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嗯,我也是。”秋山诚顿了顿,“需要握手吗?”
“算了吧,我知道你其实也在心里责怪我。”坂口安吾笑了笑,赶在秋山诚说话之前道,“但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太宰吧?”
语气中的笃定令秋山诚顿住。
“虽然秋山君即便在朋友面前也是维持着一副客气有礼的模样,”坂口安吾看着他,“但在太宰面前却完全不同呢。”
“……”
“我也看得出来,太宰对待你的态度也不一样。其实当初我很意外他会交到像你这样的同龄朋友……但我也很高兴,现在的太宰,和以前相比变化很大。”
“……安吾先生。”秋山诚想叫住他,却被轻轻挣开了手。
“你对太宰的了解并不比我少,你说得对,太宰想必是不会再原谅我了……总之,虽然我已经没有立场再说这句话,”坂口安吾朝着巷口后退几步,瘦削的身形已经有一大半融进了夜色中,“秋山君……”
他的声音隐含着一丝落寞。
“太宰他就……拜托你了。”
——他们三人之中,身份地位最高,头脑最为聪慧,年纪却也最小的那一个。
只叫人放心不下。
坂口安吾还是后悔了。
他觉得自己本应有更好的方式去告知这一切。
年轻的黑手党干部在过去最爱调侃捉弄自己行事正经的朋友,看对方崩溃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乐此不疲。也就是在这种时候,他才会流露出一些独属于少年人的纯真与朝气。
坂口安吾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见到那样的太宰治。
他长久地徘徊在界限之外,好不容易才看见那道坚硬的黑壳悄悄露出了一条缝。
但隔阂已起,一切皆成惘然。
下一次请客……
这句话或许终究只能成为一个无法被兑现的约定。
第132章
距离坂口安吾离开已经过了好一会儿。
秋山诚盯着眼前的门,仿佛要将其盯出一个洞来。
已知:坂口安吾是异能特务科派来港口mafia的卧底,而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已经知晓了这一切。
虽然不知道三人聊了些什么,但结果明显是不欢而散。
——那么问题来了,自己如果在这种时候进去,气氛会不会很尴尬?
当然,尴尬只是其一,秋山诚更多的还是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出现的原因。
……难道要说自己是来和安吾先生告别的么。
还没等他纠结完,面前的门突然被人给一把拉开,门内门外的人动作皆是一顿。
“啊。”
出来的是织田作之助。
他和秋山诚面面相觑了半晌,眉梢微动。
那副表情不像是在讶异“门口竟然有人”,倒更像是在说“门口竟然真的有人。”
秋山诚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您知道我在外面?”
他突然有些小慌。
自己刚才和安吾先生说话时声音应该没那么大吧?不是,这墙这么不隔音的吗?好歹还有个需要下楼梯的距离啊!
“我并不知道,”幸而织田作之助及时向他解释,“只是太宰说如果我出来后遇上你,就让你和我一起回去,不用去找他。”
秋山诚:“……”
秋山诚:“嗯?”
秋山诚更疑惑了:“他知道我会过来?”
“不,太宰说这只是他的预感。”
秋山诚:……行吧。
所以这是在变相下逐客令?
他将疑问的目光投向织田作之助,却正好对上后者沉默的表情。
一看就是满怀心事的样子。
——事实上织田作之助现在确实心事重重,毕竟他也是被太宰治给“赶”出来的。
自坂口安吾离开之后,lupin内就陷入了一片几乎是令人窒息的沉静。
以往只有他们二人时,通常都是太宰治主动挑起话题,但今晚对方只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右手虚虚搭着酒杯,一言也不发。
唯一一次开口,也就是让织田作之助先回去。
“太宰或许是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回忆起太宰治最后说话时嘴角毫无温度的笑意,织田作之助眸光微黯。
“但你如果要找他的话——”
“那就算了吧。”二人几乎同时开口。
秋山诚顿了顿,目光落向织田作之助身后,仿佛能透过那扇紧闭的木门看见某人抗拒的神情。
他原本也是被齐木楠雄直接扔过来的,根本就没想好见面后要和太宰治说些什么——再者说,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似乎也没有多大意义。
他一不能改变坂口安吾背叛的事实,二无法劝其他人原谅对方,唯一能做的,或许只有只言片语的安慰。
……问题是太宰治会需要别人的安慰吗?
