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裘智在感情还有生活上有点洁癖,他不评价朵儿和王老二之间的关系,但看屋内凌乱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几人来到厨房,朵儿以为裘智是打算追究她和王老二的私情,一改方才的泼辣,换上一副可怜的表情。
  她柔柔弱弱道:老话说得好,女子无夫口无粮,我男人杀了人,眼瞅着就要问斩了,我可不得想想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吗?
  朱永贤看裘智脸色不好,体贴地接过了话茬。他清清嗓子道:我们不管你和王老二的事。你和陈有是什么时候成婚的,你原先是齐家的婢女吗?
  朵儿不知他们此番询问是陈有招认了什么,还是随便问问,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她紧张地低下头,含糊道:我不是齐家的,我爹在京里开了个面摊,陈有偶尔过去吃饭。我爹看他老实,就把我许配给他了。
  朱永贤不会审案,但看裘智问案次数多了,学了些皮毛,于是接着问道:你爹的面摊在哪?
  朵儿聪慧,一听便知他们打算去京里求证,立刻说道:我娘在我三岁的时候走了,我爹也不在了,我没有兄弟姐妹,他死后面摊上的家伙式都兑给了其他商贩。
  裘智情不自禁给朵儿鼓掌:你倒是聪明,把调查的路都给堵死了。
  朵儿被裘智说中心事,讪讪地低下头。
  裘智玩味一笑,问道:那你们俩的婚书呢?
  朵儿闻言,脸色骤变,双手紧握,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心下不停地盘算。她深知裘智表面看着和善,实则精明过人,如果陈有招供了,裘智就会直接抓人,而不是来和自己旁敲侧击。
  想通此节,朵儿稍稍镇定下来,颤声道:我不知道,陈有一直收着,你们回去问他吧。
  裘智见她推得一干二净,又问道:陈有杀人的事你之前知道吗?死者你曾经见过吗?
  朵儿双唇紧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摇头道:不知道,他的事我都不知道,你们去问他。
  白承奉见朵儿死不吐口,凑到裘智耳边,轻声道:二爷,要不直接给她抓了。
  裘智看朵儿的神色,就知她肯定了解内情,但目前没有证据证明她涉案,不好直接带走她。裘智沉吟许久,遮住嘴小声道:不用了,先回去,继续审陈有。
  出了院门,裘智立刻吩咐张捕头:你留两个兄弟在村里,让他们盯住了陈家,如果朵儿敢逃跑,立即抓捕归案。
  白承奉闻言,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塞到了张捕头手里:咱们不能占老乡便宜,吃喝住都从这里出,剩下的让兄弟们买酒去。
  第二天中午吃过午饭,裘智和朱永贤牵着手在花园里消食遛弯,白承奉带着金佑谦急匆匆地进来了。裘智一看金佑谦的脸色就知出了事,心里咯噔一下。
  金佑谦眉毛拧成一团,气喘吁吁道:毛大娘死了,衙役把毛大娘的尸体和朵儿带了回来。
  裘智急得火冒三丈,问道:怎么回事?是朵儿干的吗?
  昨天,裘智特意留了两个捕快在村里,他们住在陈家的对门,一晚无事。今天早上听到陈家有动静,二人不敢大意,忙过去查看,只见毛大娘死在了炕上,朵儿在屋内慌乱地收拾行装。
  朵儿见到官差,本来就惨白的小脸,越发没了血色,眼中露出惶恐之色,战战兢兢道:不是我,不是我做的,我醒来时她已经这样了。
  捕快如何会信朵儿的话,一把抢过她手里的包袱,撕扯开一看,里面装了几件衣衫,还有少许散碎银两、铜钱。一个捕快按住了朵儿,另一人则去找了村长。
  村长听说又发生了命案,立刻找来一辆马车。衙役把毛大娘的尸体抬上车,用绳子绑了朵儿,扔上车,火急火燎地回到县丞衙报信。
  裘智没想到毛大娘刚回去就遭遇不幸,不过现在不好断定究竟是他杀,还是自然死亡。朵儿被关在女牢里,裘智不急于提审她,而是先把牢头叫来了。
  裘智问道:之前毛大娘关在牢里的时候,有什么异常吗?身体怎么样?
