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二人静静站着,看着那处,和濮振说的一样,不一会就有人出现,强势地拖走了那些穿着朴素的人。
“濮先生,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一场持枪伤人事件,平民暴乱的先兆,这段时间经常发生,”濮振顿了顿,继续说,“你看这座大厦,他有二十八层,顶层是一座漂亮的花园,种满了名贵的花卉,因为喻家的小儿子喜欢。”
“从二十八楼往下看,再凶猛的暴乱和流血都渺小的像是花花草草,这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仅供观赏的景色。”
“他们的下限足以支撑自己远离下层,一辈子富饶无忧,流血和暴乱只是平淡生活的调味品,是他们饭后的谈资,他们看不到平民活着的艰难,看不到这场暴乱是以平民的生命为代价。”
“这就是贵族,顶尖的贵族,他们掌握着生产资料和生杀大权,所有的平民都是他们的财富。”
“如果可以,我真想带你去喻氏大厦里面看看,里面很美,是平民一辈子见不到的美,”濮振仰头望着美丽的大厦,遗憾道,“可惜,我进不去,里面的人不欢迎我,甚至有些嫌恶。”
“姜景焕,你可要想好,你和我合作,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濮先生,我不会后悔。”
第72章 越笼
濮振借用研学的理由, 将姜景焕带走,整整十天,这十天里, 姜景焕去看过了奢靡华丽的谟洛斯宫,那里是帝国皇族的住所, 去过了科研最顶尖的工业园区, 那里是四大家族之一贺家的产业, 去了帝国博物馆,里面陈列着郑氏一族忠心耿耿辅佐帝王开拓疆土的珍贵图像, 还有帝国艺术馆,艺术馆很大, 占领首都郊区的整个山头,静谧却格外繁华, 濮振先生告诉他,这处艺术馆是私有的, 它属于严家。
濮振又带着姜景焕去了下城区, 下城区有三大区,第一区安迪萨尔区, 三大区中最贫苦的地方, 石原和沼泽的地理劣势让这里很难发展起来, 这里是濮振的家, 第二区阿米克比区, 淫邪与恐慌并存, 这是姜景焕出生的地方,第三区夏尔利区,人口买卖和赌博盛行,恶臭肮脏, 但这是三大区中稍微富饶些的区,慕羽聆的资料,显示他出生在这里。
濮振带着姜景焕往一处小巷子走,说是巷子,看起来更像是土块围起来的防风壁。
濮振指着一块不能称为房子的土瓦墙说:“那里,是我的家。”
“怎么...会...”姜景焕看着漏风的破屋烂瓦不可置信,那里荒得根本不可能有人居住,“濮先生,您在说笑对吗?”
濮振却凄凄一笑:“我可没有拿这些事来说笑,在我上大学的那一刻开始,我的家人就凭空消失了。”
“就像人间蒸发一样,除了我,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存在。”
“这是一场公认默认的事情,只要有平民有跨越阶级的预兆,就会有神秘组织带走平民的所有家人。”
“这是威胁?”姜景焕喃喃问。
“算是啊,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禁锢。”
禁锢,禁锢了平民想要飞出去的心。
姜景焕着急:“这是违法的!”
“可法律是贵族制定的。”濮振淡淡道。
像是早就接受了这不公的事实。
“过去的时间很久了,久的我已经接受了他们的消失,我的母亲,也许已经去世了,他们总是害怕成为我的拖累,可他们不知道,没有他们我无法活下去。”
“或许还在呢。”姜景焕说。
濮振微笑,“所以,我要为这一点点的可能性,拼一把。”
“嗯嗯。”
............
姜景焕这一趟出行,不仅多了见识,坚定了反抗的决心,鼻梁上还多了副眼镜,濮振带他去帝国图书楼找资料,时间匆忙,姜景焕几日不眠不休,一字一字阅读,寻找帝国治理的漏洞,熬花了眼睛,后脑勺还出现几根白发,努力刻苦,认真坚定,多好的孩子,才十八岁就白了几根头发,濮振很是心疼,便带着他去配眼镜。
姜景焕顶着黑框眼镜回学校时,第一时间去找慕羽聆,想告诉他这段时间的情况,还有关于反抗阶级这件事的进程,可他没有想到,在他不在的十天里,学院变了天。
姜景焕怎么都找不到慕羽聆,他要急疯了。
宿舍空荡荡,就像这里从没有人居住过一样,找不到慕羽聆存在的痕迹,他去艺术院找慕羽聆,他的同班同学也表示不清楚,姜景焕不可置信,他去学生会,想问问郑舒,却得到郑舒休学的消息,和郑舒一起消失的还有郑弈旌,姜景焕这才想起来千谭,千谭论坛关于慕羽聆的信息全部消失,就像这个人从没出现过一样。
那一刻,姜景焕感受到了濮振所说的人间蒸发,恐怖的像一场噩梦,如果可以,姜景焕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姜景焕走投无路,只能求助系统099,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099不再出现,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景焕蹲下身子捂着头,大脑开始一分一秒复盘,099是从秋日祭之后不再出现的,而千谭关于慕羽聆的信息,也是从秋日祭开始被抹除的,有这样能力的人,只有......