再者说,他要以什么立场去安慰?
心里存着事,秋山诚说话都有些心不在焉起来:“……既然这样,那我今晚就先回去了。织田先生要一起吗?正好我们也顺路。”
“……”织田作之助欲言又止地看着秋山诚,嘴巴张开又闭上,最终像是感到苦恼般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点头应下。
……
走出小巷的途中,织田作之助主动问道:“你来的时候……有没有碰见安吾?”
秋山诚顿了一下才道:“……嗯,稍微聊了几句。”
所以该知道的他都已经知道了。
秋山诚已经做好了被询问的准备,但织田作之助闻言却只是低低“嗯”了一声,似乎完全没有要追问的意思。
反倒是他没忍住问对方:“那个……我们和安吾先生现在算是……”
“大概算是敌对关系吧。”织田作之助用一种很平静的口吻陈述着事实,“虽然平日里港口mafia和政府之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可一旦产生冲突,双方之间立场上的矛盾也就显而易见了。”
“……”秋山诚总觉得这句话从织田作之助嘴里说出来有些微妙,他一时有些琢磨不出对方的真实想法,于是转过头试图观察对方的表情。
结果这一观察就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织田先生,”他稍微凑近了些,“您是身体不舒服吗?”
先前在昏暗的巷子里没有过多留意,但现在已经走上了大道 ,明亮的路灯下,秋山诚一下子察觉到了织田作之助与往日里不太相同的精神面貌。
眼底青黑,神色黯淡,整个人像是憔悴了不少。
“您受伤了?”
织田作之助很明显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说?”
秋山诚盯着他没吭声。
“……只是昨晚受了一点小伤,已经去过医院了,并不严重。”见敷衍不过去,织田作之助只好拣了部分事实来说。
虽然这句话里明显省略了许多信息,但在昨晚这个时间点,再结合织田作之助这几天一直在进行的任务,秋山诚并不难猜到对方受伤八成是与坂口安吾有关。
他回想起坂口安吾之前在巷子里惨淡的脸色,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伤害自己的朋友和被自己的朋友所伤害——秋山诚一时竟分不清这二者哪一个要更令人痛苦一些。
又或者,自己的朋友被另一个朋友所伤害呢?
……简直一个比一个无能为力。
只能被动地承受命运带来的恶意。
分明不久之前大家还毫无隔阂地坐在一起,在同一片空间里呼吸、交流、欢笑,恍若不觉时光流逝。但不过是短短数日,一切都如同被浪潮冲毁的沙堡般坍塌,再无法恢复当初模样。
【如果能停留在这一刻似乎也挺不错。】
记忆里原本模糊不清的声音突然在脑海内响起,像是穿过时空,被呼啸的海风裹挟着送到耳边,伴着某人几不可闻的叹息,让他终于得以听清。
……
……原来太宰治当时是说的这句话吗。
……
秋山诚蓦地停下了脚步。
织田作之助在一旁也跟着停住。
“怎么了?”
“……织田先生,”秋山诚总觉得心里有些莫名不得劲,就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爬一样,“那什么,虽然这是太宰治自己提的要求,但我们真的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儿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织田作之助眨了下眼。
“咳,我的意思是……他该不会是打算就在那儿喝一晚上酒吧?”秋山诚觉得自己的这个担忧很合理,“先不说第二天还要工作,最近横滨的治安也不太好,他一个人这么晚不会遇上什么危险吗?”
虽然自己打自己脸有些尴尬,但秋山诚还是硬着头皮将话给说完:“仔细想想,我觉得我们要不还是回去找他吧?”
“唔……你说的有道理。”然而织田作之助似乎很赞同,完全没有过多犹豫就应下了,“那走吧。”
对方回应得如此迅速,秋山诚反而卡壳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