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云初所说的秋大人,便是九寺之一的卫尉寺卿秋思楠,他儿子秋子寒自然也跟父亲一般,是容瑟手下的人。
“不去。”容瑟微微蹙眉,暗自盘算。
卫尉寺掌军器仪仗,多行走御前,原著里写过,九寺与六部之间虽无从属关系,却彼此制衡,政见之上摩擦不断,最后干脆走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老定北侯梁含章扶持元光帝坐稳皇位,容胥登基后,便是三朝老臣,自然而然地被视为曹伦等旧派之流,以秋思楠等效忠摄政王的激进派与之堪称不死不休。
甚至于当年梁含章的死,也是秋思楠费心筹谋的一场局。
秋家父子在大是大非面前拎不清,险些叫匈奴端了晋京,显然已经超过了党派之争,而且这对父子欺上罔下,在朝中胡作非为,他们为容瑟办事,收受贿赂这等脏水也就泼到了原主身上。
最让容瑟恶心的,还是这个秋子寒整日吹嘘自己的才名,做出才子情深的假象,实则是个纯gay不说,还觊觎原主这副过于美艳的容貌。
原主不知道,可容瑟知道啊!
容瑟越想眉头皱的越紧,忽然说:“与秋子寒定亲的姑娘,是大理寺丞喻青州的妹妹吧?”
云初听到喻青州这个名字,神色微变,颔首道:“正是。”
容瑟问:“婚期定了吗?”
“定了,主子忘了,秋公子还给您发过请帖。”云初说,“就定在明年三月初六。”
现在正是七月中旬,容瑟松了口气,点头道:“嗯,替我回了,就说政务缠身,没空。”
云初应是,犹豫片刻,问道:“主子既然知道是谁给定北侯传了消息,为何按下不提?”
容瑟只笑:“就当我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云初颔首,刚欲告退。
容瑟叫住他:“云初。”
云初一顿,垂首道:“主子还有事吩咐?”
容瑟静静瞧着他,眼神温和,“当初答应你们兄弟二人的事,本王都记得。”
云初早已习惯主子的阴晴不定与狠辣无情,对这段时日主子逐渐的平易近人也始终抱有警惕,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只是乍一听这话,还是不免错愕地愣在原地。
那年冬日,他们兄弟二人流落晋京,又吃了人命官司,必定难逃一死,就在被扭送官府时,遇见了锦衣华服的少年郎。
风声凛冽,冷得砭骨,身着青袍的少年美如艳鬼,坐在精致奢贵的马车里,掀开侧边帘,对他们说:“将命给本王,你们的仇,本王帮你们。”
被逼到绝境的兄弟二人不必深思,应承下来,至今八年,大仇未报。
“政事多彼此关联。”容瑟轻声说,“官官相护,彼此勾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破局,也绝非一时半会的功夫,云初,再耐心等等,本王答应了你们兄弟二人,便必会做到。”
他这话说得推心置腹,温柔而笃定。云初从未听过,从前主子也只会不容置喙的吩咐,而他们也只要照做就是,这还是第一次,主子用这种温和的语气,对他郑重其事地说明,他们的仇,他还记得。
云初很快回神,瞧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的主子,随即垂眸掩去心绪震荡。
不等他开口,容瑟又轻轻地说道:“叫你们久等了。”
云初半晌无话,嘶哑道:“多谢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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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秋子寒在浮生楼设宴就是要款待摄政王,受邀众人大多也是为了在容瑟这儿博个前程,既然摄政王不肯来,赴宴的世家公子一下便少了大半,剩下的便都是与秋子寒走的近的,来也是为了捧场给他个面子。
雅阁中,今日的正主都没来,众人面面相觑,也都有些尴尬。
秋子寒原本清秀端正的眉眼此刻有些阴沉,他刻意闹大声势,邀请了晋京中有头有脸的权贵,就是仗着他们秋家与摄政王府站在一条船上,他容瑟若是不想得罪秋家,就不会不给他这个面子。
谁能想到容瑟说拒绝就真的不来,可他消息都放了出去,这场席面必然是要摆出来的,于是便落到这般不尴不尬的境况!
与他玩得近的,都是些自腹有诗书的公子们,出身不高,性情却傲,甚至有不少还是因家贫才读书,见秋子寒神色不好看,立即便有人替他抱不平:“这摄政王也太过目中无人,果真是位高权重,丝毫未将我等放在眼中,还辜负了云意这一番美意!”
读书人向来如此,别管自己肚子里有几两墨水,锦绣文章未必写的出,但人人都得吟诵两句无病呻吟的诗词,书生清流的面子必须得有。
此言一出,便有人纷纷附和:“就是,实在是辜负云意,可叹!可叹!”