他已经找到了线,随着线往下分析,姜景焕拼命冷静下来,开始慢慢思索,从秋日祭之前和慕羽聆的交谈,到自己长达十天的外出,所有的信息都指向收官那夜,指向潋光庭院的主人喻檀和本就对慕羽聆不怀好意的沈应阑。
那天,慕羽聆是怎么和他说的?姜景焕闭着眼思考,眼前出现递给他汉堡的白皙手指,手指的主人是一个温和的少年,少年喝下一口冰镇可乐,说:
—我那天可能有事,陪不了你。
—啊?你要去哪?
—不太确定,我也不知道。
............
姜景焕睁开眼,冷笑:“连羽聆都不知道自己会在哪里,那很明显了。”
他望着太阳初升的东方,那是沈应阑的住所——蔷薇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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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不知道飞过了几队南雁,灌木丛的叶片也逐渐枯黄,天气越来越冷。
时间已经重叠,慕羽聆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两个月,这个世界的进程已经与上个世界的结尾重叠,他在蔷薇庄园关了二十二天,这二十二天里,任凭自己如何咒骂、哀求、自残,沈应阑都波澜不惊。
在一次跳湖失败、两次蔷薇花刺割腕自杀失败后,慕羽聆再也没有见过沈应阑,他只留下一条命令,缩小了慕羽聆的活动范围,将原来的别墅,改为这间房间,像是要把他困死在这一方天地。
“真没劲,他居然不敢见我,没意思。”慕羽聆坐在阳台上晃着腿,一身白衣,黑发微乱,精致的面孔是上帝亲手描绘,一颦一蹙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霞光透过纱帘,为慕羽聆苍白的面容镀上一层虚幻的光晕。
“柏管家,你说我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摔个残疾。”
柏管家看着阳台上的少年,血压骤然升高,心脏狂跳:“小慕...同学,你别......”
这里是二楼,层数不高,但庄园别墅装修格外奢靡,尤其是整个一楼,非常高,完全是按照宴会大厅的规格打造的,所以从二楼摔下去真不一定会保住命,柏老管家吓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想要上前拉住慕羽聆,步子踉跄,没走几步,就腿软摔倒在地毯上。
小柏管家听到声音快速冲过来扶住父亲,看着阳台上的男孩,气不打一出来,但还是吩咐佣人去找沈应阑。
“小柏管家,难为你还这么尽职尽责,服务讨厌的人这么久,应该很不满吧。”慕羽聆站起身,垂下眸子,居高临下看着这位表里不一的管家。
“......”小柏管家皱着眉头,他知道慕羽聆出了事,沈应阑会很生气,他忍住厌恶,开口劝慕羽聆,语气暗含警告:“慕羽聆,我劝你最好现在就下来,一会少爷过来看到,可是会惩罚你的。”
“罚我?”慕羽聆哈哈大笑,眼尾泛红,“我求之不得。”
“不过,你要不要赌一赌,他是罚我,还是罚你,”慕羽聆纤长浓黑的眼睫,遮不住他眼底浮起的疯狂,他忽然绽开一个妖冶的笑,伸出修长手指,指了指小柏管家,“我猜他会罚你。”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转身跳下去,动作没有一丝留念——
破空的风带着腥甜,身影如断线的风筝般坠落。
沈应阑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如同折翼的天使,没有半分对生命的眷恋。
“慕羽聆!”
沈应阑冲过来,想要抱住空中翩飞的少年,手指却擦着衣带而过,心脏骤停。
少年坠落在蔷薇花圃里,带刺的花枝划烂他的衣服,丝丝血珠蛛网般渗出,少年眼睛紧闭,靡丽的鲜红溢出唇角,呼吸消失。
“慕羽聆......”
沈应阑冲下楼想要抱起他,又不敢移动他,他让管家叫医生来,小柏管家却呆呆站着,像是被吓到了,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