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池雨说:“家里用电饭煲做饭。”
许厉笑出声,“那你会做菜吗?”
“你管人家会不会做菜,吃你的饭。”何奕宁出声,声音意外的平静。
许厉挑眉,玩味地看了看何奕宁。
何奕宁无视许厉挑衅的视线,下意识看向池雨时,他紧张地眉尖一挑,伸出手去。
池雨身处事外地放空大脑,鼻腔涌出热流,他回神时下巴处早接了只手,血一滴一滴地掉落那个宽大的掌心里。
何奕宁半跪在他面前,一边唤许厉拿纸,一边温柔地帮他擦掉鼻子上的血。
不算粗糙的纸擦在鼻尖,隔着纸的厚度,池雨还感受到了触碰纸的那只手的温度,热热的,像刚才的洗澡水。
池雨鼻子流着血,但不阻碍他闻到一股香味。
轻飘飘的,羽毛般挠着人,痒痒的。
是他洗完澡的身上的味道,也是面前这个人传来的若有似无的味道。
第22章
池雨的大脑持续宕机。
在洗手台清理干净后,他重新给鼻子堵上纸,坐回沙发上后,他瞧了眼刚才自己待的地方,没有找到血迹的痕迹后,他松了口气。
何奕宁怎么总是伸手接血啊?
嫌不嫌脏不说,他那么见不得血落地吗?
被他腹诽的某人冲干净了手,抽出纸擦手时,被镜子里突然出现的许厉吓了一跳。何奕宁压着眉尖,小声地苛责:“许厉。”
许厉抱着手臂倚在门边,“我说过了,你驾驭不了池雨。”
“他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许厉好笑地看着他,“他不是那种人,那你是什么意思?只允许你单方面对他好,不允许我语言关心他几句?”
何奕宁:“……”
他和许厉认识十多年,在许厉坦白自己性取向前,许厉就像个渣男,换衣服般换女朋友,谈恋爱的次数比考试还多。
人不可能那么快就变性。
他笃定许厉对池雨的心思不会单纯到什么地步。
许厉盯着他手中擦了水的纸,“大少爷,你也不看电视剧啊,怎么单纯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平常那么洁癖一个人,怎么可能伸手给人接血。你和他才认识一个星期多吧?他给你喂蛊了?”
“许厉。”何奕宁皱眉,“你再多说一句话就离开这里。”
许厉耸耸肩,“温馨提示,你自己都说他不是那种人了,你比我还懂,你自己在做无用功吧?你真什么都不图?”
“我乐意。”何奕宁说。
谁说付出一定要有收获呢。
小时候一边哭一边弹的钢琴,就算手腕酸得像扎进了钢针,也要将节奏和曲调演奏正确。
被送进培训班,拿着铅笔在纸上重复地画出一条条线,只为了表现出完美的阴暗效果。
母亲口口声声说,“不要太逼自己”,在他考试掉出班级前五时,会不顾他意愿果断将他送去补习班。
不爱喝的牛奶被逼着喝成了习惯,不爱吃的蔬菜也会定时定点地呈现在桌子上。
在他初中为了打篮球反抗弹钢琴时,母亲也是轻轻一笑,“我儿子那么厉害,打篮球也要打得很棒才是。”然后把他打包送进了培训班。
记忆中,无论是仪态还是为人处世都挑不出毛病的母亲怀中卧着糖果,因为常年弹钢琴而修长好看的手摸着猫的毛,“做什么事都要尽量做好,得到了回报,你做的事情才有了价值。奕宁啊,你现在还小,等大了就知道妈妈话的意思了。”
付出是为了收获吗?
他望着自己的手,同样是因为常年弹钢琴而修长的五指。
他从小到大练习钢琴,从生疏到熟悉,按照母亲的计划,他之后也会像她一样,成为钢琴史中闪耀的一颗星。而现在,摔伤了的手腕成为他永久触碰琴键的阻碍。
他才不想成为母亲话中的那种人。
许厉说:“初生的牛犊想事情总是简单,你妈就是把你保护太好了。”
何奕宁没应他,走到客厅时,一眼找到窝在沙发角落睡着了的池雨。
他轻手轻脚走过去,蹲在池雨面前,“池雨,去床上睡。”
短短一个早上,池雨就经历了一堆烦心事。加上流了三次血,脑袋晕乎乎的,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他向来不贪睡,但今日特殊,魇在梦里,睡得太沉,没听见何奕宁叫自己的声音。
没把人叫醒,何奕宁将池雨的腿抬上沙发,从卧室抱了被子,将池雨裹得严严实实。
他垂着头,静静地看着池雨的睡颜,分神须臾,伸手去摘下池雨的眼镜。
许厉站在一旁观赏着何奕宁的一举一动,看戏般嘴角噙着笑。
何奕宁放了眼镜,想到了什么,伸手去摸了摸池雨的额头。
还好,不怎么烫,应当没发烧。
他的手要抽离时,沙发上的人忽然动了下,伸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
何奕宁一惊。
池雨睁开眼,还未清醒的双眼里蒙着层雾,傻傻地盯着何奕宁片刻,“我在哪?”
