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小寒,叔叔真是舍不得你。”
  江寒杯塞住了嘴,所有的挣扎和呼救都堵得只剩呜呜唔唔。眼睁睁看着车子驶离江家。
  车灯在雨幕中亮起,环山公路上被冲下不少泥沙,轮胎在这些泥沙中压出印记,没过一会儿又被冲刷干净。
  直到夜幕离开,新的太阳来过几轮,过于宁静的江家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
  临近考试,江阳每天在学校待到很晚才回家。这天老师适当的给学生放松,不至于被紧张氛围弄得考试发挥失常,他才早早地回了家。他也这时候才想起,家里少了两个人。
  一个是母亲的二婚丈夫,一个是他亲生父亲和别人生下的孩子,他的私生子弟弟。
  先是问了母亲,得知林奎因公事在外地出差,江寒的下落却没人知道。
  他想,或许是小孩在学校留校或是和同学玩得忘了时间,起身打开柜子准备拿干净衣服去洗澡。
  他的房间向来不准人进,衣服都是保姆熨贴好挂在阳台,他再自己取回来挂进衣柜,每一个衣架间相隔的距离都是他调好的。今天却很奇怪,有两个衣架的位置显然不对。
  江阳皱眉,刚想出去盘问一下保姆是不是有人进了他房间,余光就瞥见那件衬衫的诡异之处。
  袖子上皱得跟碎片一样,明显是被抓出来的。
  终于,江寒失踪的消息在江家传开了。而林奎也在这时赶回家,神色表现得极为惋叹。
  江阳看向母亲,她神色漠然,扔下一句:“报警吧,找得到就接回来,找不到算他命不好。”
  林奎在一旁道:“不如先在附近找找吧?说不定是贪玩忘了时间……”
  江阳向来看不上他,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叫来司机开车去警局报案。
  一个孩子失踪,警方似乎并没多放在心上。登记在案后。便让江阳回去等消息。
  直到江阳考试结束,他都没接到警局的电话。此时,林奎的异常举动引起他的怀疑。
  深夜才回到江家的林奎脱下外套挂在手肘上,平常一丝不苟的发型也落下几缕,显得很狼狈,而经过江阳时,他闻到一丝不是特别浓的血腥味。
  可林奎白色的衬衫并没有血渍,只是有些褶皱,那么这血的味道是别人的。
  家里刚丢了个孩子,林奎带着身血味回来,这两者之间会有联系么?
  于是江阳把目光放在了林奎身上,跟踪、探查、总之用尽一切他能想到的办法,查清了林奎。
  在证据叠成厚厚一叠时,江阳将这些拍在母亲面前。
  “看看你弄回来的男人是个什么鬼东西。猥|亵孩童、贩卖人口、私养omega、赌博,他是犯罪机器吗?把不能干的事情都干了个遍!”
  “江寒就是被他卖给了郊区的信息素实验室,还不知道现在是生是死。”
  “来之前我已经向警方匿名报案了,林奎跑不了,我劝你不要想着维护江家的名声,而庇护这个连畜生都不如的脏东西。”
  “否则,你这边压消息,我这头就放消息。”
  女人轻轻捏起一页纸,只看了一眼便嫌脏地移开目光,皱眉道:“阳阳,你对妈妈的看法就这么不堪吗?”
  江寒是敲碎她美满家庭镜子的尖锤,但她和儿子一样清楚,这些错不在一个孩子身上。
  她说:“警察来了消息后,你去接那那孩子回来。林奎这边,我会让警察’关照’一下。”
  说完,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摆手让江阳出去。她需要好好消化自己看人眼光差的事实。
  很快,瘦得不成样子,被注射了促分化和干预分化两种药剂,在半分化状态的江寒被江阳从人民医院转到了市中心医院。将身体里还未完全起效的干预分化的药剂清除,在医院醒来时,已经把发生的一切都忘了。
  江寒全身都很疼,脖子都不能转动,只能朝着病房里白得刺眼的天花板,说:“那天你没有接我的电话,哥哥,你和同学们说的一样讨厌我吗?”
