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陶严摇头:“不需,你很少参与其中,粗手粗脚,会拖累我不少进度。”
  转眸瞧见隔桌的空荡荡,陶严咬牙切齿:“怎就恰巧今日休了假呢!”
  “想必是料想到范大人会反击,才早早请假不来,活全堆某身上!”
  “此心歹毒,不可谅解!”
  “…呃…”
  钟旺不好说。
  那股恨意自陶严眸眼里闹腾出,又从他齿缝中挤出,直直扑向晏城空的工位。
  “啊啾!”
  堂口又声响起,钟旺转身看去。
  请了假的晏城拎了几袋油纸包裹的点心进来,与充斥恨意的陶严对个正着。
  晏城:……我应该没惹清肃、吧。
  不管了,晏城绕过挡路的钟旺,回到工位时,面对被布包裹严严实实的书目,才清晓陶严对自个的痛恨。
  连忙剪断细绳,讨好地递到陶严面前:“这可是我特意为清肃带的,味道不输城东那家玲珑铺!”
  陶严扫了点心包一眼:“从家里带的?”
  “是的是的。”晏城卑微地回。
  若是如此,那味道不止不输,甚至超于玲珑铺不少,可叹味道之极。
  陶严对晏城馋嘴的性格清楚得很,那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殿下也了解,就这么个宠爱,自是随意给与。
  家中自制,同于御膳房所做。
  为这张嘴,陶严轻轻松松谅解了晏城。
  正好,大理寺卿搬来旧档也不久,陶严方方打开一本。
  安抚好陶严,投喂钟旺成功后,晏城无奈看向堆得老高的书籍,指腹在侧面一扫,沾了一指节的灰。
  撑着脑袋,晏城说:“怎这么多!有多久没去旧档屋清扫,哪个家伙这般失职!”
  陶严摇头:“不知,反正这份劳累事,算是落咱俩身上了。”
  “范大人真会拆旧账,反击。”晏城嘟着嘴说。
  积在书布上的灰不算多,要真算起来,许久未开的地牢才算灰尘累累,每步踩下,都令李公公心疼不已。
  “是我没管好底下宫人,忽视了地牢。”
  李公公垂眸,控诉自己的失职,让谢知珩走进这暗无天日,叽叽鼠声不断的地牢里。
  “无碍。”
  谢知珩没那般娇气,他虽处在高位,可幼时常被父母牵到皇城外,走到边郊,体恤民情。
  只真正目睹百姓的每一次过活,才算认知到王朝的盛衰,以及手中权力的至高与无上。
  它,是推动王朝前进的引路旗,要么步步走向辉煌,要么跌入深渊。
  谢知珩想,这大抵是晏城嘴里的,从民众中来,到民众中去。
  可惜,谢知珩永远学不会从民众中来。
  晏府底下的地牢,非谢知珩令人挖制,是它前任屋主为某些不堪趣好私建,后罪恶暴露,这屋子才落到谢知珩手中。
  “果是不堪呢。”
  悬挂砖墙上的刑具,部分取材于宫中,部分乃前屋主自制,谢知珩一一扫过,干涸的烂红血迹,压得整个地牢阴森森,又惊悚。
  此刻,地牢新启,仅仅关押着一人。
  “喂!你这家伙哪来的!不知道这屋子是我兄弟的,我兄弟可是在大理寺上班,我也算是半个官身,惹我是找死吗!”
  还没走近,只脚步声,便得来被押解的人大声嚷嚷。
  很大,响彻整个地牢。
  谢知珩垂眸,看向虚张声势的钱维季,满身的血迹被灰尘滚了一遍,整个人脏得几乎与乞丐媲美。
  可哪怕如此,他也张牙舞爪,朝谢知珩吼叫。
  钱维季不清楚来者的身份,没着官袍,只一身青袍,布料即使在阴暗中也泛起光泽,可见非富即贵。
  不,古代商人可不敢穿丝绸,可能是个大官。
  比他兄弟还要大的官员,会是杀害这具身体的凶手吗?
  钱维季有些害怕,他醒来不过半日,就引来仇人绑架,不得“嘶”好几声,惧怕将到来的死亡命运。
  “你想做什么?”钱维季问。
  给个准头,早死晚死都得死!
  谢知珩不语,身旁的李公公开口,他嗓子微尖利,在地牢的灰暗中,倒是让钱维季没认清他的脸。
  李公公:“你可还记得你是谁?”
  “柳望潜,字子跃!”
  不敢耽误,也怕思考太久,让对方误会自己乃妖精夺舍,钱维季迫不及待回复。
  李公公扯开嘴角:“柳望潜,柳子跃,是你的名字吗?”
