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池雨手腕被打断后疼痛的余韵才消, 身心俱疲,懒得和白迹再磨叽,“你有通知你的家人来照看你了吗?”
白迹说:“我哥在x大读大学, 他去警察局报案了,应该马上就来。”
池雨点头,无情道:“那我先走了。”
“我要上厕所,”白迹冲他眨了眨眼, “你都为我身陷令吾了一次,扶我上个厕所应当算不上什么事吧?”
池雨静了一会儿,“身陷囹圄?”
白迹尴尬地撇开脸,“哦。”
白迹办住院时开了vip通道,独自享受豪华病房。池雨用没受伤的右手扶着趔趄行走的白迹走向厕所,白迹相当自然地脱了裤子放水,扫了眼池雨。
池雨心猿意马地盯着地面发呆,察觉到落在头顶的目光,好奇地抬头与之对视,白迹犯贱道:“大不大?”
池雨:“……”
他果断松了手,白迹摔得四脚朝天,疼得直叫,池雨在他的骂声中把人扶了起来。
白迹拄着他,骂骂咧咧地往外走,“至于吗?那东西你不也有?幸好我刚刚上完了,不然肯定滋得满地都是……”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向病房里突然出现的两个人。
不止白迹僵住了,池雨显然也有些发怔。
“池雨,你怎么在这?”白景殷剜了眼自己的弟弟,从池雨手中接过人,扶着白迹坐上病床上,接着关心池雨,“手腕怎么受伤了?”
“出了点意外。”池雨眉头微蹙,和白景殷身后的何奕宁短暂对视片刻后又别开脸。
白迹和白景殷是兄弟?
这就有些难办了。
看出池雨的疑惑,何奕宁解释道:“学长喝了酒,让我帮忙开车送他来。”
他看着池雨包了绷带的耳尖和手腕,不自觉地抿紧了唇。
白迹揣摩地看了看何奕宁和池雨,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也不挑明那天酒吧的事,转移话题道:“哥,找到那群小混混了吗?”
“抓到了几个,其中一人的口供说有人花重金请他们来打你的,没透露姓名,手机号名字都是伪造的。”白景殷心累地揉着眉心。
白迹说:“奇了怪了,我也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动了谁的蛋糕啊……难不成是情债?”
白景殷瞪了他一眼,“既然受伤了就好好回家养伤,别整天在外面无所事事。”
“哪无所事事了,我不是在赚钱吗?”
“赚钱赚到医院里来了?”
“都说了这是意外了。”白迹忽然抓住站在床旁的池雨,“对了,忘了给你介绍了,这是我男朋友。”
在场几人纷纷僵住,池雨眼皮一跳,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几近怨怼地看了眼白迹,白迹说:“池雨哥哥,你就是喜欢我吧,要不是喜欢我的话,怎么会为了救我受了伤呢。”
池雨:“……”要不是碍着白景殷在,他早走了。
白景殷警告道:“白迹,这是我的舍友。”
白迹撇了撇嘴。
何奕宁没有温度的目光凉飕飕地落在白迹方才拉池雨的手上,“你受的伤怎么样?”
上次见面还在剑拔弩张,今天就关心自己了?
白迹惊讶:“嗯哼,皮外伤,没多重。”
何奕宁语气诚恳地建议道:“感觉像伤了脑子,要不去拍个片吧?”
“我tm……”白迹猛地坐起来,扯得伤口一阵剧痛,白景殷又将他按回床上,对何奕宁说:“今天谢谢你了,你带着池雨先回去吧。”
何奕宁和池雨才走,白景殷的表情变得严肃,“订婚宴马上就举行了,你别给我惹事。”
白迹耸了个磕碜的肩,“和我真没关系,被打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啊,我也很冤枉好不好。”
“池雨呢?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在我酒吧工作,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是你舍友。”
白景殷警告地看着他,“你少到处沾花惹草,离普通的人远一些,别给我惹麻烦。”
“白景殷的弟弟——白迹,他经常沾花惹草,私生活很乱,你离他远一些。”电梯里,何奕宁说。
池雨莫名地看了他一眼。
何奕宁说:“已经过了宿舍门禁时间了,去我租的房子将就睡一晚。”
等等……不是,都租房子了,为什么还要住宿舍?
