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垂落的长发有梳发女官梳理,谢知珩系上腰带,挂上玉佩,还没后退几步欣赏自己杰作,便被晏城搂着腰抱过去。
黏黏糊糊,贴着唇瓣含咬几次,晏城困意不散,半眯着眸子蹭了谢知珩许久,才被推着用早膳。
“要孤送你到大理寺吗?”
寸步不离,太贴着自己,谢知珩笑着问他。
晏城想了想,摇头:“算了,别让太多人知道,我被殿下包养了。”
虽然,这个事情在京城上层不算秘密,高官贵将都清楚,太子收了个状元郎入房门。
出门又是一顿磨磨蹭蹭,谢知珩对他在晏府小三进院落里绕圈的行为只表笑意。但李公公捧着浓茶,眉眼慈祥又温柔,被宫人密封的奏折,注视晏城的不愿。
“好啦,我出门了。”
是真的下定决心,晏城临走前吻了谢知珩好几下,才拎着书袋与点心,踏出家门。
此刻,距离大理寺规定的上值时间,没几刻钟头。
虽快要迟到,可晏城还是绕了点路,到东市去,瞅几眼出摊的早贩。
东宫小厨的点心色相俱全,乃庖子精心制作的艺术品。
吃惯了家里的,还是想要瞧瞧外头的食物,不干不净,反正吃了没病。
京城早起的人不少,经商的小贩,早起读书的书生,方从相好屋爬出来的同年。
嗯……
晏城发觉自己遇到同年的概率越来越大了。
防止麻烦找上门,晏城特意避开他们走,专走小道,寻那偏僻巷子深的美食。
可惜,那些主人家的,都没开门。
晏城无奈,出巷子到大道上上值去。
比我还恃宠而骄,不要因为自个美味,就不将食客的心放在心上,小心我放置你几日,试试看!
不知名巷子里的腥臭味不散,被冲洗数次还仍有味,晏城缩鼻嗅了好几次,都没嗅出什么味道。
应该不是可回收、可利用的二手食材。
“呜呜嗯……”
前头有人走来,脚步沉重,哭声不断,口里絮絮叨叨,不像盛朝口音。
晏城大步往前走去,是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陌生,是晏城从未见过这人,对他的了结少之又少。
熟悉,是晏城在大理寺的卷宗里看到过他的名字,也被殷寺正拉着查案,检查尸身。
柳举子,被相好欺骗,被春华楼的茶壶砍了好几刀才死。
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衣物,还沾有他死时的血液,成了染抹的图案。
“我艹!”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又不是拍电视剧,我怎么在影视城里醒来!”
“淦哦,我还得上班啊!老子全勤没了!”
好熟悉的词汇,直击人心的破防瞬间。
要命,晏城愣愣想,他好像也得去上值。
晏城又想,全勤,大理寺有这规矩吗?
全勤能干嘛,结算俸禄时多给些米面吗?
不过再怎么想,晏城确定,自己今日得要旷工了。
他呼出蜷缩在喉咙处的浊气,卷起书袋的绳索,牢牢抓住,抬眸往死而复生的柳举子走去。
第8章
“萨瓦迪卡,空尼七哇!”
没扯玩佛珠,晏城将书袋的拉绳在掌心绕了一圈又一圈。
缓垂的眉眼,桃花眸翘尖的眼尾,因笑意而染上细微媚情,春风又吹得他冷冷。
骤现的美貌,让脏污不散的街巷也生辉,也像是影视剧内被刻意模糊的背景。
这更让钱维季确定,他被人绑到影视城里。
下刻钱维季饶头不解:“老子浑身上下榨不出一万,绑人也不该绑到影视城吧!”
“缅北不更好?”
低头观察满是污血的衣服,交襟领口,过脚踝的衣角,贴肤不舒适的布料。
钱维季:剧组这么缺钱,用这么破的料子,某夕夕九块九包邮的t恤都比这衣服好!
“兄弟,给个话。”钱维季问已走到他面前的晏城,打量被光衬得泽泽的丝滑绸缎。
晏城问:“什么?”
钱维季拉高领口:“主角的戏服就这么舒服,好家伙,这刺绣看得我眼睛疼,是金的吗?”
蹲下身,钱维季颤着手抚平晏城衣角上绣有的桃花,金丝勾勒笔触,与缓缓推染的颜料。
远看只觉画上去,近看才发觉是绣上去的。
回头看向自己粗麻布衣,没半个图纹,钱维季有些不满。
钱维季:“长得好看,果然报酬就高点!”
