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金佑谦微微一怔,挑眉道:我父亲刚刚去世,我要守孝三年,不能参加科举。
裘智这才想起来,孝期不能赴试,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自嘲一笑:我记性不好,嘿嘿。
金佑谦性格温和,不以为意,有些失落地摇摇头,道:无所谓,反正考不上。
裘智不免好奇,追问道:还没考呢,怎么就知道考不上啊?
金佑谦用手摩挲着书本,淡淡道:学堂里的老师说,我叫金佑谦,谐音金有钱。又是金又是钱的,太过市侩,恐怕入不了主考官的眼。
裘智也是一路考上来的,对科举制度颇为了解,疑惑道:考卷都要糊名,再誊写一份,谁会知道你叫什么?
金佑谦摇头道:等揭开弥封的时候,就看到名字了,主考官自然会把我刷下去。
前朝有过先例,有个考生名叫王日恭,本是状元之才,只因日恭为暴,犯了皇帝的忌讳,便给改成了传胪。王日恭痛失第一名,此后也无出头之日,碌碌无为过完一生。
从此开科取士,考官们便会审核考生的名字,确认没有问题才会录取。
裘智知道这个典故,脱口而出,:那你改个名字呗。
金佑谦从没想过还可以改名字,听了裘智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不觉呆住了,过了半晌才回过神。
金佑谦激动地手舞足蹈,道:确实如此,我怎么这么笨,之前都没想到,改名字就好了。又对裘智连连道谢。
朱永贤画了一上午只画好了轮廓,打算下午继续。裘智感觉要按朱永贤这么精细的画下去,估计没个两三天画不完,刚想和他说不用那么细致。
朱永贤似乎知道裘智想说什么,截住裘智的话头,道:我已经记下了金夫人的样貌特征,轮廓也画了出来,不需要再来金府了。不过慢工出细活,估计两天能画完。
裘智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外行,不好指挥朱永贤这个内行,反正破案的时间还十分充裕。
朱永贤收拾好工具,打算和裘智回家吃饭。
二人一出金府就见骆典膳,朱永贤奇道:你怎么来了。
骆典膳见到主子,屁颠屁颠地跑上前,献宝似的,趴在朱永贤耳边道:方才宫里来人了,送了十颗荔枝。我想着二爷喜欢荔枝,这又快到饭点了,就过来请您回府用膳,顺便尝尝荔枝。
王府里的下人虽不喜欢裘智,但奈何王府里裘智说话最管用,讨好裘智是他们升官发财的法宝。
裘智站在朱永贤边上,听到荔枝二字,不由眼睛一亮。他上辈子最喜欢热带水果,芒果、荔枝、火龙果之类的。
可惜到了卫朝,物流不发达,想吃口荔枝都不容易。靠着朱永贤才能每年尝个味,哪像现代可以随便吃。
裘智和郝捕头匆匆打了个招呼,就立刻上轿,迫不及待赶回家吃荔枝。
裘智中午吃了碳水又吃了荔枝,下午上班就开始犯困,不停地打哈欠。好在宛平县民风淳朴,恶性案件不多,所以裘智这边不算忙,不似程主簿那边,整天忙到脚打脑后勺。
裘智趴在案桌上打起了盹,朱永贤看爱人睡得香甜,忍不住嘴角往上扬了扬。
翌日天还没亮,裘智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暗道:这想当好官确实不容易。
广闻本来想一起去,但裘智怕自己出差,乔师爷一个人在衙署里,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就留下广闻,让他天天去县丞衙看着乔师爷。
朱永贤觉得只要自己在,肯定是自己照顾裘智,广闻跟着只会和自己抢伺候裘智的权利,如今知道广闻不去,心想:算他有眼色,年底多给他发个红包。
小吏们本来每天卯初一刻(05:15)就要到衙署里点卯,秦、王二人倒不觉得起床困难。他们俩不敢让上官等自己,差一刻卯时就来到了西门附近等候。
裘智颇有时间观念,赴约只会提前,从不迟到。二人没等一会,就见裘智骑马而来,旁边跟着他的师兄,后面带了七八名护卫,各个腰胯宝刀,好不俊雅。
这几日县丞衙里众人已经搞清楚裘智的来历,知他家世不显,不过是会读书而已,这些人八成是陈安乐的手下。
二人对视一眼,暗道:陈爷什么来历,这么有钱。