  女牢头已经听说了毛大娘的事,如今听裘智这么一问,生怕此事牵连到她,忙恭敬回道:毛大娘身体特别好,而且我们也没对她用过刑。
  裘智一听便知牢头是在推卸责任,不再多问,挥手让她下去,又命人将朵儿带上来。朵儿来到三堂,瞬间泪如雨下,哭哭啼啼地喊冤,坚称她什么都没做,毛大娘是病死的。
  裘智被她哭声搅得心烦意乱,一拍惊堂木,厉声喝止:别哭了!既然你说毛大娘是病死的,先说说她死前的症状。
  朵儿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用袖子拭去眼泪,缓缓道:昨天晚上我婆婆觉得恶心,不停地吐,一会说头疼,一会又说眼花的。
  你没给她请个大夫吗?裘智打断了朵儿的话。陈家虽穷,但自己之前给朵儿留了一两银子,请大夫的钱还是有的。
  朵儿哭道:我们村里没大夫,而且乡下人命皮实,以为睡一觉就好了。哪知今日一早起来,她人就没了。说完,又给裘智抛了个媚眼,娇声道:大人,真的不是小女子做的。
  朵儿本就有事隐瞒,而且昨天毛大娘撞破了她的奸情,今天就死了,朵儿还急匆匆地准备逃跑,这一切太过巧合,堂上众人皆心生疑虑。
  裘智不为所动,冷声质问:既然不是你做的,那你为什么收拾东西要跑?
  朵儿委屈道:大人,我不是怕你们冤枉我吗?
  裘智不解道:你昨天还和王老二你浓我浓的,如果你没杀人,怎么舍得抛下他?
  朵儿整了整鬓角,尴尬一笑道:大人,小女子不过是逢场作戏。他死了媳妇,我马上没了男人,想着凑合一下,哪有什么情谊。
  裘智目光如炬,正色问道:我再问你一次,陈有杀人的事,你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朵儿微微一怔,随即死命摇头:我不知道,我什么不知道,人是陈有杀的,都是他做的,你们问他去,把我放了。
  裘智看她冥顽不灵,心中来气,冷哼一声:你别拿骗三岁小孩的话来糊弄我。昨天你若是坦白,没准就没有今天的事了。如今你嫌疑重重,皆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朵儿神色微动,双唇轻启,但又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裘智一挥手,让朱皂总给朵儿关回牢里。
  等朵儿下去后,金佑谦提议道:老爷,我看陈有是个孝子,不如咱们把毛大娘的死告诉他,没准他就愿意招供了。
  裘智沉吟片刻,点头应允:也好,看看他的反应。你亲自去和他说,暗示一下这事和朵儿脱不了干系。
  交代完金佑谦,裘智和朱永贤就去了殓房,准备给毛大娘验尸。
  秦仵作看到裘智,忙迎上来汇报:老爷,小人已经完成了初步的尸检,死者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不错她的脸似乎歪了。
  裘智闻言,便不再重复检查身体,仔细端详着毛大娘的脸庞。正如秦仵作所言,毛大娘左脸口眼歪斜,额头的额纹消失。
  这个症状像是周围性面瘫,结合朵儿的口供,裘智初步判断毛的娘的死因是颅脑损伤。不过造成颅脑损伤的原因很多,可能是自身疾病,也可能是遭到外力打击,还有被人下毒的可能。
  在现代,借助先进的医疗设备,或许不用开颅就能查明死因,给毛大娘留个全尸。但古代条件有限,必须解刨才能确定真正的死因。
  裘智这边刚让秦仵作准备好工具,金佑谦一路小跑地进了屋,上气不接下气道:老爷,不好了。我和陈有说了他娘的事,他好像受了刺激,要撞墙自尽,幸好被我拦下了。
  裘智心中好似油煎,要是让陈有死了,案子可没法审了。他一时顾不上毛大娘,直接拉着朱永贤赶回了县丞衙。
  衙役们知道陈有的重要性,好几个人不错眼珠的看着陈有。裘智来到牢里,看陈有死气沉沉地坐在凳子上,额角高肿,一片青紫。
  金佑谦小声解释道:我看他要撞墙,急忙拽住他的衣袖,还好拦得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陈有见到有人来了,突然狂躁起来,嘴里发出嗷嗷的嚎叫声。
  朱永贤被吓了一跳,小声抱怨道:这是怎么着,要变身狼人?要咬人了?没到十五呢啊。
  陈有看清来人是裘智,立刻跪在地上,膝行到裘智面前,哭道:老爷,我错了,都是我害死我娘的。我招,我全都招了。
  裘智听陈有愿意招供,便把他带去了三堂。陈有跪在堂下,嘴唇轻轻颤抖,满脸哀凄之色,道:大人,田里埋得不是我爹,而是朵儿的丈夫,赵阿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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