细语。
  “...因为我一直在看着师尊,所以你的每个神情,每个转眸、蹙眉,每个笑颜、喜怒,在我眼里都无比清晰。只因我一直在注视着,不曾错过。”
  说着,她话语微微一顿,又笑了笑,只不过那笑颜中有几分无奈与恳切,道:“所以...师尊能再多看看我吗?哪怕是不经意间的流转,也请将那目光在我身上多停留片刻……”
  “……”
  闻言,宵明眸光一掠,那双长长的眼睫垂下,纤长浓密的睫毛遮挡住眼底浮动的潋滟柔光。胸口似乎翻涌悸动着何种心情,似是在雀跃,又如同那游丝遍布四肢百骸。可她不能任由其肆意横行,便只能硬生生将其压在心底。
  她不能给予其回应,又不忍将其刺伤,看那笑颜涌入悲伤失落。忽而抬眸,一叶丹桂花瓣不知何时被风带向此处,紧接着,那零零散散的花瓣出现在众人面前。宵明抬手,一叶花瓣落入掌心,接着风一吹,便再度翩翩起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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