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他胁肩谄笑地从铃木手中接过那枚胸针,精致的装饰品挤在一群油污中间,显得如此的格格不入。
  整个空间里吼声震天,追悔莫及的吼叫、赢得筹码的狂喜、孤注一掷地呐喊……铃木推了推眼镜,这也是众生相之一,她实验最好的素材。
  人类真是一种令人着迷的生物。
  她混迹在服务生中,端着装满酒水的托盘穿行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之间,但始终在能拍摄到被试的范围之内。
  只是令她感觉有些失望的是,那人输钱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他就被人煽动着堵上了自己全部的筹码。
  午夜天堂的筹码都是专门定制的,大概是为了防止伪造。黑金色,每一片都沉甸甸的,代表着不同数额的财富。据说面额最大甚至有上亿的数字。
  男人瞪大着他那爆出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下注的筹码,干裂的嘴唇激动到颤-抖,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把握觉得自己一定能赢,凭他那身像是从垃圾场里拼凑出来的衣服吗?
  果然这里的主人才是最懂心理操控的高手,一点点甜头就能让这些人奋不顾身地赌。
  结果显而易见地,男人输的一塌糊涂。
  他的眼球几乎快要掉出来一样放在庄家挪走筹码的手上,像个真正的精神病一样嘴里大喊着:
  “不、不!!”
  “这怎么可能?!!”
  “我还有钱,我还要换筹码!”
  他疯了一样扑到柜台前大喊着自己要贷款、要换更多的筹码。
  “先生,您账户的贷款金额已经是最大值了,需要先偿还部分利息才能继续办理哦。”
  男人尖叫着,已经叫人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什么了,只有那双满是黑泥的指甲还紧紧扣着柜台的边缘,暗红的血丝丝缕缕渗出,可他却连一点点划痕都留不下来,就被保安拖着扔到了外面。
  铃木暗想,今天居然结束得还挺快的,下一秒就眼尖地发现那枚胸针不知何时掉落在了柜台外的地砖缝里。
  保洁阿姨已经打扫到这边了。
  糟糕。
  铃木来不及多想,端着托盘就想冲过去捡自己的小装备,可却猝不及防地撞上一个身影。
  酒水洒了她满身,被她撞的那个人似乎也被波及到了一点。
  “没事吧?”
  女人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铃木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领班模样的人就跑过来给那个女人道歉。
  “对不起,姜小姐,这家伙估计是新来的,业务还不熟练……我今天就把她开了。”
  “用不着……先带她把衣服换掉吧。”
  说完,女人就转身离开了,而铃木却绝望地瞥到保洁阿姨已经把那个不值钱的铁胸针扔进了垃圾袋。
  她挣扎着想冲过去把胸针多回来,却被那个领班揪着衣领带到了员工换衣间。
  一套新的工作服被塞进她怀里,领班似乎还絮絮叨叨给她说着什么规矩什么礼仪,但铃木的心早就飞到她那深藏进垃圾袋里的胸针了。
  “嗯嗯好,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好容易将那领班给糊弄离开,铃木赶紧跑出去找东西。
  还好那东西有定位,防的就是这种情况,铃木一路找到二楼,正巧看见保洁阿姨被某个包间的主人给骂了出来,连垃圾袋都没拿就哆哆嗦嗦地跑走了。
  铃木见转只好躲进距离最近的卫生间,看来胸针也被留到里面了。
  那就只能等里面的人出来她才能进去偷垃圾袋。
  好在里面的谈话没有持续多久,铃木假装收拾酒桌的人,在那两人出去之后进了包间。
  服务生的衣服都是统一的,无论是服务一楼还是服务二楼的,黑色的布料看不清脏污的地方,铃木很顺利就拿到了那个漆黑的垃圾袋。
  倒是叫她感觉意外的是,那包间里出来的人居然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那男人对女孩态度极为恭敬。
  也罢,在这种地方看见任何事情都不足为奇了吧。
  铃木拎着袋子又躲进了刚才的隔间,为避免出现意外,找到胸针之后铃木立刻将视频传进了u盘和手机,今天拍的内容不多,她索性直接坐在地上看了起来。
