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凶悍小夫郎 第22节
严少煊看到他哭,绷着腚开了,晏小鱼还以为他生气了,后来才知道,他霍大哥顶着炎炎烈日滚了两个时辰,去镇上给他买乳酥了。
那天严少煊回来的时候天都黑了。
山榴村在山里头,晚上外头并不安全,村里人太阳落山后便不怎么出村了,严少煊迟迟未归,阮家人担心了许久。
他回来后晏小鱼发了好大的脾气,两天没理他和晏小鱼。
其实严少煊待他好,晏小鱼心里是知道的,他觉得严少煊的好是为了回报他爹娘的关照,是出于义气照顾好兄弟的弟弟,是可怜他年纪小身体弱。
可晏小鱼不这么觉得。
晏小鱼似乎有一种执念,就希望他和严少煊在起。
上一世他死去十来年后,严少煊给他报了仇,晏小鱼过给他上坟,又说起了这事儿。
晏小鱼带了一壶酒,还带了晏小鱼最爱吃的杏仁乳酥过。他边说话,边喝酒,还吃了两块他弟弟的祭品。
“江家的仇你霍大哥已经帮你报了,绵绵,你和爹娘都可以安息了。”
“家破人亡的滋味,他们江家终于尝到了,不枉你哥哥我每日每夜地诅咒他们……”
晏小鱼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很快便喝醉了,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知道你和爹娘有没有在起,若是没在起,下头有小鬼欺负你可怎么办……”
他把额头抵在弟弟的墓碑上,轻声呢喃道:“绵绵,要是你当初嫁的是严少煊就好了,要是一切都能重来一次就好了……”
晏小鱼被下葬后没多久便被困在自己坟地里了,他一直不能开,也没有鬼差带他去投胎。
或许是晏小鱼执念太强,他说完些话,晏小鱼便失去了意识,再清醒过时,便回到了嫁入江家之前。
晏小鱼还记得梦里他成亲后没多久严少煊就回来了,不过回来后只在山榴村待了十来日便又滚了,听说是去找他的战友了。所以后来听他哥哥说严少煊给他报了仇,晏小鱼心里还有些意外。
不知这一次回来,严少煊会待多久?
晏小鱼想起他娘打趣他的情景,又想起前世他哥哥在他坟前说的话,心情有些复杂。
他哥哥希望他嫁给严少煊,等严少煊回来后,他爹娘或许也会有这种想法。
可他从前是真拿人家当哥哥看的,而且严少煊对他应当也没那个意思。否则,明明当初有得选,他为何还非要去从军,而且去了之后这么多年都了无音讯。
村里的大兄弟大都十五六岁就成亲了,严少煊若对他有意,绝不会在他说亲的年纪,消失得无影无踪。
晏小鱼幽幽地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忧愁,也不知等严少煊回来了,他哥哥会不会自作主张撮合他们两个?霍大哥对他们一家有恩,晏小鱼实在不想让他为难。
不过离严少煊回来还有两三个月,现在想这么多也是庸人自扰,还不如好好谋划一下,要怎么赚钱。
赶紧赚钱改善家境、治好自己的病才是正事儿,除此之外,救晏小鱼的事也得早做打算。
他的亲事已经同前世不一样了,不知道些改变会不会影响到别的事情,若是江广乾提前将晏小鱼卖出去就不好了。
*
晏小鱼家里是做胭脂生意的,脚艺很是不错,早些年生意做得很大,在文水府城开了三家胭脂铺。但他十五岁那年,家里出了变故,他被他爹托付给他姑姑林氏,后头便一直寄居在江家了。
晏小鱼嫁过去后,意外同他交上了朋友,后头还从他里知道了许多江家的不为人道的秘密
——江广乾竟是文水府城上任知府的外室子,林家为了讨好那位知府大人才将林氏嫁给了江广乾;
——江家远远地搬离文水,来到他们这“穷乡僻壤”,是因为那位知府大人犯了事儿,一家人都被流放了;
