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在引诱清冷夫君 第53节
他反应有些莫名,崔宜萝暗暗皱眉,见他不像是发现了自己藏信的样子,否则以他中正无私的性子,怎可能容忍她?
想来只是因她诱着他在认为最清肃的书房中破戒沉沦情玉,心中羞恼罢了。
用膳时,二人依旧如往常般沉默不语,守着食不语的规矩,连碗筷碰撞声都放得极轻。
江昀谨一离开,崔宜萝便立刻将信烧毁。
炽热的火苗舔舐着信封,崔宜萝并未拆开里头仔细看,不必看她都能猜到其中会是何内容。
微弱的火光映得崔宜萝的脸明明灭灭。
懦弱无能、藏在妻子身后默许算计的亲生父亲,和表面纯良实则满腹心机、贪图荣华富贵的继母,无能却蛮横的弟弟。
崔宜萝盯着火苗将信封吞噬焚烧成黑灰,双目被火光灼得有些刺痛。
这样的出身自不得人信任。若是江昀谨知道她的家人如此,心中也难免后悔,更是不愿将江家家业交给她打理。
那一家人怎敢称是她的家人?从宁州到盛京,她实则走了十几年,那家人还想吸她的血,妄图获得权势,想都别想。
火光渐渐消逝,热意退去,冷却下来,崔宜萝眼睛中的秋水淬成寒冰。
崔宜萝唤来荔兰,令她明日扮成她的模样,假装前往抱月阁挑选头面,而她便换上普通百姓的装束,搭另一辆马车前往洛云巷。
如此一来,除非江昀谨早就起疑,暗中盯着,定然不会让人瞧出端倪。
过了明日,她就能彻底摆脱那家人。还有赵谏,她本都暂且搁置了对他动手,他却亲自送上门,顺手的事,她没必要不做。
崔宜萝心中定了定,只等明日到来。
天色转黑,随着彻底变暗,声息也逐渐消逝,陷入沉寂。万籁俱寂之中,崔宜萝躺在卧房锦帐中阖着双眼,却毫无睡意。只听身旁男人呼吸沉静,显然也未睡,但二人皆默契地不开口。
夫妻一两月,崔宜萝本就敏锐,也能摸索几分他的情绪,他虽神色淡着,但崔宜萝知道他仍在不悦,自然是因着白日书房胡闹的事了。
一片寂静中,忽而响起了焦急的脚步声。
一下一下的,直直震在人心上。崔宜萝猛然睁眼。
下一刻,卧房门扇被敲响。
“公子,公子。”闻风焦急的声音响起,在黑暗中像是某种不祥预兆。
崔宜萝坐起,眼中发沉,睡在外侧的江昀谨也起了身,他姿态仍旧镇定,转目看向她,递了个安抚的眼神,崔宜萝心头更沉。
只见他已迅速披了件外袍,拉开了门扇。
没了门扇阻隔,闻风的声音骤然大了许多,一字一句清晰飘进了崔宜萝耳中。
“公子,洛云巷起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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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多时,黑夜之中,一辆马车从江家侧门中驶出,在月色下迅速飞驰着朝东面而去。
马车内,崔宜萝掩在袖中的手掐着掌心,盯着马车内铺着的厚实地毯上的山水纹路,忽而有几分无力。
分明只要到明日。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你家中人来了,为何不告知我?”
江昀谨声音浸着寒意响在深夜的马车内,烛火随马车奔走而摇曳,打在他玉白的侧脸上明明灭灭,显出几分低沉冷意。
崔宜萝压了压心绪:“父亲母亲初来盛京,难免不惯,夫君近日又公务繁忙,宜萝不过是想待夫君空闲些,再同夫君说此事。”
她语气平常,娓娓道来,柔婉的声音响在马车中,似乎当真是个体恤丈夫公务繁忙的贤惠妻子,让人很难不相信。
“原是如此。”
江昀谨简短地应了一声。
马车内又寂静下来,又过了一炷香,马车停在了洛云巷口。
崔宜萝从车上下来,江昀谨早先下车查看情况,见她下来,仍旧如往常一般,手在她手臂上托了一把。
崔宜萝看着男人冷峻的面色,眼中微沉。
站在巷口,只见整条巷子内的所有宅子都被火燎得乌黑,尽是断垣残壁,一眼望去,竟像是个黑暗的洞,吞噬着生命。
洛云巷靠近盛京城中繁华地段,突起大火,整条巷中的宅子无一幸免,尽数或多或少地被焚毁,连带着不少人受了伤。
大火一起,立刻惊动了城卫,连带云翊卫都被派了出来,这场大火来得莫名其妙,云翊卫同城卫安置好宅中百姓后,皆留在巷中勘查起火缘由。
崔宜萝在一众着乌衣云纹的云翊卫中扫视一圈,没见到元凌的身影,暗暗松了口气。江昀谨掺进此事中已足够麻烦,若再来一个元凌……
“怎么了?”
身旁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崔宜萝连忙敛回视线,没想到江昀谨竟如此敏捷。
她摇了摇头,“没有。”
江昀谨清冷的眉眼在黑夜中更加晦暗,他沉着脸,低声道:“好。”
“宜萝!”