“……何出此言?”
晏城大抵明白钱维季怪异举止,他仍处在懵懂界点内,甚至把眼前古朴木房当成影视城内的一部分。
也无怪他如此,穿至异世,一时半刻很难认清现实。
把人捞直,晏城似哥俩好搂住钱维季肩膀,半拖半带着他离开小巷。
边走边低声说:“这儿不是你猜想中的影视城,很遗憾告诉你,你穿越了!”
“这是京城,盛朝熹始二十六年的京城。”
钱维季:“!!!”
晏城:“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穿越到个完全不存在的朝代里,感谢你兄弟我的存在,能让你快速融入这个世界!”
总算来了个如他一般的现世人,享受人生而平等,社会主义光芒的同伙,让晏城在阶级森严的封建时代,有了可倾诉的对象。
其实谢知珩也行,可晏城脑子里受到的教育,便是封建制度的种种不行,皇权统治下的弊端。
他能跟深受封建影响,象征皇权统治的东宫太子,倾诉至高无上的苦吗?
晏城以为钱维季会跟他方降落此方世界一般,对各种古代事物大吃一惊,可哪想对方下刻的回答,击穿他的所思所想。
“盛朝!我居然穿到盛朝,还是熹始二十六年,那狗皇帝还没掌权,圣烈太子还活着的时候!”
钱维季握拳心中大喊一声,哦耶,他居然站在历史转折点处。
盛世的终末,乱世的开端,钱维季已经能看清等待他选择的两条道路。
“兄弟可以啊,幸好有你在,不然我得露宿街头,或者被当做妖怪,押入大理寺的地牢里。”
“呵……”
晏城勉强从喉咙里吐出干哑的笑声,不失尴尬。
“没事,就算被押到大理寺,我也能救你。”晏城拍拍钱维季的肩膀,笑说。
吃了钱维季重重一击,晏城也少了为钱维季讲解盛朝目前一切的心,也没告诉他这具身体的所处情况。
晏府离大理寺不远,为方便上下值,方便谢知珩回皇宫,晏城特意挑选的位置,花了高价才买入的院落。
与东宫比,虽小得有些可怜,李公公当初不满许久,但谢知珩仍是为他付了钱。
后来晏城才打听清楚,李公公也在京城购置了房屋。
不止位置比他好,连占地面积也比他大不少,栽种的珍奇花束,能占晏府大半地方。
且,那套房还是李公公自个出手购置,靠多年底下的孝敬,与主子们的赏赐。
可恶,晏城暗自咬咬牙。
他个贫穷书生,进京赶考都是族内资助,恩师相助。
好巧不巧,李公公正站在府门口,招呼着宫人抬进一盆又一盆的艳花。
春开不久,绽放枝头迎春的花不多,也不知李公公哪寻得这般多的花盆。
只为,谢知珩话里的“迎春”。
李公公懒懒抬起眼皮:“又逃值了?”
话落,李公公使人去大理寺,为逃值的晏城休个病假。
转眸看向被揽抱住的钱维季,满身的血腥味,狰狞的伤痕,李公公面色不改:“殿下歇下不久,安静些。”
“……”
你想去哪去了!
晏城无语,瞪了李公公许久。
可李公公不瞧他,只顾着挑选迎春的花束,些微花瓣被人掐过的都被他让人扔出去,踏不得府门半步。
“如此水性的花,可进不得!”
李公公轻笑,唤人从晏城手里接过钱维季。
“……”
晏城走进晏府前,悄摸摸踢了李公公一下,不重不痛,只多发泄个他的怒火。
老人家,体谅下。
顶头两佛相争,服侍的宫人皆皆垂眸不语,只顾忙活手头的事,抬花盆的速度越发快。
从不留隔夜仇,晏城踹完便进了家门,路过那些装点迎春院落的宫人,同时拉走惊讶不停的钱维季。
“哇靠,这就是有钱人朴实无华的生活吗?”
精雕的游廊,只在视频里出现过的非遗制物,宫人随意扔在恍若灭绝的枝头。他们偶尔擦肩过,因风舞动的衣摆都比钱维季身上这件要精巧多了。
钱维季凑到晏城旁:“大官啊!”
“不是,小官。”晏城摇头。
“……”
钱维季下定判语:“贪官啊!”
这贪得、神佛具恨!
钱维季恨不得替执权的圣烈太子,替俯首田地的百姓踹晏城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