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顾安不愿说话,起初,顾霖等人不知是先天原因,还是后天缘故,他请了许多大夫为顾安诊治都瞧不出名堂来。
  直到一位从京城回来定居的大夫诊断了顾安后,说道:“令郎口舌完备,如今不说话并非天生的,倒像是受到什么刺激才不愿开口说话。”
  虽然早便有这个猜测,但直到大夫诊断确认后,顾霖才敢确定。
  沉思片刻后,顾霖想到心病还需心药医,顾安的治疗愈发地不能急了。
  傍晚,好运楼打烊后,顾霖带着顾安回家,赵嫂子和赵大哥还没有回来,顾霖进灶房做饭。
  郑颢回来时,没有看到以往待在院子的顾叔,他微微抬头看到灶房屋顶升起的袅袅炊烟,抬腿走过去。
  “顾叔。”
  顾霖回头道:“你回来了,肚子饿了没,再等等,待会儿就能吃饭了。”
  见顾叔整个人站在烟雾之中,本是寒冬腊月,对方白皙脸颊却被油烟熏得红扑扑的。
  郑颢上前拿过对方的锅铲道:“顾叔出去摆饭吧,我来炒菜。”
  这般情况不是第一次了,赵嫂子有时候忙起来来不及做饭,顾霖便要进灶房,但往往这个时候,顾霖饭做到一半时,郑颢便回来了。
  于是,顾霖手上的锅铲便会被对方夺过去,起初顾霖还会拒绝,但郑颢又用那套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方法,最后,顾霖只能头疼地答应了。
  以至于,顾霖如今习惯郑颢做饭了。
  他走到墙角落,从墙上取下自制的围裙,让郑颢系上以免油污弄脏学服。
  郑颢微微低眸,纤长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
  他手上翻动着铁锅里的菜,好似没有空闲看顾霖:“顾叔帮我系上吧。”
  第69章 顾叔别哭了
  顾霖拿着围裙上前,微微抬手却遇到了困难。
  他的脸上划过几分惊讶问道:“小颢,你是不是长高了?”
  经年累月待在一起,顾霖很难发现郑颢身体上的变化,如今为对方穿戴围裙,顾霖才察觉到异样。
  之前,他还能轻松地将围裙套进郑颢脖颈里,如今却行不通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奇怪。
  顾霖穿越过来后便非常注重饮食,除了最困难的那段时间外,顾霖和郑颢一日三餐蛋肉奶没有断过。
  加上郑颢自己无论风吹雨打都不停地锻炼身体,就算是矮子都能往上窜几分,更何况郑颢本身就不矮。
  郑颢没有关注这些方面,但他见身前年轻哥儿略微激动的神情,说道:“难怪近日学服短窄了一些。”
  顾霖闻言道:“身高还能涨是件好事,旁人求都求不来。学服的事你不用担心,待会儿我给你量尺寸,明日便去给你买。”
  近日顾霖的奔波操劳郑颢收入眼中,他对顾霖道:“顾叔,我每日从府学回家途中都会经过衣铺,到时候我去买就好了。”
  府城除了几个衣铺有卖府学学服外,其他衣铺都没有。而好运楼离卖学服的衣铺有些距离,郑颢去买确实比自己方便许多。
  顾霖道:“好,等过几日得了空,我便去给你买常服。”
  “多谢顾叔。”
  举了举手上拿着的围裙,顾霖示意郑颢道:“你低一下头,我给你穿上围裙。”
  将锅盖盖上铁锅后,郑颢转过身来。
  他微微垂首,年轻哥儿便站在他身前,清艳的脸与他面对面。
  郑颢微垂眼帘不再正对对方容颜,但视线却落在对方脖颈,那一小块暴露在衣裳外似雪凝白的肌肤上。
  郑颢知晓顾叔不同于其他哥儿喜欢涂脂抹粉,每日只以清水洗脸,即便不缺银钱后,对方仍不爱装扮。
  在其他哥儿用簪子钗子束发时,顾叔向来只用一根简单的发带将乌发束起。
  为此,赵嫂子还劝过顾霖:“我瞧府城银楼的簪钗好看极了,你如今没有忌讳,趁着好年纪,多买些首饰回来装扮自己才是正经的。”
  首先不说顾霖本身是个男子,接受不了以簪钗束发,其次,顾霖最讨厌繁琐,他之前都是干净利落的短发,如今来到这里身披长发,碍于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的观念,不能把头发剪了只能束起。
  但即便过了三年,顾霖仍旧觉得束发麻烦,之前看赵嫂子把林小幺他们的头发剪短了,他又起了心思,想让赵嫂子给自己来一剪刀,不想被赵嫂子斥骂道:“傻哥儿又在胡言乱语,好好的头发剪什么。我剪林小幺他们的头发,是因为他们头上都是跳蚤,他们自个儿也接受剪发,若非如此,我好端端地剪人头发干吗?”
