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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怅然的遗憾与温暖的庆幸糅合在一起,化为微醺的甜意。她端着酒杯起身,像是踩着云端的柔软。
  银霜的视线随她而动,浅淡剔透的眼眸纤尘不染。
  心跳好似变慢,子桑没来得及细想缘由,却一个恍神绊到桌脚。
  身形不稳,下一刻,腰间一紧的她落入一片雪色里。
  清冽的气息萦绕,连醉意都仿佛染上几分轻盈。子桑抬眸,与眼前人视线交汇。
  银霜揽着她,近在咫尺的眼眸倒映半明半暗的暮色。
  那是怎样一双眼睛,仿佛容纳了天地间全部的纯粹,却又染上一丝本不该存在的情绪。
  假如心无旁骛,她应该收回抵在对方心口的手,错身道谢,然而或许是银霜没有立刻松开的原因,又或许是她自己的心思也没那么清白,子桑无端想到,他会不会跟她一样,也为这一瞬间的似曾相似而犹豫。
  目光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在对视间流转,她看到山巅亘古的积雪,因为一道突然闯入的身影,在风中扬起半透明的沙。
  同一个姿势越久,越像在将不确定性往外拉扯,暴露于视野之下。
  假如一开始是她自作多情,那么随着时间流逝,越能肯定不是错觉。
  子桑心跳得飞快,终于再也无法直视银霜的眼睛,无声挪开视线。
  她下意识去寻自己的酒杯,好转移此刻的思绪。
  在找这个吗?
  银霜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袖口带出酒杯。
  杯底只余薄薄一层酒水,果然洒了。
  子桑点点头,伸手去拿,然而指尖还没碰到,就听银霜继续说到,你问我是否更喜欢现在,答案之所以肯定,是因为你。
  手上动作停住,子桑猛地抬眸朝他望去。
  下一个十年、二十年,不知道子桑是否愿意成为银霜的道侣,同他对花酌酒,临月抚琴?
  呼吸凝滞,子桑有些茫然地望着银霜,脑袋一片空白。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酒香,眼中是银霜那张近似神祇的脸,她心跳得极快。
  没有听错吧?银霜长老想与她结为道侣?!
  意识到这点的子桑,脑中蓦地浮现一双眸光深沉的眼睛,反应过来它们属于谁,她飞快将人从脑海里赶走。
  怎么可能没动过心,十年前命悬一刻之际,是银霜驱散她的绝望与恐惧。遗憾的是那份动心还没来得及扎根,便被风吹散。
  接下来的十年,他们共看日升日落,看四季轮转,有过数不清的闲逸时光,她却很少再生出那天的妄念。可能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事。
  隔着衣衫,心跳不急不慢传至手心。虽然告白的是他,但好像单方面紧张的,却是她自己。
  与银霜成为道侣,生活大概率不会有太多变化,只是她却不想再度冠上某某夫人的名号。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进入一段一对一的关系,也不确定,会不会某天突然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
  抵在对方心口的指尖微微蜷了蜷,她有些惋惜,也有些释然。
  子桑真的很喜欢和长老相处,亲密相贴的五指收回,剩下食指点在银霜心口。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她轻轻一推,微笑到:可是对不住啊,她暂时还没有安定下来的想法。
  怀里的人拉开两人距离,银霜在她抬眸望过来的眼睛里,看到混合了坦荡与安慰的淡淡笑意。
  这样啊
  他垂眸将酒杯放回桌上,唐突了。
  夜色渐深,庆功宴上觥筹交错,笑语喧喧。子桑坐在席间,目光频频扫向门口银霜长老没有来。
  卫沧和卫溟以私人名义给庆功宴添了许多菜肴,子流和卓轩被好些女修围在中间。马道成与别派修士谈着合作,黄秀明放开了胡吃海喝。陈敏儿拉着郑莞凝拼酒,沙文瑞豪气万千地表示要为师妹挡酒,却被郑莞凝拒了。
  酒楼外星夜寂寂,酒楼内热闹喧嚣。子桑兴致不高,直到散场也没有等到那道白色身影。
  所有人都醉了,唯独她清醒得厉害。
  回到客栈,子桑一头栽进床榻,整个人埋进被褥里。小黑落在床头,歪着脑袋看她半晌,低头轻轻啄了啄她的发顶。
  别闹。被褥下传来闷闷的声音。
  小黑得了回应,乖乖伏下不动。
  子桑捂到呼吸不畅才抬起头,眼里浮着一层懊恼。她伸手戳了戳小黑心口的羽毛,语气低落:怎么办?我好像伤银霜长老的心了。
  小黑一动不动,黑豆般的眼睛静静望着她。
  他今晚没来庆功宴,不会以为拒绝就是回避的意思吧?
