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消瘦的托尼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安娜在一旁拉着他的手,凯琪发文祈祷他明天的手术一切顺利。
明天托尼就要做手术了,我在心里想着,薛建国肯定也会在。
托尼的病情很重,手术也不过就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所有人都知道,成功的概率很低,但托尼是幸运的,他有一个富有的妈妈,可以不计代价的为他寻找一线生机。
我又想起妈妈了,自从和薛建国撕破脸后,这还是我第一次梦见妈妈,她在我的梦里哭泣,我想安慰她,想告诉她我已经在向薛建国复仇了,我会让那个人渣付出应有的代价,让无辜枉死的人们能在地下安息。
梦的结尾,我依偎在妈妈身边,轻声告诉她,再等等,再等一天,我马上就能去和她团聚了,到时候她一定要来接我,只要有她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第二天醒来,我带着一束鲜花走进医学中心,轻车熟路的找到托尼的病房,把鲜花放在床头,转头拍拍凯琪的肩头安慰她。
凯琪的头发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精心护理过了,她眼下的乌青就算是化了妆也遮不住,虽然极力掩饰,但我依旧能看得出她的憔悴。
“你已经尽力了,”我轻声安慰凯琪:“你是个好妈妈,托尼作为你的孩子很幸运。”
我偏过头,注意到凯琪脖子上带着一根十字架项链,看上去很新。
凯琪从前是个无神论主义者,可面对自己病重的孩子,宗教或许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精神救命稻草。
我沉默的陪伴着凯琪和安娜,托尼原本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在化疗的作用下消瘦枯黄,在某种程度上和妈妈临终前的样子重合在一起。
托尼那双和薛建国如出一辙的眼睛看着我,露出一个艰难地微笑,我不由自主的握住他还带着输液管的小手,轻轻摩挲两下安慰。
“会没事的,”我笑着摸摸托尼的脸:“要坚强,好吗。”
我在和托尼说话,身后的凯琪小声询问安娜,薛建国什么时候能赶到。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未落,病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薛建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显得风尘仆仆。
凯琪迎上去,丝毫没有察觉到他不正常的憔悴,只认为是担心托尼才会这样。
薛建国和凯琪简单说了几句,走进病房,措不及防的撞上我的视线,脚步一顿,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看着我,眼睛里的怒火似乎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他想发火,但却不敢让凯琪和安娜看见,只好找了个借口把我拉到病房外。
薛建国看着我的眼神像是受到了惊吓的毒蛇,怨毒中带着惊恐:“你来干什么?!滚出去!今天是托尼做手术的日子,你只要还有点良心就别选在今天作妖!”
“哦,”我做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别把我想的那么坏,爸爸,我只是来陪陪同父异母的弟弟而已。”
虽然我们说话用的是中文,凯琪和安娜听不懂,但薛建国还是吓了一跳,咬牙切齿的小声对我吼:“别乱说话!”
我笑了一下,没理会他,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托尼的手术大概下午三点就能结束,那就定在下午一点吧,我要两百万美元,医学中心顶层有个天台,老规矩,现金。”
听了我的话,薛建国浑身抖了一下,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像是下一秒就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两百万?!你疯了!我之前已经给了你那么多,现在根本拿不出来那么多现金!”
我两手一摊:“那我管不着,你那么大个公司,不至于连两百万都拿不出来吧。”
看着薛建国咬紧后槽牙狠狠地盯着我,我再次毫不留情的刺激他:“你拿不出来也没事,我可以去问问凯琪,毕竟你们是夫妻,这钱谁给都一样,你说对吗,爸爸?”
“你!”
