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梁慎予粗略一瞧,曹党与摄政王党羽各执己见,曹党欲从六部抽调官员,摄政王一党则举荐于此案有功的喻青州。
喻青州若是去做两年刺史,日后召回京必定会授予重臣官衔,此举一是他们讨好摄政王,二也是在给喻青州示好。
但容瑟既然在犹豫,便是不属意喻青州的意思了。
“怎么,不满意?”梁慎予问。
容瑟轻声:“喻青州在大理寺这些年,不见得能做好刺史,放他历练倒是无妨,可京中便无人了,大理寺卿两处逢迎,我需要喻青州。”
梁慎予颔首,亲昵与他抵着肩,说:“那臣倒是有一人举荐。”
“谁?”
“霁州宣阳县知县,卢知豫。”
“霁州的?”容瑟没听过这人,狐疑而问。
梁慎予含笑点头,“卢知豫上任七载,无功无过,不过当地百姓人人称颂他是个清官,能为民做主,这些年霁州乌烟瘴气,也就宣阳县是块净土,都要归功于这位卢知县,此人乐善好施,家中却贫简,因其清洁正直,受过不少打压不平,虽出身不高,难得坚韧,更有一身正气,且非庸人,或可一用。”
见梁慎予好评如此,容瑟也有所意动。
“提拔此人,他必不会忘恩。”梁慎予又说,“近来坊间传闻纷纷,若是指了喻青州去,难免受人诟病,王爷以为如何?”
“你都这么说了。”容瑟微不可见地松口气,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相信梁慎予的,“那就他吧,明日就拟旨。”
梁慎予见他将折子放回去,低眉垂眼的模样说不出的温驯乖巧,半真半假地调笑道:“这么信我啊?”
容瑟点了点头。
毕竟是个写得天上有地下无的高质量纸片人,认识到现在除了耍流氓这一点出乎容瑟意料之外,其他还是值得信任的。
梁慎予却眼神微妙一瞬,难以自制地心动,又往容瑟耳边凑了凑,低声说:“我替王爷解了忧,王爷准备拿什么来还?”
容瑟后知后觉地想躲,却被扣着腰捞进梁慎予的怀里,匆忙间听见一句叹息似的轻声:“吻一下不过分吧?”
他根本没等容瑟回应,便俯首吻上容瑟的唇。
容瑟愣在原地,梁慎予身上熟悉的气息让他连推拒的力气都没有,指尖都是虚软的,面颊脖颈迅速蔓开薄红。
起初只是个试探性的浅吻。
像梁慎予平日的作风,温柔到不可思议。
容瑟脑中顷刻间空白,甚至不自觉地生出极其隐秘的欢喜,尽管不知从何而来,可纷乱思绪中他想起梁慎予那日的话。
——是喜欢的。
这是喜欢么?
因为一个吻而莫名其妙地欢喜。
在他还没回神时,已经将双手攀在了梁慎予的肩上,像是小心翼翼地试探,一寸寸搂上后颈,自己也温驯的阖眸仰起脸。
那是个充满迎合与纵容的姿势。
梁慎予被取悦到了。
他还不知道容瑟被吻会是这么个反应。
于是轻柔的浅吻顷刻间变得又急又凶,梁慎予轻抚上容瑟清瘦脊背,掌心贴合着明晰的蝴蝶骨,恨不得将他揉入骨血一般地拥着。
都是初次亲吻,生涩又急骤,唇齿磕碰出血腥味弥漫,没人在意。
容瑟被吻得晕眩,直至颈侧传来细微的痛意,才将他从沉溺中唤醒些许,瑟缩闪躲了下,伸手推着梁慎予的肩挣扎。
“够了……够了。”
他颈上已被吮出了红痕,梁慎予犬齿还叼着一小块皮肉,见容瑟不肯继续,他不甘地轻咬摩挲片刻,随即艰难无比促喘几口气,才勉强让自己停下心猿意马,松口放过那一截被烙下痕迹的白皙脖颈。
但他还将人紧紧抱着,伏在容瑟肩上喘息。
足够狼狈。
容瑟也没好到哪去,闭目平缓了半晌。
一个吻,就让两人尽失从容。
半晌,容瑟才让面上滚烫的温度降下去,一边恼怒自己不争气,又清楚地意识到梁慎予对他抱有的究竟是怎样的心思。
他远没有看上去那样温和,吻时仿佛头狼在噬咬猎物,平日也是这般,根本不管容瑟的拒绝,我行我素地就是要靠近。
房中一时静谧,容瑟还被他扣着脊背压在怀里,本是跪坐的姿势,这会儿整个倒在梁慎予的身上,容瑟面皮薄,就要挣扎着起身。
“抱够了没有,放开。”
“尚未。”
梁慎予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将人牢牢禁锢住,仍有些不满地轻蹙眉,但却没有继续吻他,只是抱着,贴到耳根去低语。
“我今日在府上瞧见秋子寒了。”
容瑟偏头躲着落在耳畔的温热吐息,“那怎么了?”
