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但他还是担心流光会去拳馆挣钱,所幸流光没去过……流光成绩好,随便给哪个同学辅导一下,就能拿到不少报酬。
可就在去年中旬,他在拳馆看到了流光。
那时他正例行参加拳馆一周一次的下注会。
作为“明星”拳手,如果在下注会上赢得比赛,能获取其中百分之十的报酬。
虽然对手往往都很厉害,一场比赛下来会留下不少伤痛,但裴述很珍惜这样的挣钱机会。
每次打,都拼了命。
灯光聚拢,裴述戴上装备上台,听不见观众的呼喊,也听不见裁判的报幕,他只能去看手势。
黝黑眼睛透着执拗,直到裁判挥手,对手上台。
裴述愣住了。
是流光。
现在是下午两点,流光本来应该在学校教室上课,或是上什么课外课……马术、枪击课之类的,他其实不太懂贵族学校的具体课程。
但流光在这。
流光站在他面前,是他的对手,是这场下注会的另一个选手。
裴述短暂愣神后,摘下拳套努力对流光打手语。
——别打。
——弃权。
——我弃权。
观众席大抵在闹。
他是明星拳手,每场下注会的下注率都超过百分之九十。
很多钱系在他身上,但他抬起了手,用弃权的姿势去看裁判。
玉流光摘下一只拳套,表情冷淡地对他打了个手语。
——打。
举起的手慢慢放下来,牵动了身上的伤口。
裴述喘了口气,突然有些奇怪的想法。
他上午刚和另一些人打过架。
这场比赛其实对他很不利。
如果输了,会受伤,会失去支持率,对以后的职业生涯有影响。
如果赢了,也会受伤,可赢的概率其实很低。
流光在这里。
是生气了吗?
裁判对裴述打手语。
——是否弃权?
裴述迟缓地转了下黝黑的眼睛,木讷摇摇头。
——比赛开始。
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放下手,拳风袭来,裴述眨动了下眼睛,被打倒在地,后背狠狠撞在地面。
他擦了下脸上的火辣辣,直愣愣看着流光。
眼前干净清丽的男生垂着眼眸,几乎是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他。
还穿着学院制服的腿压着他,他动弹不了,也没打算动弹,努力去分辨流光的口型。
他说——叫你别去招惹季昭弋,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他说——说了这件事我自己能解决,你找他除了挨打还有什么用?不知道他身边有多少保镖?
好安静,好安静啊。
听不见。
好想听听流光的声音。
拳头砸到裴述脸上。
疼痛促使他被动格挡了一下,又松开胳膊,继续去看面前的人。
讲话的同时,这场比赛是没有停止的。
裴述觉得自己受伤了。
早上受的伤被牵动,可能是裂开了,应该出血了,狰狞的疼痛蔓延到四肢。
但是也没什么。
如果是和原本的对手打,他会受更严重的伤。
裴述偏头,拳套贴住他的喉结,他又回过视线,去看流光。
流光冷淡道——现在,弃权。
他很听话。
说弃权,那就举起自己的手,去看裁判。
尽管后果可能是要被逐出这家跆拳馆。
没关系,他还有别的门道,可以去别家的跆拳馆。
流光消气了吗?
流光这样,是不是担心他被季昭弋的人打死。
裴述躺着,感觉到压着自己腿的人站起来了。
他撩起酸疼的眼睛,看见流光腰边的制服顺着站起来的动作,吹开一些。
皮肤很白,像雪,沾着点血色。
血——?
后来裴述才知道,这场擂台赛的当天,也是季昭弋的哥哥,季昭荀的死期。
血是季昭荀的。
难怪流光这时候不在学校,在外面。
裴述不在意季昭荀死不死。
他就担心流光会被这件事波及。
有没有受伤?
“我要睡会儿。”
玉流光的声音响起,裴述听不见,没什么反应。
直到自己额前的头发,被一只透着香的手撩开。
他鼻尖轻动,愣然抬头,看着流光对自己打手语,片刻点头。
——流光睡。
——我帮你洗衣服。
裴述打手语。
玉流光听到洗衣服三个字,不明显地停顿了一下。
这种事似乎有些欺负人。
但管他的,难不成还要他自己亲手洗?
