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玉流光半靠在桌上。
  他垂覆着眸,轻轻喘气,抓着夏侯嵘头发的手都在轻颤,夏侯嵘抬头去看他时,只觉得屋中的烛火实在亮得恰到好处,将那双莹润的眼瞳衬得像泪滴般,眼尾都是湿红的。
  “殿下。”
  夏侯嵘低头,嗓音含混,“舒服吗?”
  青年说不出话。
  他轻轻咬住了下唇,乌黑的发丝散在颈间,脸上潮热,抬眸时甚至有些涣散。
  华霁拎着食盒,隔着窗露的半点缝隙,两人像对视了一刹那,又仿似谁的错觉。
  “……”
  “夏侯嵘——”
  青年惊喘,腿心紧绷,去打夏侯嵘的脸。
  夏侯嵘频繁滚动喉结,只是低着头顾自行动,他皮糙肉厚的,倒怕红了殿下的手。
  过了一会儿,青年终于肯回答告诉他说,舒服,声音很低,又断断续续说了一些。
  “别做我没吩咐过的事。”
  青年眼睫半垂,修长雪白的手指生了些薄汗,这些薄汗都覆着他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香。
  他用湿热的手轻轻贴着夏侯嵘的脸,指尖按在他颧骨上。
  “听见了吗?”
  “活人够多了,人间的事也够多了。”
  “我是记不住死人的。”
  【提示:气运之子[夏侯嵘]愤怒值-30,现数值 20。】
  作者有话说:[亲亲][亲亲]
  第182章
  月上屋檐,落下一室清辉。
  一墙之隔,华霁立于窗扉之后,身上的月色像撒下的清雪,他站在其中,低垂着眸,不知听了多久,耳畔声音细微而黏密。
  手中的食盒渐渐冷了。
  良久,久到夜风拂过树梢,响起凄厉地簌簌声,他才抬起手,漆黑眼瞳一眨不眨,静默而轻微地合上这盏窗。
  映于窗台的灰影匆忙离去。
  翌日,清晨。
  奉楼的宫人轻轻叩响云上阁二楼的房门,而后静耳倾听,提醒说:“殿下,该用早膳了。”
  里头还未回应,宫人已看到特意来此的华霁大人,她后退两步行礼,然后说:“大人,殿下好像还没醒?”
  “一会儿我来。”华霁平静道,“你先退下。”
  宫人慢慢退去:“是。”
  云上阁的烛灯燃了一夜。
  华霁不知昨夜殿下同人纠缠到了及时,想来是很晚的,说不定到了午时也醒不来。
  他转头看向屋中,想到他孱弱的身子,眉眼间溢着些复杂,半晌叹了口气,准备半个时辰后再来一次。
  华霁转身,恰在这时后头的门开了。
  清晨雾浓,太阳在云中只露了一角,洒下来的艳色是透着些湿雾的冷的。
  华霁回身便看见青年低垂着眸,正在悬挂腰间玉佩,一截艳阳落下他眼睫上,像染上金色。
  “大人。”
  这时,玉流光松开玉佩,抬头去看华霁:“怎么走了?”
  华霁道:“以为殿下还在睡着,想过半个时辰再来。”
  “天都亮了,若父皇醒着,知道我这会儿还不起,怕是要作文章了。”玉流光转头关上门,“走了,方才听见宫人说用早膳?”
  华霁轻声:“嗯。”
  他站在原地,等青年越过自己方才跟上。
  他的视线在他颈侧红痕上一扫而过,垂下眸思量。
  用早膳的地方在奉楼居安室。
  昨儿下午,青年用晚膳时来过这一趟,对那些素菜印象颇深,两人踏入居安室,这儿安静,譬如墙上悬挂的那几幅山水画和字帖,来到桌前时,玉流光发现桌上的菜和昨天不同了。
  不仅如此,简直恰若两个极端。
  他回头看华霁。
  华霁神情寻常,只是道:“殿下,坐。”
  “是大人命厨房做的么?”
  青年坐了下去,“这不是破了奉楼的戒?本宫也没那么吃不得苦。”
  华霁闻言,看了眼他雪白瘦削的手腕,对这话不置可否。
  他低下眼眸,前后给他夹了两次菜,自己却是一口未动,在想应该如何说起昨夜之事。
  “殿下。”
  玉流光慢吞吞掀眸看他。
  华霁避开他的视线,隐晦说明:“殿下身子骨弱,应忌讳发汗发冷,激烈之事更是做不得。”
  玉流光:“本宫知道。”
  知道可还要做?华霁也不知他是真知道,还是故意不当回事了。
  这种事总是不好放在台面上去讲的,他思量再三,放下筷子,去看青年。
  却见青年也跟着放下筷子,反问华霁:“大人说我命格尊贵,将来会做这天下至尊,可哪个至尊连这点乐都享不得?”
