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蓝莺飒爽跃起坐于桌面,屈膝将脚踏在另一张桌面,冲着四人脑袋方向狠狠啐了一口:“不要脸的东西,姑奶奶的地盘也敢撒野!主子——怎么处置?”
  没人应声。
  蓝莺纳闷。
  半晌,容瑟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那边已经打完了。
  蓝莺不仅身法灵活,力气也大,一脚能踹碎桌子,一鞭能抡起膀大腰圆的成年男人,就看她窈窕清瘦的身材,容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她能打是这么个能打。
  ……这是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现场版?
  “先等等。”容瑟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还有点发飘,才转头看向身边已经整理好衣物的姑娘,低声道:“抱歉,叫姑娘受惊了。”
  姑娘擦了把眼泪,有些惊魂未定,开口就是:“我都穿成这样了,他们是不是喜欢男的啊?”
  容瑟:“……”
  原来真有人觉得自己女扮男装别人就看不出来了。
  蓝莺先笑出声了,容瑟谴责地瞥过去一眼,她才收住笑,“不好意思,咳,不好意思……不是,就你这打扮,谁看不出你是个女的啊?”
  姑娘大受打击,更蔫了。
  容瑟叹了口气,“人是捉住了,姑娘既是苦主,就依姑娘的意思办吧,这些人如何处置?”
  她低头想了想,很快恢复了精神,指着他们说:“这几个泼皮无赖当然是送官啊!敢调戏我,我哥是大理寺丞!让他们牢底坐穿!”
  “好……嗯?”容瑟觉得这官名有点耳熟,随即猛地反应过来。
  大理寺丞,好像叫,喻青州。
  那这就是他妹妹喻青梅?
  容瑟神情复杂。
  云初和梁慎予都提起过的内鬼,就是这位大理寺丞喻青州,告知梁慎予京中之变的密信便出自他手,原著里喻青州可没活到现在,梁慎予入京不到半月,就被原主革职下了大狱。
  喻青梅为救兄长求到秋子寒面前,殊不知秋子寒只拿她做挟制喻青州的棋子,甚至为讨好原主将其卖进勾栏青楼,得知兄长惨死狱中后,喻青梅自缢而亡。
  容瑟自问不是什么好人,更没有菩萨心肠,甚至在面对恶意与伤害时极端且偏激,但对喻氏兄妹却不愿下狠手。
  喻青州是个文人,当年连中三元,容胥亲赐进士及第,是当真有才能之辈,他早知秋子寒并非良配,却架不住妹妹属意,只得另谋出路,这才有了暗中告密试图绊倒容瑟与其党羽之举。
  说到底,原主亏欠这些为他卖命的人,最后才会众叛亲离。
  容瑟过来后始终将此事压后不提,也是不愿喻青州原著里那般抱憾惨死,不料喻青州的妹妹还是险些在他开的酒楼出了事。
  容瑟心情沉重,攥了攥拳,对蓝莺说:“就依喻姑娘所言,扭送报……”
  话没说完,大抵是被喻青梅的背景吓破胆,四人之一哭喊告饶:“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小姐,小姐饶命,小姐饶命,都是,都是那栖凤居的掌柜!他给了小人三两银子,让小人来浮生楼闹出点动静,小人知错了!”
  容瑟蓦地一顿,微微眯起眼。
  这事儿还和栖凤居有干系呢。
  “你们呢?”容瑟问另外几个,“也是栖凤居找来的?”
  “是是是!”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饶命啊!小姐饶命!”
  几人争先恐后地说了个清楚,半点也没有适才张扬得意的劲头。
  蓝莺气得又挥了下鞭子,啪的一声打在地上,“给脸不要脸了他们是,偷了咱们的菜,还想往咱们店里泼脏水!”
  容瑟露出个和善的笑,轻轻道:“喻姑娘是苦主,将他们送官。”
  就凭喻青州这个为了妹妹甘愿冒险的妹控,只要让喻青州知道这件事,必定要把栖凤居查个底朝天。
  蓝莺立马跳下来,“好嘞!”
  喻青梅受惊后又解了恨,这会儿冷静下来了,突然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喻?”
