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吃完这顿饭,阮进玉就得了皇帝之许前往那天牢。皇帝也跟着一道来了。
  天牢守备森严,但因身侧之人是帝王,便一路无阻,哪里都去得。
  这阴湿湿的地方他不是第一次来,尽管和上次不同,但感受也好不到哪里去。
  浓重的血腥和潮湿的浊气弥漫进他的口腔,比上次还要难受。
  身前之人往旁睨了眼,往他身侧靠了一分,让他更贴近自己。皇帝身上的气味,总让他不知如何描述的...舒服。
  阮进玉埋着头跟他身后往前走,几乎是路都不用看。
  一直到最里头,前面转角的牢房里,压的就是沈都督。
  阮进玉至此停了步子,张着眼望着身侧的人,意欲明显,他不想让他跟着进去。
  皇帝便又不乐意了,眼瞅着当下就要翻脸将人拽走。
  这种事他当真做得出来。
  阮进玉连忙压下他的手,双目诚恳,“信我一信呢?陛下。”
  他的想法很是简单,有事便要解决,总不能真将人拖死在这。
  但皇帝这人偏执,阮进玉轻易一言就仿若是毒药,让人碰都不敢碰。
  阮进玉轻吁一声,唇张开来,眸子转了转,他声音还是轻的,诱他开口:“说话。”
  皇帝绷着脸,气儿像是哼一声出来的,“他是个野性子,叫我如何能放你一人进去?”
  听到这话,阮进玉有些好笑,心想再野能有你野。何况沈长郎此人在他面前还真不会轻易逾矩。
  这话当然不能和皇帝讲,自打沈长郎对他心不正这话从皇帝口中听来,阮进玉总有些心头发虚,是实在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阮进玉笑了笑:“那你信我不信?”
  最终,狱守将门打开,阮进玉一人进来。
  沈长郎想过万种可能,独独没有料到此刻竟是阮进玉一人前来。他猛地从地上起身过来,往人身前一站,将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视线最后多定了一下在他的侧颈处。
  “你为何能来?”
  “你求他了?”
  他低吼一声,“阮进玉!说话!”
  阮进玉至此时刻才明白,在沈惜嫁去周府之后沈长郎就仿若已是孑然一身,什么都不顾了。
  甚至是如今落到这个地步来,也半分不悔不改,闷着头就是冲。为了——他......
  阮进玉双目半分不闪躲,直道道的遂他这目光迎上来,“你动什么怒?”
  沈长郎听到他的声音,才终是平缓些来,胸膛仍旧起伏,闷了半晌才出口,对他挤出几个字,低压压的,“阮进玉,我是个男人。”
  这话阮进玉还真没听懂,心想正因为他是个男人,自己也是个男人啊!
  沈长郎这人性格刚烈,脾气上来以往都口不择言,如今对他是真的半分不知怎得说话,弱也不好,刚也不能。
  只见着面前这人好似并不觉事情多严重,沈长郎一口牙咬碎了都只敢往肚子里咽不敢往外吐半点气。
  阮进玉还是选择直奔来意,“你去和皇帝请旨,卸任京中官职,迁去边郡。”
  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皇帝已经容不下他,他若继续留在上京,怕是不得善终。
  阮进玉亦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如今他尚且能在皇帝那说上一句话,再往后说不上了呢?
  他的心他自己都藏不下去。
  总之,对于沈长郎来说,这是最好的。
  沈都督,其实原本就不该是京中官,“都督”之名是地方统辖一方的官职统帅。他是武将出身。只是当年武安王有意将他留在上京,承秋帝承了他的意。后面把沈长郎调进皇宫禁军,也是个统帅之位,那都督的名号就干脆没改,这么叫了下去。
  若是没有武安王之先、承秋帝之意,沈长郎如今便是个地方营兵里头的高官。总不会在皇宫这种地方的。
  一名武将不说要扬名万里,总不会想至此埋没的。
  可沈长郎也是个犟的不行的。
  “官职我不要,他若要我命也叫他拿去就是!”他头也不偏,回他:“阮进玉,我早先就叫你走你偏不听,如今又管我作甚!”
  “我不知道你此番又做了什么。但你莫要忘了,他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
  阮进玉很是无奈,对他的怒气也只能接受不能泯灭,“我同你好好讲,你......”
  “我也在好好同你讲!”他话没说完,被沈长郎打断,“你到此还不知道你表妹为何会进宫吧?”