  他忽然往下轻扯衣领。
  就这样没有预兆,雪白的肌肤陡然暴露在空气中,暴露在华霁眼中,华霁仓促地移开视线,可方才那措不及防地一瞥还是叫他看了个清楚——
  吻痕,咬痕,密密麻麻。
  漂亮的锁骨上还映着一颗微小的痣,夺目得叫人心浮气躁。
  “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青年看见华霁的反应,自然地拢好衣领,遮住裸露的肌肤。
  他如今穿戴齐整,哪儿还看得出昨夜的旖旎之态,“若大人说本宫命好这话不是哄本宫的,那往后真到了那个位置,本宫岂不是要做这历代君王中最禁欲的那位了?”
  “热不得,冷不得,激烈之事亦做不得……”
  青年叹气,“大人。”
  “你既有心,又如此为本宫好,可否为本宫指条明路?”
  “……”
  华霁呼吸仓促。
  他按着身侧椅上的扶手,苍白手背上的青筋都浮起了,好久才回头去看青年,动了动唇,声音堪称灰败:“……殿下。”
  “以后莫要再这样了。”
  华霁闭了闭眼。
  “臣再也不提此事。”
  总归有他在,他也不会看着殿下因此伤了身。
  ***
  今日起,太子殿下便要到那祭台为皇帝祈福了。
  祭台露天,只一座四方小屋建在来处,里头放着几张拜垫。这两日不仅是太子在这儿祈福,连一些官员亦会来这,不过只是上柱香便走了,比起来为奉国祈福,更像是来看一看储君。
  一直到第五日。
  皇帝昏迷五日,五日未上早朝,以左相为首的官员经过商议,集结来到奉楼祭台,求玉流光代为监国。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近日京中又事故频发,若您不应,哪还有他人应?”
  祭台本格外寂静,如今因一行官员的到来显得吵闹起来,青年将手中的香插入灰中,回头去看左相。
  他们昨夜私下还见过。
  左相是实实在在的太子党,这一出戏也是早商量好的,左相带了不少官员来“请愿”,户部和兵部尚书在此,大理寺卿也站在最前头,说:“殿下,陛下昏厥一事快要瞒不住了,若流传到民间,传到那关外去……”
  青年轻轻蹙眉,似是被说动。
  可他还是道:“或许父皇明日便醒了。”
  这五日,太医院皆是这样说的。
  或许明日,或许明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左相朝大理寺卿使了个眼色。
  “那便等明日。”
  他们躬身说:“到时望殿下上朝坐镇,奉国需要殿下。”
  “好。”
  翌日来得快。
  这回左相只带了些许官员过来,其中竟还包括谢长钰,谢长钰装模作样说了几句,目光就一直盯在他脸上了,他们对外的关系本该不好,是以青年没怎么搭理谢长钰。
  监国一时定下,此事很快便传开,几乎无人有异议。
  倒是谢长钰同殿下的关系被好一阵传。
  有人说谢长钰那日在祭台被殿下无视了很久,最后出来的时候脸都是黑的,也不知谢小将军同太子殿下什么时候生了龃龉,关系竟差成这样。
  提起围猎场那日的“借外衣”一事,还有人忿忿暗嘲谢长钰不识好歹,言明说:“若是我,我全身衣服脱了给殿下都行!我还能给殿下暖身子,哪像谢长钰那样小气,武将不懂疼人,这点儿小事就生气。”
  不懂疼人的谢长钰怎么可能没听到外头那些风风雨雨?
  他却毫不在意,此时此刻,青年刚下祭台,谢长钰便紧随其后去抓他的手,捂了捂顾自说:“暖身子而已,臣自然会。”
  玉流光这几日在祭台,虽代为监国,但他只不过清晨上朝,晚时处理政务,其余时候仍然在祭台为皇帝祈所谓的福。
  是以没听说外头的那些话,侧头看了谢长钰一眼,“什么暖身子?”
  谢长钰摇头。
  他问:“可要去太极殿?”
  玉流光道:“嗯,去看看父皇。”
  顺带处理父皇的政务。
  是要去太极殿,谢长钰便跟不过去了。
  他停在原地,手中还紧紧攥着青年冰凉的手指,所以青年也只能跟着他停下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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