  见赵嫂子真的生气了,顾霖才收起自己想要剪发的想法。
  目光停留在那块雪白上,郑颢许久未曾移动,然而,他的视野并非局限于此,顾霖每每动作间,那粉嫩润泽的唇瓣便会闯入郑颢眼里。
  炊烟渐渐浓厚,灶房的温度也慢慢上升,郑颢觉得有些热,喉间滚动了一下。
  顾霖没有察觉不对,为对方穿戴好围裙后,退后几步道:“转过身去,我帮你系带子。”
  听从对方的指令,郑颢转过身去,感受着身后年轻哥儿手上一阵翻动,腰间微紧,片刻,温热便从自己身上离开了。
  郑颢眼底闪过几分不明情绪,顾霖为其系好围裙后便端着饭菜离开灶房了,郑颢将锅里焖好的菜盛出来。
  待饭菜做完后,赵嫂子和赵大哥依旧没有回来,顾霖猜测对方应该是留在木家吃饭了。
  他先留出二人的饭菜,然后对坐在桌前的郑颢和顾安道:“我们吃饭吧。”
  郑颢坐在顾霖对面,顾安坐在顾霖身边,因为顾安年纪小,且只吃自己碗里的菜,别人不夹给他,他便不敢夹。
  于是,顾霖边吃饭边用没吃过的筷子给顾安夹菜。
  看着眼前一幕,郑颢本就深邃的眼眸愈发幽暗。
  郑颢说道:“顾叔,顾安如今七岁,穿衣吃饭之事应该自理,不应劳烦长辈了。”
  之前顾霖找大夫为顾安检查时,顺便让大夫摸摸顾安的骨龄,从骨龄看顾安应该是七八岁。
  但因为顾安看着瘦小,顾霖便当他七岁。
  夹了一块肉放到顾安碗里,顾霖转头看向郑颢,温声道:“安安如今还小,以后便不用别人夹菜了。”
  郑颢:“《左传》有言‘恶之易也,如火之燎于原,不可乡迩,其犹可扑灭?’,如若不在孩童之时纠正其恶习,日后难改。”
  顾霖一时哑言,说道:“总要给他一些适应的时间,我如今也抽不出空,等过些日子我便教他。”
  从前顾叔纵容自己,郑颢没有觉得不妥,如今见对方纵容其他孩童,郑颢眼底的厉色渐重。
  郑颢说道:“既然顾叔忙碌抽不出时间,不如让我来教顾安吧?”
  顾霖闻言,神情显出惊讶。
  对于郑颢主动提起照顾顾安之事,顾霖觉得很是奇怪,但想到孩童的坏习惯最好在幼时纠正。
  顾霖犹豫道:“这不会耽误你的学业吧?”
  郑颢道:“顾叔放心,我既然主动提出这件事情,便说明此事对我无碍。”
  顾霖道:“那便麻烦你了。”
  “不麻烦。”
  晚饭过后,郑颢去洗碗,而顾霖则在温暖的室内帮顾安洗澡。
  说是帮,其实是顾霖站在一旁指导顾安怎么清洗,顾安很听话,顾霖怎么说他便怎么做。
  顾霖对顾安说道:“多搓搓胳肢窝,脖子和耳侧,差不多半个月没洗了,身上都能搓泥了。”
  顾安拿着帕子,按照顾霖的话搓洗自己的身体。
  见顾安把自己搓出一层灰来,顾霖指着浴桶里的舀子道:“舀些水冲掉身上的灰泥。”
  顾安闻言照做,见对方清洗的差不多了,顾霖赶紧上前,拿起布巾把对方包住,而后把顾安抱到床铺上塞进厚被子。
  “衣裳都给你烫热了,你在被子里把衣裳穿好,动作快些莫要染上风寒了。”
  这一套动作下来并非是顾霖夸张,而是顾安和顾霖一样都是病秧子。
  甚至,因为顾安年纪小身体弱,生病的频率比顾霖还多。
  依照常理,顾霖体弱多病,顾安经常生病的话,那他也逃不过被感染的命运。
  事实上的确如此,今年入秋后,整个顾家每日不是顾霖风寒了,便是顾安发热了。
  每当顾霖痊愈后,顾安便会立马生病,反过来也是如此,顾安痊愈后,顾霖便接着生病。
  为此,顾霖还挨了赵嫂子一顿骂:“家里一大一小两个药罐子,整日让人提心吊胆。小的还听话让他好好养病,便乖乖待在家里哪也不去,大的呢生着病呢,还敢在外面偷喝冰饮子。”
  所以,自从顾霖风寒偷喝冰饮子被赵嫂子发现后,家里便再也没有出现过饮子了。
  甚至连冬日取暖的奶茶都没有煮,就怕这小哥儿嫌热奶茶喝的不过瘾,把它放到雪地里冰完后再喝。
  相比起赵嫂子看似责骂实则心疼的话语,郑颢的耐心却快要耗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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