  阮进玉像是忽然被人制住,不能呼吸。
  耳边的声音无比清明,沈长郎继续道:“温钟和阮怜洁,且不说后头那位,单单温钟。”
  “我阿姐同我说,太后操办选妃时根本没有这俩个人,是后头被人添进来的。”沈长郎几乎是咬着牙说的:“你表妹脾性你比我了解。”
  “为什么要无故攀进皇宫?”
  温钟和阮怜洁不一样,阮家当家主也就是阮进玉那位叔叔,是朝中尚书一职,是明面上贤王那一派的。选妃之事一出,阮祖父甚至亲自来找阮进玉。
  不管阮怜洁自己有没有想法进宫,他们都是想让她进来的。
  可温钟就完全不一样,她没理由,没道理。
  现在,一个理由就明晃晃的摆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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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其实本人很喜欢狗血,阴暗爬行……,但严意识有点强脱我控制了……墙纸爱都墙纸不起来。
  简单言之,他真的超爱[抱抱][抱抱]
  第81章 颠鸾倒凤百事其01
  阮进玉面上不显露什么异样, 也不知信没信,他道:“沈长郎,别同我置气。”
  “你若就此将命留在皇宫, ”他轻笑一声, 是完全没有起伏的笑, “我会恨他, 更恨你。一辈子无法泯灭。”
  沈长郎和皇帝不一样,所以他能在此说出这种话。
  沈长郎瞪着眼睛看他, 话也说不出,他没法不信。最后, 阮进玉离去之时, 他用仅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若真是这样, 就好了。”
  这话阮进玉能和他说不能和皇帝说,沈长郎会当真,皇帝亦会当真。
  沈长郎心中清明的知道如果他对自己有恨决然不是这个样子。而他对皇帝, 就算恨, 也带着这恨拼命纠缠、死死纠缠。
  他便不是。
  而皇帝如果听了这话后当真.....他大抵又会发疯。
  阮进玉出来时脸色压不住的不太好, 他心头被烙上一个点,隐隐作痛。
  皇帝瞅见人时即便他早就敛去思绪也还是看出异样, 一瞬倾身过来,又是见着他不想说话, 到底也还是没有开口, 只拉着人往外头走。
  出天牢的动作比进来时还要快上许多,眼瞅着往外走的这条路也不太对,这是又不知道要将人往哪里带。阮进玉发觉了才低呼一声喊他,“去哪里?”
  阮进玉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往钿落园去做什么。
  钿落园里头有一座宫殿,这座宫殿挨着不远就是金楼台。入了沁竺殿, 最里头有一方温泉池子,这池子平时不给旁人用。
  只是皇帝未带哪位后宫妃子来过,那人家也自然没有自己一人来的道理。所以相当于——“荒废至今”。
  遂殿内宫人忽然一个抬眼瞥见皇帝带着人来,惊得魂都差点掉下去。
  这池子在室外,边上临了一座不是很高的半面假山,很是宽阔氤氲。
  皇帝屏退这里所有宫人,二话不说扒掉阮进玉的外衣将人推了下去。
  阮进玉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跌入池子,眯着眼有些呛到便挣扎了一下,后一刻一具滚热的身子贴了上来。
  皇帝终于开口,才回答阮进玉开始的问题。
  他说:“那地方多脏,带你洗洗。”
  想起上次严堰说的那句“他爬在你身上的目光,让我真想挖他的眼。”,一时间阮进玉不知道他这是在说天牢那地方脏还是有什么别的含义。
  总之,人已经在这了。
  皇帝下水倒是给自己扒的干干净净,阮进玉浑身只褪了一件外衣。过了水的纯白里衣那纱几乎是往人的肌肤上贴。这纱沾了水挺透的,偏偏温泉池子上方氤氲围绕,就显得整个是半透不透的。
  人的位置在池子中间,阮进玉只得攀着面前的人才能勉强站稳。
  皇帝目光紧紧骤在他脸上,手肘带着手一转从下转到上,一只手掌扣住人的小臂,“自己脱。”
  这衣衫黏在人的身上确实不太好受,偏偏皇帝就这么看着他,不动。
  是真让他自己动手。
  可此刻那人目光如炬,在这等情况下叫他当此面脱衣服,实在是有些令人难堪。
  这等感觉比被人直接扒掉衣服还要羞耻。
  阮进玉躲开他的视线,同时原本攀着他胳膊的手也松开。要往后退却的身子还是被人扣住拉了回来。
  “老师这张脸总是不起波澜,是不是身子也该如此,实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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