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样的日子过了段时间,虽说顾鉴同奚未央,属于是各忙各的,但有条不紊重复的生活,竟也不失为一种岁月静好。如果奚未央不是每天都那么忙的话。
看着奚未央每日需要处理的如山公务,奚未央自己习以为常,顾鉴却是替他累得慌。
原来小说里面写,奚未央以为太忙而倏忽了顾鉴,并不是借口啊
甚至有时候,顾鉴会生出一种错觉来,办公时的奚未央,全然不似一个活人,他就像是一台麻木的工作机器,不带任何感情,绝对理性的处理着所有事务。这样的高效工作狂,听起来好像很帅,然而当那个人是奚未央时,顾鉴便只感觉到了心疼。
不应如此的。
谁规定了奚未央就必须要承受这样大的压力,为与他素不相识的苍生负责?奚未央诚然是没有怨言,可是,这并不代表了他就愿意啊!
既然权力,名位,责任这些东西不论哪一样,都不是奚未央心甘情愿想要获得的,那么他所拥有的这些东西,付出的那些努力,对于顾鉴而言,便都不是他的所求,而是一副枷锁。这枷锁牢牢的将奚未央钉死在了北境首座的位置上,他一时不得挣脱,久而久之习以为常,便一生都无法再挣开了。
奚未央大抵是觉得无妨,可顾鉴却就是忍不住自大的替他不平。
师尊,等我长大以后
顾鉴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奚未央桌案上,那些分门别类规整好的玉简上。他抿着唇,沉默的盯了那些该死的东西一会儿,最后重又抬眸,望向了奚未央。
顾鉴很认真,很郑重的告诉奚未央:师尊,弟子不想要你这样辛苦。
弟子想要为您分忧。
更加想要,让你从此,彻彻底底的摆脱这一些讨人厌的累赘,不要再做世人的神明,而是成为一个,只为重要之人付出的,实实在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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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知道你们看出来了么有,以上都是镜子一个人的想法,他自己觉得师尊很累,师尊不应该这样,以及他想要让师尊怎么样,这都是他自己的执念与魔障。但其实虽然承担这一切,不是师尊真正想要的(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日子谁不喜欢),但他却也愿意去承受这一切,愿意用自己的力量去守护苍生,他永远也不可能在别人遭遇困难的时候视若无睹。这可能就是他和镜子最大的分歧【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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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午睡过后, 顾鉴下午的日程是练武,这段时间,他的任务说轻不轻, 说重也不算重, 就是要将那套璇玑剑法给练像样。
璇玑剑法是玄冥山内门最基础的剑法,可以说是一切演变的根基。它本身的招式并不多,全套要像模像样的练下来,应当也不算是件很难的事情,重点在于要能够彻底的将它练透。一如奚未央先前告知顾鉴该如何打坐运行心法一样,在最一开始, 顾鉴应当谨记住那些招式,但到了最后, 这些招式就该要成为他的本能, 哪一步该衍化出哪一样招式,应对皆当如行走坐卧一样自然。
顾鉴每天以梅枝作剑,辅以他那才刚开始修炼的单薄灵气,一个人摔摔打打的在院子里面练功。奚未央只有头几日, 会先为他演一遍, 好让他观摩记忆, 之后便全靠顾鉴自己一个人对着剑谱练习、回忆、摸索。奚未央说, 这个世界上, 没有人的剑是一模一样的, 即便是同一套剑法,每个人也各自有自己的剑。所以,唯有独自探索出来的,方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顾鉴一个人的东西。若是手把手的教,就反倒是在耽误他了。
顾鉴那日, 听罢了奚未央的这一番话,他嘴上不吭声,只是继续一招一式的练着剑,心里却是忍不住的腹诽。顾鉴想,这样的话,也就只有从奚未央的嘴里头说出来,这才有几分可信度。倘或换了一个人来讲,那可真是越听越像是做师尊的犯懒推诿之词,告诉给别人听,说不定都是要惹人笑的。
璇玑剑法你已经练了半个月,凭你的资质,到如今,理应是能够有模有样的演一遍了。
顾鉴熟门熟路的在台阶下,捡起那日日被他用来练剑的梅枝,奚未央却是并没有如往日一般,仍旧在屋内办公,他随着顾鉴一起走出来,负手立于檐下,深碧色的长衫将他的身形衬得如松如竹,奚未央对顾鉴道:花了这样久的功夫,也该到了看见些成果的时候了。
顾鉴:
顾鉴立刻便听明白了奚未央的话,他故意夸张的惊叹道:师尊!今天莫不是个什么特别的日子吗?要不然,您怎么样样都挑今天来考试呢?