一道浑厚的中年男声响起,在尚显混乱的洛云巷中并不明显,但足以让马车前的几人都听得清楚。
只见黑暗之中,城卫扶着一文弱的中年男子,似乎受了极重的伤,要靠两个城卫搀扶着才能勉强行走,手上身上,皆包着纱布。而一妇人带着一颇显肥壮的少年跟在一旁,身后还跟着一气质浑浊的青年,他们只衣裳乌黑,灰头土脸,但未见伤痕。
几人越走越近,崔宜萝眉眼沉下。
几个城卫将人护送至江昀谨面前,“令公,臣先告退。”
江昀谨微微颔首。
城卫离去,江家跟来的仆从便会意上前立刻接管搀扶住那对中年夫妇,中年夫妇对视了一眼。
下一瞬,姚氏哭喊着开了口,乌黑的脸挤作一团:“贤婿,我们一家才刚进京,宜萝便把我们接到此处,也不说何时能见见贤婿。这才三日未到,怎的竟突然起了大火!贤婿,你可一定要将此事查明白!你瞧,宜萝父亲伤得多重!”
姚氏一顿哭诉,不仅将起火的事托给了江昀谨,还顺便将崔宜萝扣着他们的事道了出来。
眼见姚氏又要哭诉,崔宜萝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身旁清冽的男声却骤然响起,打断了姚氏开口。
“此事我会查明,时候不早,何事明日再说不迟。”
崔宜萝心中一松。
姚氏也是讪讪,但很快便换上温和讨好的笑:“那便多谢贤婿了。”
“对了,宜萝,你
表哥这次也一道来了,你还未见过他吧。”
姚氏身后那气质浑浊的青年也适时地上前一步,“表妹。”
崔宜萝眼底彻底黑下,下意识看了眼江昀谨。
只见凄清月色之下,巷口几乎无光,只远方城卫和云翊卫拿着火把勘查,映来几分火光。
男人面容隐在暗色中,竟显出几分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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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叫谁表妹呢[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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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千千结
崔宜萝将几人接进私宅,故意瞒下江昀谨的事,竟被一场意外的火揭了个明白。而江昀谨信不信她的说辞,她丝毫看不出来,她一贯看不透他。
事情揭穿,洛云巷的宅子又被烧毁了大半,没个一年半载恐怕都无法修缮如初,江昀谨敬重长辈,崔家几人又被突如其来的走火吓到,崔宜萝的父亲崔齐甚至受了重伤,他自然不可能再将崔家几人安置在外头。
崔宜萝心中不愿,但事情乍然发展至此,完全超脱了她的掌控。
更何况,玉竹院容纳四人绰绰有余。每房的院子并不小,如二房有一子一女,之前崔宜萝同二房一道住,尚觉院子宽敞,更何况大房夫妇皆已离世,膝下又只有一个独子。
但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江昀谨给那四人安排的小院距离他们卧房所在并不算近。
已是深夜,下人皆放轻手脚,但又是安置,又是请大夫为崔齐医治,动静难免大了,想来明日又要传进老夫人的耳朵里。
父亲被火烧伤,崔宜萝作为女儿,明面上到底要做做样子,也只好侯在一旁等大夫诊治。
但她未想到的是,江昀谨竟也一直随着,今夜的所有事务皆是他亲自安排。
虽知道他恭谨守礼,是因敬重长辈才如此,但崔宜萝却不得不承认,他站在身侧的时候,她心中莫名安定下来。
崔齐受伤尤其重,烈火烧伤了他身上许多皮肉,怕是得卧病在床半月才能下地行走。
这也就意味着,短期内崔宜萝根本没办法将这一家人送走。而且,这场火当真是意外吗,又为何只有崔齐一人受伤,其余人无论是姚氏,还是赵谏,顶多只灼伤些许。
卧房内,崔宜萝盯着小案上的莲花灯盏,双眼被火光灼得刺痛,直至浴房门扇开合声响起,才挪过目光,看向更完寝衣,掀开竹帘走近的江昀谨。
奔波劳碌了大半夜,他面上丝毫不见丝毫倦色,依旧如雪山青松般屹立在烛光下,眉眼漆黑,玉白俊美的脸泛着冷意,目光看向她,眼底情绪压着,却难忍地流露出一丝复杂。
崔宜萝咬了咬唇,上前环住他的腰腹,柔软的身体顷刻嵌入男人劲瘦的身躯中。
“今夜多谢夫君。”声音轻柔响起。
男人身躯一顿,随后,崔宜萝感觉他垂下放在腿侧的手动了动,一只手按在了她的腰上,将她环住。
她下意识抬眼,却只能看见他的下颌和脖颈,喉结轻轻滚了滚。
他在抱她。
他从前在榻下,从未回应过她主动的拥抱、牵手,他是不是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又或许,不过今夜的大火,让他生出了几分可怜而已,但他那样冷情的人,也会对女子心生怜惜吗?
他单手将她环在怀中,温热的气息轻喷在她的发顶上,如有情人般拥着,在深夜中竟显得亲密又温情。
她竟莫名贪图这种感觉。崔宜萝抱着他腰腹的双臂收束几分,脸颊在他坚硬胸膛上贴得更紧,与他更深地嵌合。
“你家人的事,不必多想,我会同你一起解决。白日里有事,派闻风往皇城中给我递信。”
他声音如清泉潺潺在夜中流过。崔宜萝眼睫轻颤,那个念头又冒了出来。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但她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也没有回答。她不敢赌,赌那几分怜惜会盖过他的规矩、礼法。
江昀谨也未再开口,只单臂环着她,将柔软娇小轻拥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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