池雨:“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
说完,他下意识摸衣服口袋,空荡荡的口袋里只装了包纸——他的手机还孤独地躺在酒吧外的街道上。
何奕宁站在面前,池雨为难地抬了下眸子,心脏绞在了一起,别扭地开口,“我手机摔坏了,你把我送到前面的商业街就行,我买了手机后会支付你车费。”
“……”何奕宁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让池雨上了车,他坐上驾驶座,开车前扫了眼前视镜。
池雨偏头靠在椅子上,发呆般看着窗外的景象,瘦削的下颌线微微倾着,连接颈侧的线条流利好看。
何奕宁垂了垂眸子,把注意力放到车上,到了商业街时,他找了处停车位停下,开门下车,池雨也要跟着下车,门却被锁紧了,他拍着车窗看着何奕宁消失在前边的转角处,脑子里涌上了许多荒谬的想法。
何奕宁总不会要杀人吧?
何奕宁回来时提了一兜东西,袋子上有药店的标识,他坐上驾驶座后迅速关了门,池雨转了几下车门没有扭动,笑了一声,“何奕宁,你要杀人报仇吗?”
“你住哪?我送你回去。”何奕宁说,“你的手腕好像不太方便。”
左手手腕适时地泛起疼痛,池雨轻轻转动,拉扯着神经的痛传到了大脑,好不容易让何奕宁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他不想再让何奕宁闯入自己的舒适区,“我自己可以回去的,你打开车门让我下去。”
何奕宁:“你好像很怕有人知道真实的自己?”
池雨掀开眸子,冷淡地看了一眼前视镜中那双盯着自己的漂亮眼睛,“何奕宁,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也得长点心防着我吧。再让我逮到机会,我一定咬死你。”
“很可惜你不是蛇,也不能真正地咬死我。”
池雨避而不答:“打开门,我要下去。”
何奕宁语气如常,“手机摔坏了,银行卡也没带在身上吧?你要怎么买手机?”
“……你管我。”
“池雨,别对我这么避之不及。”
池雨一声不吭,何奕宁便擅自做主,调转了方向,“去我那儿住吧。”
池雨咬了咬牙,眼里并无波澜地看了眼他,转头看向车外风景,一路无话。
现在已经很晚了,街边许多店铺都关了门,池雨也不能真的露宿街头,最终还是跟着何奕宁进了出租屋。
何奕宁租的房子离x大很近,布置的风格与高中时期的那套学区房很像,简洁得只放了必要的生活用品。
何奕宁开了灯,“刚好有两间卧室。”
池雨略过他坐到沙发上,何奕宁给他递了杯热水,扫过他缠着石膏的手,“发生什么了?”
时隔多年再和何奕宁共处一屋,池雨有些局促,他状若坦荡地喝了水,“摔的。”
“耳朵呢?”何奕宁的眼神犹如实质,刮过池雨的耳垂,“也是摔伤的?”
池雨:“……”
何奕宁安静了几秒,“就算你不说,我也能找到方法打听到真相。”
那日在酒吧里举着碎酒瓶以笑应对顾客的人,和昔日里在校园人畜无害的池雨在他脑海中形成了巨大的割裂,真实的以另一种面目摆在他面前的池雨,还是能让他感受到因某种情愫涌起的滚烫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爱像炽火焚烧着心底的枯枝,让爱人者犹如万蚁噬心。
池雨抿紧唇,在无声的剑拔弩张中,他开了口:“报警时被人打了一棍子。”
“疼吗?”何奕宁看着他,看人的眼神柔得像水,又像漩涡。
池雨差些被那波谲云诡的眼神卷了进去。他睫毛轻颤,肺泡涌入的空气刺激着他想咳嗽,他倏地起身跑去卫生间。
怎么可能不疼,被撕裂的耳洞,折断的手腕,每一处疼痛都拉扯着神经,疼到了骨子里。这问的什么废话啊。
何奕宁真让人讨厌。
他本来不觉得有多疼的。
何奕宁跟着他走到门口,道:“需要帮忙吗?”
回答他的是池雨关上门的声音。
第60章
上次与何奕宁共处一屋的记忆还在宁希, 池雨摘了隐形眼镜,往脸上扑打着水,模糊的视线里所有东西都是不清晰的。
镜子里的自己有一张温和的脸, 额角狰狞的伤疤本就不算明显,在好看的面孔下更是瑕不掩瑜, 曾经让他不敢在众人面前伤疤的胆怯和恐惧,在不知不觉中随着时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卫生间的布置与高中时的那间屋子如出一辙。
池雨熟稔地从柜子里找出新的牙刷, 一番洗漱后, 他走出去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