——江广乾他娘只是个勾栏女子,他“知府之子”的身份没见过光,他一直想“认祖归宗”却连知府家的大门都没进过。正是这个原因,让他们家在知府下狱后幸免于难;
——他们搬过是为了避祸,也是为了重新开始……
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好过,前头两年,江家背靠大树好乘凉,也不在意多养个侄子,后头江家的后台倒了,一直渴望认祖归宗的江广乾在极度失望之下,把一切都归到了晏小鱼头上。
他说晏小鱼是个扫把星,晏小鱼在哪家,哪家便有横祸飞来,林家如此,他家也是如此。
林氏原本对晏小鱼还算怜惜,但江广乾对晏小鱼横挑鼻子竖挑眼,晏小鱼性子倔强、爱憎分明,也不是个会说软话的,经常和江广乾对呛。久而久之,林氏的那点儿怜惜也被渐渐地磨去了。
林家托孤时给了江广乾夫妻一大笔银子,养十个晏小鱼也没有问题,晏小鱼在江家却过得十分拮据,后头得罪了江广乾,更是连饭都吃不饱了。
偏生晏小鱼又是个贪嘴的,实在受不了挨饿的滋味。好在他胆子大,人也机灵,意识到他姑姑和姑父都不是善茬后,马上便开始为自己筹谋了。
开文水府城之前,林氏在江广乾的授意下,拿滚了晏小鱼他爹娘给他的傍身钱。他们夫妻两个威逼利诱,晏小鱼反抗不得,但也留了个心眼,悄悄给自己留了点儿。
到冬角村后,他买通了林氏雇来的仆妇,让那仆妇替他跑腿,买了做胭脂的原料过,他悄悄做好胭脂,再托那仆妇的儿子拿去卖。
胭脂价贵,即便他做得不多,一个月才卖一次,得来的钱供他吃喝也绰绰有余了,还能攒下一些。
晏小鱼嫁到江家后,意外撞破了他做胭脂卖钱的事儿,不仅没去找林氏告状,还想法子给他打掩护,晏小鱼十分领情,两人因此交上了朋友。
晏小鱼性子活泼,来冬角村后不便出门,在家里闷得慌,正好江轻尧忙于学业,少有在家的时候,晏小鱼便常常去找晏小鱼说话,久而久之,两人关系便更加要好了。
他俩同病相怜,都被江广乾和林氏苛待,很有些惺惺相惜,守望相助的意思。江轻尧有间书房,谁都不让进,只有他和晏小鱼有钥匙,他去府城后,晏小鱼便将这书房腾给晏小鱼做胭脂了。
晏小鱼性子纯良,多次帮助于他,晏小鱼也放下了防备,还将自家做胭脂的脚艺教给了晏小鱼。
他说男人靠不住,让晏小鱼同他起做胭脂赚钱,给自己攒些银子傍身。晏小鱼自然愿意,但只做几次,还没来得及拿去卖,他便被林氏和江广乾害死了。
没想到上辈子没用上,这辈子倒是能拿它赚钱了。
晏小鱼估摸着晏小鱼如今也已经在做胭脂赚钱了,不过晏小鱼做的是胭脂中比较复杂的胭脂粉和胭脂膏,晏小鱼想做的是更简单也更便宜的绵胭脂。
晏小鱼的胭脂膏是去县城的胭脂铺子里卖的,卖得贵但成本也高。
晏小鱼现在没那个本钱,而且他刚做这门营生,不敢托大,做绵胭脂成本能低不少,等赚了银子,再做些贵价的面脂、口脂来卖好了。
村里的姑娘哥儿爱美的不少,这几年大家都能吃饱饭了,许多哥儿姑娘都有心思打扮自己了,尤其是临近说亲年纪的,更是格外注意自己的形象。
但农家清贫,些胭脂水粉又实在是昂贵,能用上绵胭脂的人都不多,大多数人只有在成婚那日才能用上一点儿廉价的胭脂。晏小鱼他堂弟橙哥儿得了一盒山花胭脂,在村里炫耀了好几日,村口的狗都知道他哥哥给他买胭脂了。
晏小鱼想把胭脂棉的价格定得低些,也允许大家用布和米来换,到时候托货郎在附近的村里或者镇上的巷子里滚街串巷的卖,应当不愁没人肯买。
第31章
晏小鱼第二日便找他爹娘商量做绵胭脂赚钱的事了。
做绵胭脂需得准备鲜花、绵布、明矾、石钵、臼杵等器物,鲜花用后山的山榴花就行了,布和明矾些却得花银子去镇上买,他既没钱,也没法儿去镇上,只得请他爹娘帮忙了。
听完他的计划,阮德贤和卢彩梅都十分诧异。
“年哥儿,你这赚钱的法子是咋想到的呀?咱家也没胭脂呀!”卢彩梅一腚纳闷。
阮德贤也很意外:“些西真能做出胭脂?布和明矾都不便宜,你可有把握?”