  小鸟自然不会解答。她重新埋进被褥,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闷得发涩:明明很喜欢的不会以后朋友都没得做吧?
  小黑仿佛被什么定住。
  算了!直接问他为什么没来吧!子桑起身,翻出玉简。
  东西是找出来了,只是在怎么问这点上又犯了难。她正斟酌着该用什么措辞,玉简忽地一亮。
  [我与阎四有急事处理,赶不及庆功宴。好好休息。]
  子桑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她又戳了戳小黑手感极好的羽毛,回了一句[祝顺利。]
  *
  地府,忘川河畔。
  幽暗的洞穴深处,阎四检查完残留的痕迹,眉头紧锁:竟然一直就藏在我眼皮子底下。
  没等来某人回应,他回头,见银霜正收起玉简,大约没在听他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银霜的神色,似乎比来时缓和几分。
  没有道理,难道得知那家伙跑了,反而看开了?
  第78章
  窗外夜色寂静,灵火照耀下,满室生辉,亮如白昼。
  子桑靠在窗边把玩她的奖励。沧海神桃树枝灰扑扑的,与一般的树枝看不出太大区别,只是握在手上调动五行之力时,明显更加轻松。确实是好东西。
  上一回仙盟大比没能拿到,如今这点轻松对她而言已经微不足道。
  总是容易惦记没到手的东西,也总会在能力超过之后,把从前的目标看得稀松平常。
  子桑用桃枝点了点窗棂,一茎茑萝探窗而入,小小的,纤细可爱。
  她伸出指尖,有些爱怜地抚过茑萝花瓣,莫名想起自家公寓阳台上那片艳丽的藤蔓。好像很久没有想起过去。
  身边温度骤降,子桑知道某人来了。
  锁魂铃连通冥界与尘世,尚无实体的纪怀光起初只能在在锁魂铃附近出没,随着修为提升,活动范围逐渐扩大。
  来了怎么也不现身?鬼鬼祟祟的。她将桃枝收进芥子袋,懒洋洋转过身,倚在窗边。
  阴气逼近,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恭贺师娘夺得大比魁首。
  哦?干恭喜啊?没有点别的表示?
  子桑知道她说这话就跟当初灌她酒的投资方一样油腻,不过她不在乎,她在纪怀光面前就这样,她乐意。
  师娘想要什么表示?弟子竭尽全力。低沉的嗓音更近一步,几乎贴着耳廓。
  阴风撩动发丝,纪怀光依然没有现身。
  身体状况的确会改变性格,时间是最好的刻刀。
  最初,她能察觉到纪怀光在她面前将那些残忍、暴戾、愤怒等情绪隐藏起来,越压抑越辛苦。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或许是修为提升能够一定程度压制痛楚,纪怀光的状况好上许多,只是那些持续了太久的折磨不可避免地渗进他的灵魂,反而让他在另一个方面得寸进尺说得直白些,越来越放肆了。
  子桑不知道纪怀光此刻在做什么,是凑在她耳边低语,还是用指尖虚抚她的脸颊。这人就是要她猜,恶劣、狡猾。
  她翻了个白眼,你先竭力现身吧,这样说话也不嫌费劲。
  今儿个心情一般,她不惯他这毛病。
  阴气凝聚,身影显现,最先撞进子桑视线的,依然是纪怀光那双安静、沉稳的眼睛,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安抚人心。
  她定定瞧上一会儿,挪开视线,晚上庆功宴的时候,四小只都说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
  取得成就的时候,希望珍视之人见证,不难理解这种心情。
  是弟子来迟了。纪怀光话锋一转,师娘呢?师娘希望弟子现身庆功宴吗?
  当年冥域之祸,纪怀光身殒,青涛一脉将他成为鬼修的情况瞒下,对外只说救过来了,因伤修养。一来人鬼殊途,各道有各道的修习法,不宜搅在一起;二来担心玄天宗有人对他不利。因此今夜庆功宴纪怀光本就不可能,也不该出现。
  子桑斜睨他一眼,想啊,巴不得自家弟子一个不少,齐齐整整。
  听了她的回答,纪怀光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忽然闪至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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