  可慢慢的,她神色开始变得凝重。
  *
  木元葵一点点比对着李念一传给她的视频资料中的各种拍摄地点,从公寓附近的监控一直查到铃木看病的医院附近的监控,试图还原出她在28号那天的行动轨迹。
  被停职之后各种行动都不方便,但好在她原来的同事们愿意悄悄帮她,虽然麻烦了些,但木元总有种预感,她离真相越来越近了。
  让她有些在意的是,视频里出现过一个男人,木元是有印象的,之前被发现死在垃圾场的流浪汉,死因是生前经历过暴力殴打外加服用过量兴奋性药物而猝死。
  从此人入手,目前的线索就到了一家名为“midnight paradise”的赌场上。
  只是比较麻烦的是,这一整条街区都是无监控区域。
  第29章 没按耐住
  “asch conformity experiments 阿希从众实验,是由美国心理学家所罗门·阿希在1951年设计并实施的。”
  教室内,李念一正在给一群年轻的本科生上着理论实验课,ppt还是从师姐那里继承过来的,这学期当助教的任务落在了李念一头上,好在她日语足够标准流利,即便是简单的授课也不在话下。
  “这个实验我认为是非常有意思的,实验结果表示,约75%的参与者至少一次从众,选择与群体一致的错误答案。”
  正讲课着,她眼尖地瞧见后门溜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姜嵇。
  李念一觉着有意思,她还是第一次见姜嵇这么鬼鬼祟祟的样子,还煞有介事地戴着棒球帽和黑色口罩,看起来有点可爱。
  那女人缩在后排,眼睛直直落在讲台上的李念一身上,目光碰撞的时候还会朝她眨眨眼。
  李念一失笑,假装看不见一样不接她的信号。
  上课还是得继续。
  “群体的选择是很容易被塑造、被-操控的,36.8%的人宁可‘装瞎’也要选择合群。换言之,如果一个人能够掌控舆论,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她就能掌控她所在的整个群体。”
  这样的授课方式似乎很收到年轻人的喜欢,座上不少人都跃跃欲试举手提问,毕竟,大部分自愿选择心理学的学生大概率都对这门学科有着某种神秘且中二的幻想。
  比如学会心理学之后就可以成为智斗电影中看穿人心、玩弄人心的高智商角色。
  课程逐渐到了尾声。
  李念一合上教案:“我说一下作业,大家自由组队,按照我今天课堂上讲的内容为例子来设计实验,实验报告在下周上课之前上交就好。”
  下课铃声准时响起,很多学生一拥而上去问李念一问题,她在这群小学妹中的人气出奇的高,一个个年轻鲜亮的女孩子围着她甜甜地叫着“前辈”。
  等到人群散去,姜嵇才瘪着嘴扭扭捏捏地缠了上来。
  “念念,你在学校好受欢迎啊。”
  语气虽然略带幽怨,但更多是一种“我女朋友怎么这么厉害”的小得意。
  “那你喜欢吗?”李念一笑着挑了挑眉。
  “喜欢!”某个人型挂件点头如捣蒜,将自己的脸颊肉贴在李念一的胳膊上。一米七五还多的身高却不要脸地挂在李念一的身上,像只粘人的狗。
  自从正式在一起之后,姜嵇一点都看不出原本那个冰山酷姐的样子了,整天就是黏黏糊糊地“念念”来“念念”去。
  当然所谓的冰山属性实际上也只是对别人起作用,在李念一面前似乎就是从头被拿捏到尾的样子。
  当然,她甘之如饴。
  身边有几个结伴的学生路过,看见她们的漂亮学姐身边站着一个同样耀眼的女人,而且举止亲密,都忍不住侧目而视。
  在日本,这种程度的亲密大概已经超过正常同-性朋友的界限了。
  “马萨卡……这位是前辈的……恋人吗?”
  有跟李念一比较相熟的女生来问,李念一就拉着姜嵇的手腕同她十指相扣,大大方方地举起两人的手。
  “嗯,是恋人。”
  李念一唇角笑得甜蜜,连带着身边姜嵇也不自觉冒着傻气地弯起眼睛。
  恋人啊,真是个顶顶幸福的词语呢。
  “今天怎么想起来到学校来接我呢?”
  两个人牵着手在操场上散步,虽然才刚开学没多久,却已经有些秋凉了,李念一穿上了件薄薄的针织外套,倒是姜嵇,身体硬朗地不行,照样光着肩膀。
  “今天下班早嘛,工作不是很多,就想着直接来找你了。”
  前段时间姜嵇很忙,据她说是家里让打理的产业最近的业务很多,不过李念一对这些不是很感兴趣,况且她也能看出来姜嵇似乎对自己接手西园寺家的工作并不是很情愿,好几次都说等李念一毕业,她就跟着她一起回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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