  江阳什么都说不出,他不能说自己其实接了那个电话,但却丝毫没有关心自己的弟弟,甚至在弟弟失踪几天后才反应过来。若是早一点,江寒不至于经受提前分化和清创手术的痛苦。
  医生告知江阳,如果放任江寒分化成omega,身体一定会出大问题。因为在匆忙中被注射了两种药剂,促分化和干预分化,又在半分化成omega时被抽取了信息素,幼腺体收到严重刺激,会有腺体畸形或病变的风险。
  在和家属沟通好后,江阳抿着唇,脸色苍白地在手术协议上签了字,同意给江寒做了干预分化beta的手术。
  beta不会产生信息素,对于江寒来说,是当时保命的最好选择。
  十年之后,同样令江阳自责不已的事情再次发生。
  江寒在d市和线人失去联系的消息传回达曼市局后,局长立刻把消息告诉了江阳,但后头跟了句:你要查,只能暗中查。
  只一句话,江阳就明白了。
  由于出任务时匆忙,江寒将私人物品都寄存在市局的柜子里。局长把江寒留下的东西都寄给了江阳,其中包括了江寒的私人手机。
  江阳在破开江寒的手机后,查看到里面有预约达曼市医院专家号的记录,往前一查才知道,江寒患上了渴信症。那一刻,十年前的事情就和一片巨浪一样,把他拍得差点死过去。
  第63章
  祁章刚从外面回来,令他苦恼的是一点阿遂的消息都没能找到。只能抓耳挠腮在店里来回踱步,一股说不明的焦躁情绪包裹他。
  一个孩子在这个时候失踪,显然并不是意外。
  他和江寒都牵扯在其中,下一个或许就会轮到他们。
  寂静的云霞路昭示今天注定不会是平凡的夜晚。而一个他无比熟悉的面孔,却在他意料之外的人踩着夜色而来。
  “你……”祁章瞪着眼睛愣愣地看向来人。
  “祁老板。”江阳略微抬了抬下巴,言语和神色间具是疏离。
  祁章似乎是被这一声‘祁老板’刺痛,呆楞的眼神恢复一丝清明。他手忙脚乱地搬来椅子,又端来一杯温水,好像在招待一位贵客,又像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忙得不行,而掩饰什么。
  江阳拦住他,说:“不必忙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谈。”
  话音刚落,药店的门又被拉开,正是听从钟守安排赶来‘质问’祁章的陈白。
  *
  江寒转醒,一睁眼就看到窄小的窗户上月亮盘子。一种面临巨物而骤然惊慌的情绪弥漫在周身。
  再一次从熟悉的梦境里醒来,那些以‘保护’为名义被隐藏的记忆全都恢复,脑子里宛如是碎了的电视机,画面拆分成一块一块碎片。想要拼凑起来并不困难。
  林奎端着杯冰水进来,看见他醒了,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还要睡很久才会醒,准备叫醒你呢。”他抬了抬手中的冰水。
  江寒动了动,他的双手被捆在身后,已经充血,很难受。
  林奎笑着提醒他:“整座房子里里外外围了三层雇佣兵。小寒,这次你无论如何都逃不了。”
  江寒没什么力气,大约是为了防止他反抗挣脱,注射了会使他全身无力的药剂,不过他也没打算跑,好不容易抓到了老鼠尾巴,他怎么可能跑?
  他用尽力气,用头顶着床板,跪坐在床板之上,眼里没有丝毫惊慌与恐惧,甚至扬起笑脸,说:“你和十年前一样,蠢得让人想笑。”
  林奎那张隽秀的脸骤然色变,那双本悠然自得的眼睛里刮着狂风:“十年前……江阳那臭小子,竟然肯为了你这个破坏他美满家庭的罪魁祸首让江家背上骂名!他也喜欢你?他是对自己的亲弟弟有非分之想吗?”
  “还是说十年后的今天,现在,你还想着他能救你第二次?”
  林奎换了副脸,仿佛胜券在握:“他都自身难保了,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与犯罪者同盟的林奎在沉默中逐渐失去中心,没了足够的重量,就变得没那么有底气。
  江寒连仰脖子的力气都没了,低垂着头,低低笑出声来:“说你蠢……你还生气……你真的以为,d市的警察和达曼的警方都是摆设,你以为你真的在暗处?还是你以为…你背后的人能够只手遮天同犯多条罪名也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他言之凿凿,脊背即便弯曲,声音却坚定。
  林奎果然被他唬住,双眸微眯,声音紧绷问:“什么意思,你动了什么手脚,你在身上放了定位器?不可能,从你踏进那做废弃工厂开始,你的定位器就被屏蔽了,这座房子每一个角落,也都放着屏蔽器。”
  “不可能有人会知道这里。”
  “你在虚张声势,你在骗我。”
  “只有他知……”
  林奎很快闭嘴,意识到一些话不该说。他后退半步,警惕地打量起这个比之十年前成长太多的江寒。
  十年前被他带走的小孩很瘦弱,连说话都结巴,一只手就能拎起来,毫无还手之力,比路边的蚂蚁还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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