  话语带着的疑惑很浓,几乎直逼钱维季,混着他步步向前的脚步声,以及可闻的拔刀声。
  明明拔刀的声音不会特别大,可为了震慑住钱维季,刀身碰撞刀鞘时,响得钱维季颤抖不已。
  “哈啊……”
  钱维季大口呼吸,压下翻滚的心脏与紧张情绪,喉咙因身动而不断吞咽,又犯起阵阵呕吐意。
  钱维季咬着牙:“我不是柳子跃,难不成你是柳子跃不成!”
  “老子爹妈取的名字,还能被人强行改了不成!”
  “子悦,是你恩师为你取的字,望你不仅潜海遇龙,也一跃青云,高入庙堂。”
  凤眸里泛着冷意,谢知珩盯看他许久,又说:“你真能明白,你父兄、你恩师为你取的名与字吗?”
  锁被打开,有人推门,引得谢知珩走进。
  这张始终藏在暗处的脸暴露在钱维季眼前,与晏城惊艳四分的美貌不同,谢知珩的样貌带有高位者的冷视,以及常被忽视的隽秀。
  “你、你是谁!”钱维季问。
  淡淡笑意自鼻尖送出,可笑至极,谢知珩眼底都泛起不浅涟漪。
  “你不是一直想见孤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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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章
  “卧槽!”
  钱维季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手足无措,脑袋一片懵,瞳孔睁得贼大,几乎要跳出眼眶。
  先前与兄弟的聊天被人偷听,怎么兄弟连个隐私权都没有!
  这是小说里的暗卫,还是锦衣卫啊!就往官员墙角钻,比那朱八八都厉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不是这么用的!
  跪坐着,钱维季上下打量谢知珩,从眉眼到下唇,再到衣服,甚至微微顶起衣摆的云靴,没一处不被他看了个遍。
  “尼、尼玛……”
  哪个混球给老子画的圣烈太子图,钱维季甚至想把那画家从地底捞出来,扯大他双眼,好好观察眼前人。
  那瘦不拉几、又脆得不行的玩意是圣烈太子?
  眼睛小得跟芝麻一样,嘴巴厚的像被人揍了一拳,香肠嘴也不是这么画的!
  纯黑粉吧,混小子!
  钱维季抹了几把脸,嘴唇颤抖不已,但仍为自己辩论:“贱民拜见殿下,能蒙君恩,得见天颜,实乃贱民之福。”
  使劲往文邹邹方向靠,将自己塑造成古人模样,不完美,但勉强能逃过圣烈太子的追查就可以。
  听了钱维季讨好的话术,谢知珩只想笑:“你们,真的破绽百出!”
  “!”
  钱维季猛地抬起头,看向谢知珩,期求得个回复。
  回复却非谢知珩,李公公前抬一步,说:“柳生已过乡试,中为举人,早有官身,怎可称自己为贱民呢?”
  “且,贱民哪能为柳生自称!”
  钱维季掐着自己手背,紧张地回:“臣是一时糊涂,才酿成大错!还请殿下海涵…”
  李公公一甩浮尘,立起自个总管身份:“不用海涵,你夺舍柳生躯体一事,已成定局,翻不得身!”
  声落,随行的侍卫跨出几步护在谢知珩前,长刀出鞘,抵着钱维季脖颈,
  “哈啊!”
  生命再次遭到迫害,连质疑长刀是否开刃都不敢,因为这刀口斩断他不少发丝,飘飘然顺着灰尘,跌落在钱维季掌心。
  钱维季紧咬下唇,呼吸节奏紧促,甚至忘了该呼出的步骤。
  未到行罚一刻,钱维季认为自己还有机会。
  他颤颤抬起头,见搁置拂尘的李公公他眼熟得很,不正是与他兄弟嬉闹的管家吗?
  钱维季神长手拉住李公公的衣摆,求饶道:“管家大人,不公公,不要杀了我,我跟晏城关系可铁了,我就是他的异姓好兄弟!”
  “你若是杀了我,晏城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钱维季几乎忘了,晏城不过入职大理寺的小官,而李公公却是服侍太子的大总监。
  不等李公公甩脱钱维季的手,谢知珩走进牢房里,垂眸临下注视钱维季,说:“你在威胁孤?”
  “孤若是想杀一人,这世间,可没人能拦住孤!”
  “哈!”
  钱维季意识到,非李公公杀他,而是执掌盛朝的圣烈太子要杀他。
  只不过因为圣烈太子不曾言,便忘了他的存在。
  几近绝望,钱维季垂下手,不再与任何人求饶,哑着声音问:“我只是因为遇到晏城才露出破绽,若是掩盖好点,把自己当成古代人,就不会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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