薛建国瞪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怨恨,但我不在乎,甚至还朝他笑了笑,走进病房摸了两下托尼消瘦的小脸,转身离开,薛建国毒蛇一般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
我并没有直接离开医学中心,而是坐电梯上到顶层的天台。
初冬的风在顶层天台上呼啸,带着刺骨的寒意,几乎能把人吹倒。
我上来的时候避开了工作人员,走到天台边缘,那里有一圈及腰高的金属护栏,防范有人在天台上不小心坠落。
我在天台边缘低头往下看,医学中心有八层,从这个高度往下看,地面上的车流和行人都小的像蚂蚁,看得久了还有点头晕目眩。
能从这个高度掉下去,基本上都很难算是“意外”。
我一直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手里握着一把小巧的扳手。
我选中了护栏转角处一颗看起来耗不起眼的螺丝,这个位置是监控的死角区域,没人能看见我在做什么,我蹲下来,把扳手套在螺丝上,开始转动。
螺丝咬合很紧,金属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音,我的心跳很快,这么冷的天,我额头上竟然也渗出了汗水,手臂微微颤抖着。
一圈,两圈,三圈……
螺丝一点点松脱,缝隙越来越大,直到它变得足够松动,只需要一个不大的外力,就可能彻底崩开。
足够了。
我把扳手从螺丝上卸下来装回口袋里,站起身,冷风把头发吹得乱飞,拍在脸上生疼。
我站在天台的边缘,虚扶着护栏,低头俯瞰着,将近三十米的高度,掉下去估计会摔得面目全非。
我没有在天台上久留,转身下楼,陪着凯琪,一起将托尼送进手术室,薛建国也等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我和他中间隔着一个凯琪。
我心里升起怜悯,凯琪和薛建国同床共枕许多年,却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她毫无保留的爱着这个男人,这份爱我十分熟悉,曾经我的妈妈和刘艳都这样爱着同一个男人。
她们的爱真挚而无私,唯一的错误就是寄托在了这样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
我忍住不去想凯琪知道真相后会有多么心碎,扭过头,双手用力搓了搓脸。
凯琪察觉到我的异样,关切的劝我不用在这里守着,回去休息吧。
凯琪拉着我的手,低头看了看我无名指上的戒指:“听安娜说你结婚了,还没来得及祝贺你,等托尼病情好转了,咱们约个时间吃饭,把你家的那位也带上一起。”
我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没告诉她我和季瑛吵架还没和好。
我和凯琪说了两句,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起身找了个理由告别,临走前特意回头看了薛建国一眼,然后绕远路上了天台。
将近三十米高的天台上,我站在边缘,金属护栏在猎猎风中发出轻微的震颤声响,那颗被我提前扭松的螺丝轻轻晃动着,随时可能彻底崩开。
我看着时间等薛建国,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手机振动一下,我打开一看,竟然是季瑛发来的消息。
【今天我按时下班,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下意识的勾了下嘴角,昨天大吵一架后冷战了一天,现在还是季瑛主动打破沉默要来找我,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她总是先服软认输的那个。
要是放在平时,我大概会很高兴她来接我,就着台阶下来跟她和好,但今天情况特殊。
【托尼今天手术,我在医院】
【不用来接我了】
消息发出去,我放心了,季瑛不喜欢薛建国,只要我说我在医学中心陪托尼,有可能会遇到薛建国,她就不会来找我。
消息刚发出去,我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看,薛建国走上来,顺便关上了天台出口的唯一一扇门。
他没有拎装钱的运动包,我挑挑眉毛,问:“钱呢?”
“我没带钱。”
薛建国看着我,怨毒的眼神中带着凶狠:“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我反问:“你不怕我把有关你的证据交给irs?”
薛建国冷笑一声,眼睛盯着我,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慢慢抽出来——他的手里赫然握着一把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抬起对着我,薛建国的声音冰冷:“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跑掉!”
“薛时绾,”薛建国叫着我的名字:“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可你偏偏就是不满足,偏偏就一定要逼我动手!这都是你的错!是你自找的!”
薛建国握|枪的手颤抖着,慢慢逼近了我,就在他正酝酿着勇气扣动扳机的时候,他的身后突然“砰”的一声。
天台门被猛地推开,几名警察破门而入,后面跟着一个追上来的凯琪。
看见薛建国正用枪指着我,凯琪大叫一声,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愤怒:“薛建国!irs的探员说你偷税漏税,你到底从那个该死的公司里面拿了多少钱!”
薛建国的脸色瞬间剧变,他下意识想要再利用花言巧语让凯琪相信他,但这对于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可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