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张采文厚颜无耻的主动下,池雨被迫走进了何奕宁住在学校附近的房子。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
  何奕宁招待着他们三人坐在沙发上, 倒了水后,他打开投影仪, 问:“看什么电影?”
  张采文傻笑几声, 邪恶的思想摆在了面上,“要看那种小电影吗?”
  池雨:“……”
  吴天旺一拳砸在张采文天灵盖上, “你脑子掉粪坑里了?”
  “开个玩笑嘛!”张采文捂着发痛的脑袋, “看最近新上映的那部,超恐怖的外国电影, 《别墅惊魂》,我花了三块大洋才买到的资源!”
  客厅的灯被关闭, 四个人挨坐在沙发上, 静静看着投影在白幕上的电影。
  电影的内容和影名其实差不多,讲了一堆外国人吃饱没事干找了间报废别墅野游的故事,拍摄手法成熟,好像出自以拍恐怖片为名的导演之手。
  前面的内容平淡无趣, 直到主角团中一对情侣在□□时被杀死,真正劲爆的剧情才开始。
  “外国的电影就是开放啊,咋连这种少儿不宜的剧情都拍得那么详细。”吴天旺尴尬地拉了拉衣领, 在音响传来的一道道叫声中红了脸。
  张采文嘲笑道:“不是吧班长,你咋就脸红了呢?”
  他左手搂着吴天旺,右手拍了拍池雨的肩,“看雨哥这镇静的样子, 向雨哥学习学习。”
  池雨蹙眉,“嘘,好好看电影。”
  张采文小声:“遵命。”
  池雨看似从容,坐在沙发上的姿势早僵得不能再僵了。他左边是张采文,右边是何奕宁,他已经努力挨着张采文了,但大腿还是不可避免地与何奕宁贴在了一起。
  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以为自己和何奕宁不会有很多交集,至少不会一起看电影,更不会大腿贴着大腿地看电影。
  他分了会儿神,重新看向电影后跟不上剧情,便发着呆想事情,放空的大脑装不进任何东西,直到旁边张采文大叫了一声,空白的脑子被这道声音吓住,他下意识寻找安全地伸手按住了旁边人的膝盖,抬头后又被电影血腥的画面吓得一愣。
  吴天旺将张采文的头按在大腿上捶了几拳,“叫什么叫,电影都没有你叫得恐怖。”
  池雨松了口气,后知后觉自己的手放在何奕宁的膝盖上,收回去后小声说了句抱歉。
  何奕宁偏过头,悬靠着池雨的脑袋,声音轻柔,“这电影有点恐怖。”
  池雨说:“你害怕?”
  何奕宁:“有点。”
  池雨:“都是假的。”
  他的脑袋正正对着前方的幕布,任上面播放着多么血腥恐怖的一幕也不为所动,好似方才被吓到的人不是他。
  男生之间的胜负欲就是这么奇怪,你害怕我不害怕的事情,那我就比你厉害。
  何奕宁余光细细观察着池雨的脸,审时度势后,往池雨身上轻轻靠了过来,“听说看恐怖片时旁边有人可以降低恐惧。”
  “嗯。”池雨刚想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聚精会神观看电影的张采文又大叫了一声,池雨没长教训,第二次又被吓到,下意识抬手去揽何奕宁的手臂寻找安全感。
  关了灯的屋子暗沉,作为唯一光源的幕布也因阴森可怖的剧情变得微弱,冷静后池雨提了口气,拉着何奕宁大臂的手轻轻松开。
  何奕宁的手臂有点硬,肌肉的轮廓明显。池雨捏了把自己手臂上软趴趴的肉,不满地咬了咬下嘴唇。
  他平时打工也干了很多活啊,端菜洗盘子,这些体力活怎么没让他肌肉也发达呢。
  电影结束后,吴天旺起身开了客厅的灯,他一脸嫌弃地瞪着张采文,“好好一小伙子,看个恐怖电影那么多事,你的胆是被哪家野狗吃了?那么怂?”
  张采文苦瓜脸,“恐惧是正常的吧,我都听见何奕宁跟雨哥说他害怕了,我就不能害怕了?”
  何奕宁:“……”他记得他刻意压低声音了。
  “起码人家没像你一样大喊大叫吧!”吴天旺翻了个白眼。
  放任这两冤家拌嘴,池雨扫了眼唯二的两间卧室,问何奕宁:“今晚怎么睡?”
  张采文吵架的架势猛地一收,屁颠屁颠跑到池雨面前,揽着池雨的肩,“雨哥,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池雨拉开张采文的手,严词拒绝:“你睡相不好。”
  他以前去张采文家睡过一次,夜里因为张采文抢被子冷醒过四次,第二天还被张采文当作玩偶抱着勒醒了。
  记忆犹新,如果再来一次,他会毫不犹豫地一脚把张采文蹬下床。
  吴天旺说:“雨哥,何奕宁和你关系最好,要不你俩睡一间?”