再说,裴述也能从中得到些乐趣。
虽然不太理解,但他颔首点头。
裴述起身,看着流光走入房间。
家里是两居室,没有客厅,开门就进入的这间房本来算客厅,但裴述顾着流光的单人房,就在客厅倒腾了张床。
“哒”门被人关上。
裴述拎起衣袖,走入浴室。
流光的衣服香香的。
他低头贴着闻了会儿,才舍得洗,洗小布料时也贴了会儿,那块布料被高挺鼻梁拱起小弧度。
片刻,裴述揉自己发热的耳朵。
好想听见流光的声音。
他拍拍耳朵。
流光说以后要带他去配助听器。
他有点怀疑,后天性耳聋这么多年没治,助听器还有用吗?
但是流光说要给他配助听器。
裴述搓洗手里的小布料,一不小心把小布料搓破了。
打了个手语说抱歉。
要给流光买新的。
【提示:气运之子[裴述]愤怒值-5,现数值 85。】
“……”
*
【我看不见季昭荀?】
系统:【可以看见,愤怒值降低到九十就能看见。】
【降低到百分之六十时,同步解锁别的气运之子的“眼睛”权限。】
【除此之外的人都看不见。】
玉流光闭着眼睛,刚回位面接收的事件有些多,困意很轻易就涌了上来。
睡意进入深层次范围,似乎还做了个梦。
梦到季昭荀了。
季昭荀死的这天。
*
季昭荀和季昭弋这对双胞胎兄弟的关系很塑料。
其中一个作为长子,是季家早定好的继承人。
而次子季昭弋,性格则相对更不着调,以至于家里不仅对他没有任何期待,还频频拿他与早几分钟的兄长做对比。
可以说整个季家上下都关系浅薄。
所以当季昭弋拿着枪交给他,对他说可以亲手解决这个人时,他没有任何意外。
“自己怎么不动手?”梦里的青年冷淡审视眼前的豪门二少。
季昭弋举手自证清白,“这不是看你更讨厌他么?你来动手,更解气。”
“……”
“怎么不说话?怀疑我想拉你下水?”
季昭弋语调散漫,“流光,你差点退学这件事,虽然不是季昭荀主动推动的,但他默许了,这难道不算被动促进你差点退学的事实么?”
“杀了他,以后整个季家就是我的。”季昭弋说,“也是你的。”
青年垂眸。
小手枪看起来没有什么威力。
可一颗子弹就能杀死一个人。
他将手指卡在扳机处,轻抬。
季昭弋垂眸,看着枪抵住自己的腹部。
“先杀了你。”
很轻的声音,“怎么样?”
季昭弋安静了会儿,舔了下唇,“怎么办,我竟然有点兴奋。”
小手枪落下去了。
他掠起唇边,看着流光离去的背影。
季昭荀会死在今天吗?
季昭弋耸肩,看了眼自己的手。
没能亲手解决季昭荀,还是有些遗憾的。
“……”
*
季昭荀和胞弟季昭弋性格很不同。
他相对更为克制,内敛,不会说太夸张的话——不过这些特质都是假象,浮于表面的面具,熟悉以后这人的控制欲强到几乎令人窒息,毫无规矩性。
他会想在玉流光还没毕业的年纪,就带他回家结婚。
会真正去杀了竞争者,并付诸行动。
很麻烦,非常麻烦。
这样的人,是他的任务对象。
更是阻止他完成任务的绊脚石。
天渐渐下起小雨。
在梦中,青年和季昭荀见面了。
季家两兄弟长相一模一样。
除去一个戴眼镜,一个不戴眼镜的区别,他们俩的气质还是很好区分的。
季昭荀没有季昭弋身上那种压不下来的活跃气息。
他更古板,这种古板和上了年纪的古板不同,是那种在规矩下生长许多年后的诡异感。
例如,他重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