梁慎予掐了掐他柔韧的腰,抬起头来,眉眼间俨然是一片暗沉沉的乌云。
“他还在惦记你。”梁慎予像是喃喃自语,唇齿间咬出了猎猎杀意,“王爷,他在觊觎你,就只是打了一顿了事?”
容瑟再迟钝,也能听出他再明显不过的醋意,一时有些沉默。
“你不是也在做一样的事?”容瑟问。
“不一样。”梁慎予声一沉,抚着容瑟的脸要他抬头,认真道:“他在冒犯你,而我在爱你。”
容瑟被这一记直球打懵了,又或是再次溺在他眼中,支吾半晌,混乱道:“那你…你想怎么样?”
梁慎予又极尽克制地低下头,在容瑟眼角轻轻落下一吻,语气也轻柔,却不容置喙。
“杀了他。”
怀里这人,不能属于除他以外的任何人,更不容他人觊觎。
第51章 对峙
秋子寒求亲被拒很快便成了晋京的一桩笑谈,尤其是次日,秋思楠亲自上门求和,结果人和礼连门都没进,就被原封不动地打发走。
偏偏大理寺卿又弹劾秋子寒科考舞弊,宣政殿前,择一试题让秋子寒现场作答,结果前言不搭后语,哪里还有什么锦绣才华,当即露馅。
秋子寒当场被容瑟下令革职待办,此案仍交由大理寺审,本以为这便了事,谁成想户部尚书忽然出列说:“臣有本要奏。卫尉寺卿秋思楠,多次私自贩卖兵器库中刀剑枪刃,藐视天子,着实可恶!”
工部尚书当即跟着附和,两人所证,秋思楠多次让户部拨银工部加紧锻造兵器,可兵器库中现存兵器却对不上数。
两人俨然有备而来,秋思楠自己又做贼心虚,百口莫辩,扑通跪在地上高呼冤枉。
曹伦又适时地说:“臣记得当年老侯爷梁含章的战报便曾提过,边关将士所用战车刀剑皆是锈剑钝刃,若当真如此,恐怕老侯爷与侯府两位公子战死,也与秋大人脱不开干系吧。”
容靖怕容瑟护着秋氏,抢先一步说:“是不是真的,只要开库一验便知!”
但容瑟根本没有回护的意思,只是冷冷淡淡地坐在那。
果然还是如原著那般,容靖用秋氏来讨好梁慎予了。
他对上梁慎予投来的视线,仅仅片刻便垂下眼,满不在乎道:“那就查吧。”
秋思楠父子连府都没能回,直接被下了大狱。
摄政王府与秋氏之间的隔阂满朝文武都瞧得出,反之,自从定北侯从霁州回来,除了去城外晋北军驻扎营地,就是宿在摄政王府,大晋不兴男风,加上摄政王与定北侯名声太响,外人根本没多想,只当二人过从亲密,想是要联手。
为此曹党人心惶惶。
但最慌乱的不过是容靖,就在方才,他瞧见容瑟偏头时侧颈露出的一小点红,殷浓真切,随即便又掩在摄政王朝服之下。
容靖虽不敢相信,但又忍不住多疑,目光便长久地落在梁慎予和容瑟身上,他对梁慎予有心思,便轻而易举地发现两人各自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
每一次对视,再错开眼神,都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暧昧缠绵。
容靖哪里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下早朝后就气得将御膳房准备的早膳全都扫落在地。
曹昊昀恰好进门,他还没见过容靖这般暴怒,愣了须臾,才对跪了满地的奴才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谁惹陛下了?”
奴才们慌张失措,纷纷垂头,连声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容靖气得浑身颤抖,也顾不上曹昊昀,操起一旁的青瓷瓶狠狠掷落在地,斥道:“都给朕滚出去!”
宫人们立马跑了个干净,曹昊昀自幼得先帝疼爱,又是曹家的独子,容靖待他也格外宽仁,准他随意进宫,见容靖发这样大的火,立刻上前关怀道:“表兄,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你与我说,我必饶不了他!”
容靖哪里说得出口,只能扯了扯唇,说:“阿昀,你看朕哪里像个皇帝?满朝文武,哪个将朕当天子看?”
曹昊昀顿了顿,认真道:“可表兄才是名正言顺继位的大晋天子,我和爹都不认容瑟那个祸乱超纲的逆贼,莫说是我们,他生母那般不堪,他自然也要被天下人耻笑,迟早有一日要还政于王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