  容瑟沉默片刻,“小人恰好晓得当朝大理寺丞姓喻。”
  喻青梅就信了,点点头“哦”了一声。
  容瑟暗笑,这姑娘心还挺大,就是他那个时代的女孩经历这种事,只怕也会战战兢兢吓得不行。
  她倒好,拉起衣服就开始报仇,性子难得。
  很快,容瑟又觉得笑不出来。
  就是这样一个爽朗心宽的姑娘,在原著中选择了自尽。
  第25章 猜忌
  晋北骑从老侯爷手里交到梁慎予手里后,数次击溃匈奴,铁蹄之下,寸寸讨回国土,令敌闻风丧胆,是大晋的王者之师,自羌州收复后,晋北骑就得了个晋北铁骑的美誉,梁慎予在羌州时常点兵,一季一阅,这日刚在比试中寻了两个身手不错的,回京时天已擦黑。
  松言站在桌旁磨墨,与他说着城中事,特意提到浮生楼,说:“浮生楼今日可是出了件大事,几个地痞无赖当众轻薄一姑娘,叫他们楼里管事的蓝姑娘全给撂倒了,好巧不巧的,他们调戏的,是大理寺丞喻青州的亲妹妹,啧啧,听说被扭送官府的时候,一个个哭天抢地比死了亲爹还惨。”
  说到这儿,他冷笑一声:“就活该,一个个大男人不干正事,当街轻薄姑娘,有那力气当年打匈奴人怎么不见他们使劲儿啊?实在不要脸!”
  梁慎予阅过公文,靠在椅子上眸光微微一暗。
  “喻青州?”
  “啊,对,就是他。”松言点头,“他妹妹不是前些年就和秋子寒那厮定亲了嘛?话说回来,秋子寒这可是卧病许久了,摄政王该不会真把人打废了吧,秋思楠可是他手下的狗。”
  梁慎予神色淡淡,“也就是条狗,都敢反咬主人了,自然留不得。”
  松言也垂下眼,眼底一片冷色,“那不是正好,恭喜爷,秋家那老匹夫离黄泉又近一步。”
  梁慎予眼底翻涌起诡暗的冷戾,但也仅仅是片刻,便消弭无踪,他低笑一声:“不急,一个一个来,燕家那父子两个呢?”
  “噢噢,他们啊。”松言顷刻间又眉飞色舞起来,“正要与爷说呢,如您所料,燕万泽是个没脸的,又栽进去了,这回可是身家都进去了,赌坊那边属下特意打点过——”
  燕万泽若是不再沾赌,日子未必会到过不下去的地步,可他是个赌徒,押上所有也想翻盘,做着一夜赢回所有的美梦。
  他越是想翻盘,就输得越惨,到晋京后小赌几把,赢了几个钱,便飘飘然一头扎了进去,结果输的何止是倾家荡产,就在这时,有人告诉他如何在赌场上“翻盘”,燕万泽又红了眼似的继续赌,赢过两把后更加肆无忌惮,结果出千被抓了个现行,险些要卖了儿子,赌坊给了他两条路,要么将儿子卖去当小倌抵债,要么留下他两只手。
  燕书宁赶过去的时候,他都快要签儿子的卖身契了,神色癫狂又畏惧,嘀嘀咕咕地低声。
  “书宁,书宁,你相信爹,你相信爹啊!只要爹还有手,一定能把你赢回来,啊,我不能没有手!”
  松言说得绘声绘色,煞有介事道:“燕书宁一听,倒也狠心,当众砍了他爹两只手,这才从赌坊脱身,这两日他还忙着巴结曹家呢,曹昊昀倒是不怎么搭理他了,这晋京的高门世家,有哪家不知他们桓郡公府的笑话?哈,解气!”
  梁慎予也不意外,“别让他出了京。”
  松言点头:“属下明白!”
  “还有,”梁慎予想起那日容瑟说过的话,思索片刻,说:“查查宫中的旧事,有关摄政王的。”
  容瑟比他还小上三岁,是元光帝的第九子,生母乃晋京名妓,朝野传闻,此女水性杨花,回乱后宫,勾引永始帝,也就是容瑟的二哥,容胥。
  说来好笑,容胥的长子容靖,都要比容瑟大上两岁,梁慎予做伴读那些日子,鲜少听闻这位九王爷的消息,后来颜太妃自戕,九王爷去看守皇陵,再过两年,他便离京了,之后便是千里之外得知九王爷翻身成了摄政王。
  梁慎予摸不准容瑟对他说得话有几分真假,他自问有识人之力,只是每次对上那双眼中的清澈温和时,就难以怀疑他的坦诚,还有容瑟对秋子寒简单粗暴的殴打,他还以为容瑟会暗地里收拾了这对父子,谁能想到他直接派人揍了秋子寒一顿。
  很不像阴险狡诈之人会做的事,反倒……过于鲁莽了。
  与他听说过的行事作风很不一样,若是他本性如此,也就罢了,若是他故意做出这些事来……
  梁慎予不禁深思,那他在谋划什么?
  .
  宫中,曹昊昀被梁慎予警告后,没敢再对浮生楼出手,被容靖宴一桌用膳时,忍不住想起浮生楼的菜色,抱怨道:“表哥,那梁慎予也太霸道了些,自他入京,一件正事不干,连我想给表哥讨一道菜谱,他也要横加阻拦。”
  容靖也明显感觉到梁慎予的疏远,更听闻他曾出入摄政王府,垂下眼,温声说道:“若是没有他,朕也难顺利登基,朕那皇叔父也不是容易对付的,且再等等吧,对了,桓郡公父子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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