他们之中未必没人知道秋子寒对容瑟的那点意思,大晋不兴男风,但秦楼楚馆中可从不少清秀公子,文人墨客哪个没去过这等风月场?
红颜也好,蓝颜也罢,只要脸皮够厚,色心都能说成一见钟情。
第15章 报复
此起彼伏的恭维声让秋子寒脸色好看了些,他抬了抬手,等安静下来后,才装模作样地说道:“既然王爷不肯赏脸,那就罢了,日后朝堂总有打交道的时候。”
他这话说的骄狂万分,甚至带着几分志在必得。
早在摄政王还没起势时,他就为这副容貌神魂颠倒,自然不是什么情根深种,而是秋子寒就喜欢这种妖冶明艳的容貌,连花街柳巷那最美艳的花魁也不如他十之三四。
只可惜他还没将人弄到手,九王就已经摇身一变,身份尊贵重权在握,可越是如此,他就越不甘心。
说到底,秋子寒是忌惮容瑟的权势,可也瞧不起他,一贱籍娼.妓之子罢了。
席面上推杯换盏,等差不多散了,秋子寒身边的小斯来接他,吃醉酒的秋子寒原形毕露,在雅阁边上大放厥词,“他清高个什么?呵,他娘一双玉臂万人枕,他又能高贵到哪去?”这会儿夜幕将至,浮生楼中热闹着,他声音又大,还没来得及走的陪酒吓得魂飞魄散,谁也不敢出声,小斯连忙低声道:“公子,还在外边儿呢,可不敢乱说!”
秋子寒喝得站不稳,醉眼朦胧地嗤笑,“怕什么?摄政王——摄政王又如何?娼.妓之子,就是给人睡的命!”
这一声指名道姓,说的还是摄政王,一楼吃饭的都不约而同地静下来,纷纷看向二楼。
整个浮生楼刹那间针落可闻。
小厮吓得不轻,连着与秋子寒玩在一起的文人书生,他们背后议论归议论,但总不好将这话当众宣之于口,这是不想要自己的前程了!
几人面面相觑,连忙跟着小斯一起将人连拖带拽地带走了,免得他继续口无遮拦。
一楼上菜口,蓝莺攥了攥拳,一巴掌拍在门框上,偏头看向一直拽着自己的云初冷冷道:“就这么看着他诋毁主子?”
云初无奈,叹道:“小祖宗,你想怎么着?冲上去揍他一顿?他是卫尉寺卿的儿子,你打了他,明日主子再去大狱里捞你,然后整个晋京都晓得浮生楼背后的东家是主子?”
蓝莺气闷,又狠狠拍了一巴掌门框。
“行了,别给拍坏了。”云初说,“想收拾他有的是办法,不能在人前。”
“哦。”蓝莺乖乖应道,她将云氏兄弟当亲哥哥看待,云稚一向娇惯她,而云初便严肃许多,她自然更怕云初,歇了气闷闷地说:“你怎么来啦?”
云初笑道:“主子让我来,叫你回府吃饭。”
蓝莺眼睛亮了,连连点头:“走走走,今儿主子做什么啊?”
两人转身走向灶房,从后门回府,云初温声地说:“主子今日喊累,只做了炒蛋和藩椒酿肉,还有几道冷菜,都给你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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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容瑟点灯熬油地写菜谱,免得以后想做哪道菜,结果因为时间久远忘记配料表,他一边写,一边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他做美食主播也是因为不想上班,这一个多月的早朝简直是就是封建王朝的糟粕!天不亮起床上班,下班后去浮生楼上班,再下班后回府处理公务,生活唯一的乐趣就只剩下去沧澜暖阁泡个澡,再回床上睡一觉。
容瑟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永不停歇的陀螺,连轴转。
问就是累。
想摆烂的心思在心头绕了又绕,最终在原主的烂摊子下消弭,容瑟长吁短叹地在写到“水煮鱼”时停住了笔。
他从前做过不少复刻古代美食的视频,自然知道古人没有辣椒,故而许多辛辣的菜中,加的都是胡椒和花椒,但大概是这本架空书中的时间线与现实不同,毕竟他在这儿发现了青椒,那就证明说不定也有辛辣的辣椒。
容瑟要将浮生楼那些旧菜统统换掉,就需要不断更新自己的菜色,甚至可以重试老本行,现场表演个复杂又精致的菜色来吸睛,这么想着,容瑟又在记了很厚的菜谱上多添上几道不那么家常但做起来复杂精致且很贵的国宴菜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