非也。奚未央微微垂首,半张面孔因为屋檐洒下的阴影而不能明辨神情,于是,顾鉴便只能够看见他那薄而浅淡的唇轻轻开合,并不是我刻意要挑今天一齐来考你,不过是恰巧上午考了你的功课,于是我便想着,索性下午来看你练剑。能一日里做完的事情,自然是一日里做完最好。否则往下拖着,你心里悬着事,我也不安生,岂不是各自受罪?
顾鉴:
顾鉴仰头,他望着奚未央的脸,很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
不会呀。顾鉴故意懵懂的道:弟子既不觉得心里悬着事,也没有感觉受罪。要不然,师尊还是改日再考吧?
奚未央:
顾鉴装模作样胡搅蛮缠,奚未央也不惯着他。顾鉴只见自家师尊的唇角缓缓勾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是么?
顾鉴:啊。
顾鉴握紧了手中梅枝,他利落的一个起势,那梅枝便将他身前空气唰的割开来一道风声。顾鉴小脸上赔着笑,却还要假装思索道:弟子又仔仔细细的想了想,其实今天,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心中有个疑问,还想要请教师尊。这套璇玑剑法,师姐当初练了多久,师兄又练了多久呢?
奚未央:他们练了多久,又与你有什么相干?你是顾鉴。清思是清思,不念是不念。好好练你自己的剑,成日里张望着管他们做什么?
顾鉴委屈道:那自然是因为弟子的心中惶恐,深怕自己等下演练的不好。若是弟子练的时间不及师兄师姐们长,心里也能够多些自信。更没脸没皮一些的讲,倘若弟子是您三个徒弟中,练得最快最好的,那弟子能不能,多少向您讨些奖励呢?
奚未央:
奚未央问顾鉴道:你想要什么?
顾鉴说:弟子还没有想好。
呵。
奚未央才不相信。他道:你既然这样说了,想要向我讨什么,心里一定是早早地拿好了主意。说吧,为师凡是答应下来的事情,只要不伤天害理,皆会兑现。难不成,还会赖了你的吗?
不会不会!
顾鉴赶忙摆手,他眼中有光,满面皆是欣喜的笑容。顾鉴道:师尊,弟子当日有幸,得闻长乐先生的谱曲,虽是听得似懂非懂,那位乐师,大抵也有些弹得稀里糊涂。但却正因为此,弟子日思夜想,做梦都想要有机会能够听一听,真正的《解忧》,究竟是什么样的。师尊
顾鉴的双手,紧紧的攥着掌中梅枝,他的声音忽然轻了下去,奚未央隐隐约约听得,顾鉴似乎很不好意思的说道:弟子非常仰慕长乐先生。
奚未央:
奚未央似有不解:就因为,你听见了一支,被误解的曲子?
顾鉴:不。
顾鉴很确定,很认真的说:弟子不想要听被曲解的《解忧》,弟子想要有幸能够听见,真正的《解忧》。
那日,奚未央曾说,解忧解忧,正因心中忧思难遣,故而聊以一曲作解忧。既然如此,那么顾鉴便想要知道,在他的长乐先生心中,愁思如何,解忧又如何。解忧一曲作罢,他可曾真正寻见了柳暗花明?
却不想奚未央闻言,竟然长叹了一声。他道:乐曲与修行一般,讲究天时地利人和。阿镜,你说你想要听真正的《解忧》,可若要这样讲,这世上除却《解忧》被创作出来的那一刻外,哪里还存在真正的《解忧》呢?乐谱是死的,人心、人情,却是活的。纵然是长乐先生本人,他也再难弹出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解忧》了。
换一支曲子吧。奚未央轻声的道:长乐先生远没有你所听闻的那样神。只听传言便盲目的仰慕他,实在是很没有必要。这世上比《解忧》更好的曲子不计其数,阿镜,你年纪还小,即便是长乐先生他还能弹得出当年的《解忧》,于你而言,未必不是强说之愁,没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