这年代没有gps,只能靠罗盘,地图,以及向路人问路,来判断行进路线是否正确。几人走走停停,找到了柳管家的老家,大石村。
大石村就如柳管家说的一样,穷的只剩石头了。村民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值得人惦记,白天只要家中有人,多半会敞着门。
众人进到村子里,纷纷下马。裘智牵着马走了一会,见一个老大爷在院子里扫地。
裘智走上前,敲敲虚掩的门,道:大爷您好,我是从别的县来的,和您打听点事啊。
大爷见裘智长向俊俏,衣着整洁,说话又十分客气,忙迎了进来。
裘智怕乌泱泱的一堆人进门,吓着大爷,便让众人在外边等候,自己带个书吏进去问话。
注1:原型为孙日恭,永乐年间的探花。
第11章 初到涿州
朱永贤见裘智打算抛下自己,只带着书吏进去,扯着裘智的袖子,不满道:我也要去。
裘智看朱永贤嘟着嘴,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如何能拒绝,柔声道:好,一起听一下。
白承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转过头不愿看二人秀恩爱。岳岭是王府护卫司的一等侍卫,看自家王爷在那装可爱,也有些无奈地摇摇头。
白承奉心下吐槽:太上王要是破不了案,被撸了官职,还可以给京里的太太、夫人开班授课,传授御夫之术,保证赚得比现在的俸禄多。
几人进到院中,裘智环视一圈,见只有茅草屋两间,而且窗破门烂,院中没有养任何的牲畜,便知对方家境贫寒。
裘智礼貌问道:大爷怎么称呼啊?
大爷道:我姓张,村里人都叫我张毛驴。
裘智道:张大爷,我想和您打听个人,您村里有没有个叫柳大毛的,两三年前没了,老婆很快跟着去了。他家应该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失踪了得有二十来年了,男孩叫柳贵,女孩嫁到县里去了。
裘智看过衙役带回来的资料,知道柳管家的父亲叫柳大毛。
张大爷眯着眼,打量了裘智许久,哑着嗓子反问道:你们是谁,找他们家干嘛?
裘智道:我们从宛平来的,柳贵在宛平惹了点事,我们来调查下他的情况。
裘智没敢说柳管家杀了人,怕张大爷害怕,不敢说实话。
张大爷叹了口气,道:确实有个姓柳的,是不是叫大毛我忘记了。他家住村东头,平日里话少,又姓柳,我们就叫他柳树桩子。他家原先有两个孩子,男的好像是叫贵儿,失踪多久说不好,反正有些年头了。
裘智见张大爷的神情,应该是知道柳家的事,心下一喜,继续问道:柳贵中间回来过吗,他爹娘死的时候,丧事谁办的啊。
张大爷苦笑道:中间回没回来不知道,但老两口走的时候肯定没回来。我们村穷,没钱讲究身后事,可总要有儿子操持。贵儿失踪了,还是邻居们搭了把手,把他俩的后事给办了。
裘智再问:那他家的女儿是亲生的吗?
张大爷没明白裘智的意思,结结巴巴道:这。。。是。。。柳树庄子。。。自己。。。自己都没钱吃饭了,还。。还。。拐卖孩子吗?
张大爷本来都不记得柳家的事了,裘智这么一提,不免回忆起来了一些。柳家确实有些古怪,一儿一女失踪那么多年,柳家二老似乎从未过找孩子。如今裘智又大老远的来调查,张大爷少不得多想,以为裘智在暗示柳家拐卖孩子。
张大爷的老伴本来在屋里干活,见有人来打听柳家的事,听了一耳朵。人上了年纪就爱说些东家长李家短的事,听裘智问起柳家闺女的事,再也忍不住了,从里屋出来。
张大娘颇有些嫌弃地看了眼丈夫,转头对裘智道:他一个老爷们,不懂这些,来,大娘和你们说。
裘智扶住张大娘,笑道:那大娘您说说。
据张大娘回忆,柳家的那个姑娘确实不是亲生的。
当年柳家娘子怀有身孕,有人扔了个孩子在柳家门口。两口子听到哭声,出来查看,发现一个女婴,看样子刚出生一两天,为了给肚子里的孩子积德,就捡回了家。因为是春天捡到的,取名叫春儿。
过了几个月,柳家娘子生了个男孩,觉得春儿福气不错,一进门就给招来了弟弟,不愿给她扔了。
大石村里的人都穷的揭不开锅了,不可能白给外姓人吃喝,柳家便把春儿当做了童养媳。不知为何后来又把春儿许给了县里的一户人家,还收了挺大一笔彩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