  池雨目光锁定一旁沙发,“我晚上睡觉会抢被子,还会打鼾,我可以睡沙发。”
  “雨哥睡觉老乖了,超级安静的。”张采文挑拨离间道,嘚瑟地看着何奕宁,“他可能是不想和你睡才这么说的。是吧,雨哥?”
  池雨看傻子般看了眼张采文,浮现在面上的嫌弃转瞬即逝,被迫改口,对何奕宁说:“你不嫌弃我的话,咱俩一起睡也没事。”
  何奕宁没应,放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手指,他避开与池雨相视,去准备了三份一次性的洗漱用具。
  等众人洗漱后回了房间,何奕宁关了客厅的灯,进了卧室。
  池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手机,闻声抬头看了眼他,搁下手机,“需要换睡衣吗?”
  何奕宁摇头,从衣柜取下睡衣,当着池雨的面自然地换上睡衣。
  像正常朋友一样相处,就不该太过矫情,做什么事都要自然一些。
  池雨垂着脑袋,等何奕宁换好衣服后才接着说:“这是你平时睡觉的地方?”
  何奕宁点头,“隔壁是客房,许厉偶尔会来睡。”
  池雨看了看床上的纯蓝色被套,“我身上衣服有些脏,可能会弄脏你的床,如果你没合适的睡衣给我的话,我脱光了睡?”
  不想和何奕宁一起睡是一件事,睡别人床要脱衣服是另一件事。
  何奕宁眼皮一跳,“不用,我找套我干净的衣服给你吧。”
  池雨要是光着身子上了他的床,今晚去沙发睡的人就是他了。
  衣柜的顶柜里整整齐齐放着上次池雨穿过洗干净还回来的衣服,他的手搭在上面片刻,重新翻了套短袖短裤递给池雨。
  池雨接了衣服,站起来脱掉衬衫。
  何奕宁一惊,慌忙地转过头,走到床边拉理整齐得不能再整齐的被子,还是没能忘记方才入眼的大片肉色。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音响完,何奕宁转回头,“没有多余的被子了,睡沙发可能会冷。”
  是在回应池雨之前想睡沙发的打算。
  “我今晚应该不会打鼾和抢被子,”池雨打了个哈欠,擦掉眼角沁出的泪,他爬上何奕宁的床,困意席卷而来,无力的四肢在沾了床时就变得软绵绵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这里比家里亮堂,比家里宽敞,床也比他睡了很久的木板床软,被子上散发着香味,和何奕宁身上的香味一般沁人心脾。
  他一向早睡早起。今天洗漱完后凌晨一点,他困得直打哈欠,完全没了胡思乱想的精神,盖了被子后闭上眼睛,一会儿就进入了梦境。
  他来过这里一共两次,在这里睡了两次,每次都睡得很沉。
  “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迟迟没等到池雨的回应,何奕宁走到床边,池雨呼吸均匀,已然是睡熟了的样子。
  何奕宁轻轻叹气,坐在床边,肆无忌惮地用目光描摹着池雨的脸。
  没了那副碍眼的方框眼镜,池雨的容貌柔和了不少,垂着的睫毛长又黑,随着呼吸频率轻轻起伏的鼻翼线条流畅,鼻尖下的嘴唇紧紧闭着,饱满红润,软糯得像熟透了的樱桃。
  平静的心海倏地升温,沸腾的水面冒起泡,波澜壮阔,难以平息。
  何奕宁伸手欲触那红润之唇,在指尖快碰到那片柔软时,他猛地收回了手,往自己脸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巴掌。
  不在惩罚,意在警告。君子能御其欲,小人纵情忘身。
  他如果真的放纵自己在池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么做了,他和小人还有什么区别?
  调整好呼吸,他关了灯后轻手轻脚上了床。
  他与池雨同床共枕,中间却隔了一段距离,两人的温度被这段距离相隔在两边,互不相扯。
  何奕宁动也不敢动,连温度都如此克己复礼。
  紧绷的精神下,入睡变得困难。
  熬了两个小时多,寂静无声的屋子里,池雨轻浅的呼吸声都变得明显。
  他听着池雨的呼吸,感受着那份沉沉的梦。
  等待睡意好不容易光顾脑子时,身旁安静了大半宿的人翻了个身,何奕宁惊醒,他睁开眼睛检查池雨身上被子还在,合上眼皮酝酿睡意时,独属于池雨的温度率先越了界——
  池雨好似做了个噩梦,伸手胡乱搂抱住何奕宁的胳膊,将那只手如如同救命稻草般紧紧搂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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