“在我家。”
池雨点了点头,拉过何奕宁的手蹭了蹭,将他整只手的掌心盖到脸上,“好暖和……”
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何奕宁后背僵硬,任由自己的掌心贴在池雨的侧脸上,感受着那块微微带着凉意的细腻肌肤。
“你真的什么都不图?”许厉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睡梦中的池雨比平时还要安静,垂着的睫毛纤长浓密,合上的双唇颜色泛红,呼出的气息打在他放在池雨脸颊的手,热热的,轻轻的,羽毛般挠着他的心。池雨身上有着和他一样的香味,占据着他的嗅觉。
何奕宁,你真的什么都不图吗?
啪——
他好像被打了一巴掌。
他猛地抽出手,转过身时,对上许厉嘲笑的眼神。
许厉指着耳朵,“红了。”
何奕宁抿唇,收了桌上的碗,塞进许厉怀里,小声:“洗碗去。”
许厉看了眼手表,“你们要迟到了。”
何奕宁瞥向呼吸均匀的池雨,“我找老师请假吧。”又去卧室找了床被子,盖到池雨身上。
不知道自己请了假的池雨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深。
他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的光线灰暗,场景凌乱,乱得像张采文的书桌。
等他醒来时,胸腔涨涨的,像装满浓重郁气的气球。
他掀开被子坐直身子,从前面的桌子捞过眼镜戴上,忽然一顿。
现在什么时间了?
“醒了?”何奕宁递了杯水给他,“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鼻子还疼吗?”
池雨摇摇头,“没有不舒服。现在几点了?”
何奕宁:“四点。你睡得太沉,给你请了假。”
池雨一愣,道:“没有叫醒我吗?”
他没起得来给他请假就行,何奕宁为什么也没去上课?
他顿了顿,才想起自己在何奕宁的家里。
“没能叫醒。”压根没打算把人叫醒的何奕宁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的衣服我丢洗衣机了。”
池雨:“……谢谢。”
他不自在地起身,将沙发上的被子叠好,“时间也差不多了,回学校吧。”
何奕宁从他手中拿过被子,“既然都请假了,要不在外面好好玩一玩?”
池雨:“没什么好玩的,我想回学校,还要做作业。”
“还真是乖学生啊。”许厉打着哈欠从何奕宁房里走出来。
池雨乜了眼许厉。
他差点忘了许厉这个烦人精的存在了。
何奕宁无奈地看向许厉,“你不是要睡觉吗?”
许厉说:“听见你们俩要去玩,我就睡不住了。”
窗子外的天空阴沉沉的,何奕宁往卧室走去,“现在不去了。”
客厅里又只剩下了池雨和许厉两人。
许厉话中带着调侃和挑逗,“这身衣服是何奕宁初中时候穿的,到挺合你身。男生体脂率一般比较低,加上肚子里没有要保护的器官,瘦的人腰都会很细。衣服再怎么宽大,都遮不住你……”
他话一顿,用手比了个圈,“那么细的腰。”
池雨无语,没想搭理许厉的骚扰。
这和街边上对着过路美女吹口哨的流氓有什么区别。
当然,他没有自比美女的意思,就是纯粹看不惯许厉。
许厉见池雨没被激怒,将食指放在额头上,“我看见了,你这里有个疤。”
池雨背上一僵,不扬不抑道:“我也看见了。”
许厉:“?”
池雨对许厉的忍耐到了极限,卸掉自己乖巧的伪装,小声吐出几个字:“你是傻逼。”
许厉:“……”
在他发作前,何奕宁走出卧室,手里多了件外套,对池雨说:“外面好像还挺冷,你先穿我的外套。”
池雨低头,身上穿的是属于何奕宁的外衣和裤子,那股别扭的情绪又开始作怪,他抿了抿唇,“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