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顾磷急促的呼吸,他所渴望的一切,他多年来在努力压抑着,却也在努力的筹谋争取着,他曾一度视旁人为蠢物,自以为将所有人捉弄于股掌之间。可实际上呢?
实际上,他又何曾真正的成功过一次?!
司空晏如同魔鬼一般的笑声,再度徘徊于顾磷的耳边,无法驱散顾磷,你根本就不是时运不济。
你只是纯粹的无能。
纯粹的无能
仿佛有一口多年来一直撑在顾磷胸中的气,倏忽消散,他头晕目眩,忽的喷出一大口鲜血来,整个人竟迅速的委顿摔倒在了地上。这一变故发生的极其突然,周围安静的乐师们吓得惊叫,只有顾鉴始终冷漠而平静的望着身前倒地不起,一瞬颓败了的男人,他似乎是有些遗憾轻叹道:啊。叔父,您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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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镜子:我本无意,属实是意外之喜啊!
第260章
作为修行之人, 最怕的就是走火入魔。因为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是完全不可控的。
轻则气血逆行,经脉损伤, 修为下跌, 若只是这样,倒还算好,因为这种伤害是可逆的,经脉受伤了可以养,修为下跌了可以再练。怕就怕顾磷现在这种情况。
顾磷的修为在顾家也算数一数二,他出了事, 好几位长老都着急赶了过来,包括顾鉴那位仅止于照面, 从未特意拜访过的叔祖父顾炎。
医修们在顾磷的屋中忙忙碌碌, 时不时交头私语,而顾磷此刻仍旧处于昏厥状态,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只不断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且时而伴随抽搐。顾炀看得又怕又急, 忍不住上前问那几名医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就走火入魔了!
可医修们哪里知道, 顾磷为什么会走火入魔, 他们犹豫了好一会儿, 才终于下定决心, 告诉几位长老道:他的情况很严重。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似乎,失去了道心,找不到自己要走的路了。
什么?!顾铭今早出门,顾磷还好好地,如今不过才大半日时间, 顾磷却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顾铭怒道:胡说!我父亲怎会如此!定是有人要害他!
顾磷走火入魔时,只在与顾鉴说话,顾炀闻言心惊,他急忙道:铭儿,慎言!
顾铭此刻,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劝?倒不是说顾磷真有多么的慈父,他们的父子感情有多么的真切,而是顾铭不学无术,修为不济,在顾家之所以还能过得不错,全都仰赖着他的父亲,若是顾磷今后成了一个废人顾铭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未来。
现下一屋子的人,除了顾鉴,其余人全都是长辈,而顾鉴又是家主,顾铭就算平素脑子再不灵光,此刻也知道不能硬来,否则有理也成了没理,于是他索性不要脸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就开始哭。顾铭想着自己今后的日子,是真的越想越伤心,他禁不住嚎啕道:我父亲平素是什么样的能力,什么样的人品,各位长辈有目共睹,若无人害他,他怎会突然走火入魔?还请诸位长辈为我父亲做主啊!
顾铭的话铿锵有力,话音未落,他又直接砰砰砰就是几个响头,此番情景,倒真是叫人动容,可惜,不包括顾鉴。
顾鉴想,自己或许真是冷心冷情,竟只觉得顾铭吵闹。
顾鉴开口道:够了。
顾铭哭得正伤心,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是没有听见,顾鉴于是又添了几分灵力,抬高声音道:我说够了!
顾铭:
顾铭心里原是不想要停下的,可不知为何,他好像控制不住的就噤声了。顾鉴立在他的身前,一手背在身后,正垂眸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顾铭仰头,在眉目阴影中辨不清顾鉴的眼神,他没来由的恐惧,莫说哭了,一时间,竟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顾鉴并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于冷漠无情,可他对顾铭的胡搅蛮缠,的确没有太多的耐心。顾鉴冷冷道:本座知晓,你与你父亲感情深厚,他出了事,你十分忧心,此乃人之常情。可是顾铭,你也是个修士,理当知晓,走火入魔乃因心而生,一念过执,不得纾解,便遭反噬。所以才道修行更是修心。顾磷前辈心中生了魔障,故而遭此劫难,此事谁也帮不了他,谁也害不了他,一切皆是他自己的因果。
你方才口口声声笃定有人要害他,且不说无凭无据,更是不符合常理。本座念在你与顾磷前辈父子情深,本不欲多言,可大长老分明已经叫你慎言,你为何不听,仍旧胡搅蛮缠?
想要装弱小,道德绑架,也是需要本事的,顾铭这点能耐,明显是不够用。他被顾鉴说的一愣一愣的,想要辩解,却既不知道从何说起,又觉得害怕顾鉴,最后居然只好咬着牙默默流泪,看得顾鉴都无语了。
顾鉴沉沉叹息一声,说道:起来吧。你跪着成什么模样?待你父亲醒来,你好好照顾他才是真!
这一屋子乱哄哄,宛如一场闹剧,顾鉴不愿再留,他嘱咐了顾炀几句,便就转身离开了。顾鉴一走,立刻就有人去将跪着的顾铭扶起坐下,顾炎命人将当时在场的几名乐师带上前来,问道:当时家主与你们主君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你们一五一十全部说来,本座可饶你们不死!
可怜那几名乐师,到现在都还是被吓蒙了的状态。况且顾鉴与顾磷说的话,许多都是不点明,但他们自己听得懂的哑谜,以及顾家的一些秘辛,他们哪里敢真的认真听,全都在装聋作哑的发呆,此刻顾炎问他们,又拿他们的性命威胁,他们就更是脑中一片空白了,几个人瑟瑟发抖的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帮忙回忆了半晌,也只能说出来些:家主问主君,为何至今未娶
主君就说,说他是独身惯了家主就,就让主君好自为之,还说,若是来日,他夫妻不睦,家宅不宁,就都算在主君的头上
对,对!另一名乐师也点头道: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主君的情绪就不对劲了起来主君他他,还骂了家主。
顾炎:他骂的什么?
乐师发着抖道:主君,主君骂家主是,是竖子
顾炎:
顾炎一时沉默。
有一名乐师也想起了什么,说道:然后家主突然就笑了,他好像一点也不生气,家主说主君一事无成,得不到想要的主君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然后就,就吐血,倒地不起了。
顾铭听他们的描述,心中仍然不愿相信,他不可置信道:就只是这样?没别的了?就这几句话?
那几名乐师吓得有点头的,有摇头的,但确实是再说不出什么来了。顾炎私心里也看不上顾铭,倒是顾炀还安慰他:孩子,你也不想想,你父亲和家主,都是什么修为,若是他们真动起手来,这屋中哪里还能这样齐整?
顾铭委屈道:那我父亲怎会如此?
顾炎一拍桌案,冷声道:这话你问我们?不该问你父亲去吗!
顾炎年轻时因被顾砚气昏了头,是以信了顾磷火上浇油式的挑拨,甚至还被气得也走岔了气,虽然不至于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但也在族中落寞了很长一段时间,却也正是那段时间,叫他想明白了顾磷原是条披着羊皮的毒蛇。多年以来,顾磷对顾炎的礼数从来不缺,顾炎却始终对他态度淡漠,顾炎原本对顾磷的事情没有太大兴趣,这会儿听了那些乐师的话,却是不由得发散起了思维。
只听顾炎忽然冷笑道:呵!难怪呢!
当年他叫顾磷去天乐坊找顾砚,要叫他劝顾砚回家,哪知这顾磷天乐坊倒是没少去,顾砚却是从没见劝回来过。敢情他当年,去天乐坊想见的,根本就不是顾砚吧?
作孽!真是作孽啊!
顾炎可以不在意顾磷,但顾砚的确是他的意难平,因为顾砚,顾炎这么多年来,怨这个,怨那个,甚至怨自己。他知道,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挽回,可似乎只有去责怪别人,才可以让他的心里更加好受一些。
顾炎恨顾磷挑唆,也恨顾磷恶毒,而归根究底,如果没有奚未央,顾砚当年,又何至于会越来越叛逆?
分明在认识那个长乐先生之前,顾砚闹归闹,行事总还是有分寸,知道样样将家族排在第一位的啊!
顾炎兀自一个人骂道:我当年就觉得他是个祸害,他果然是个祸害!狐狸精也没那么能勾人的,见一个害一个,连看着长大的孩子也不放过,他怎么就好意思做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