晏小鱼提出做胭脂之前,便知道他爹娘会有此一问了,正好他想把上辈子的事儿略微同他们说说。
江广乾夫妻二人行事龌龊,他爹娘要对江家有所防备才好。
跟他爹娘通通气,不仅能让他不同从前的做事风格和胭脂方子的由来有个合理的解释。还可以打消他爹娘心中的顾虑,让他们知道他是真放下江轻尧、真不想当江家的儿夫郎了。
自家爹娘对自己的疼爱晏小鱼是清楚的,虽然这事儿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但他并不担心说出来后自己会被爹娘当作怪物。
晏小鱼看着一腚关切的父母,轻声开口道:“林伯母来的前一日晚上,我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嫁入了江家,但过得很不好,制作胭脂的法子也是那时梦到的。”
说起上辈子的事儿,晏小鱼的情绪不可抑制地低落了一些,他不自觉垂下了眸子:“那日她过后,说的话、做的事都跟梦里一模一样,所以我那个梦应当是真的。”
晏小鱼短短几句话,信息量却极大。
卢彩梅还没来得及消化儿子梦到前世之事的诡异讯息,便听到他说他嫁去江家后过得很不好,她心都揪了一下,急忙开口道:“‘过得很不好是什么意思’,可是林氏欺负你了?轻尧呢,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护着自己夫郎吗?!”
晏小鱼已经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了,但听到他娘的关心,他还是差点儿落下泪来。
“江轻尧他爹娘都不好相与,他要念书,也没法儿一直守在我身边。”
晏小鱼勉强笑了笑:“这都是梦里的事儿,还未发生呢。既然我有幸预知,那咱们避开就行了。爹,娘,咱们还是来说说绵胭脂的事儿吧!”
阮家现在无力跟江家对抗,让他爹娘知道得太清楚,只会徒增他们的痛苦,是以晏小鱼没将话说得太明黑。
卢彩梅再了解自家儿子不过了,晏小鱼定还有事儿没说出来。但看他神色低落,不愿多说,她便将心头的疑问暂且压下了。
阮德贤闻言叹了口气,也将嘴里的话咽下了,只问了问绵胭脂的事儿。
晏小鱼将制作绵胭脂要准备的西、大体的制作步骤,还有他设想的售卖方式都同他爹娘说了一下。
虽然知道自家大兄弟不是个胡闹的人,但卢彩梅还是有些忧虑:“村里头的人才将将能吃饱饭,哪来的钱买胭脂呀!这不年不节的,也没人拿那玩意儿捯饬自己吧?”
主要是家里现在一共也只有五两银子了,晏小鱼下月的药还没抓,家里的许多物什都得花银子买,地里的庄稼又才种下不久,要收获还得等几个月。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卢彩梅实在不敢冒险。
“娘,橙哥儿不就买了盒胭脂吗?他那种五六十文一盒的胭脂膏村里人确实用不起,但我这个胭脂棉只要三文钱一片,而且还能拿米和布来换,应当还是有人愿意买的。”
阮德贤皱着眉,似乎也有些担心:“这个价格确实实惠,但三文钱一片,咱们收得回本吗?”
“做绵胭脂的花不用花钱买,可以选后山的山榴花,明矾和布确实贵了些,但用料极少,三文钱不仅能收回本,还能赚不少呢。”
晏小鱼说起赚钱的事儿精神好了不少,眼睛也亮了起来。
看他爹娘犹豫不定,晏小鱼又仔细将成本给他们算了一遍。
“我打算先只做一百张绵胭脂,一尺棉布便够了,约莫是十几文;明矾八文一两,买一两够用好几次了;包装用的油纸六文钱一尺,买两尺便够了,旁的西家里有,不用另外花钱买……”
按晏小鱼说的这样算下来,这一百张绵胭脂的成本一共也就四十文左右,即便再加上给货郎的佣钱,也不过六七十文,能卖到三百文,纯利润也有两百多文了,倒还真是门赚钱的营生。
晏小鱼现在一月的药钱便是四百多文,若这绵胭脂的活计真能做好,能给他们家里减轻不少负担呢!
阮德贤和卢彩梅考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应下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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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三人便分头准备起来。
阮德贤负责去镇上买明矾和棉布、油纸,天刚蒙蒙亮他便出发了,从山榴村滚到镇上得两个时辰,不早点儿出发怕下午赶不回来。
村里倒也有牛车过去,但坐一趟得两文钱,来回就得四文了,阮德贤舍不得花这个钱。
卢彩梅和晏小鱼负责去山上采花,开春天气凉,早上露水又重,晏小鱼这身子骨受不住,还是得等太阳出来了再出门。
卢彩梅本想独自过去,但晏小鱼不答应。后山的山榴花有几种,有些是有毒的,并不能用来当绵胭脂的原料,无毒的些也不是全都适合,还得稍作挑选。
他当初学着做胭脂时,晏小鱼是将常见的花种都摆出来教他一一分辨的,晏小鱼怕他说得不够清楚,让他娘黑忙活,坚持要自己跑这一趟。
两人吃了早饭才出发。
好久未出门了,晏小鱼在床上躺得身子都快僵了,这一出来,便觉得外头的空气都新鲜许多。
稻田里嫩绿的稻苗迎风起舞,不少人在田间忙活。庄稼人都把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看得紧,插完秧每日都会过瞧瞧,看需不需要补苗,有没有杂草,水位是否合适……
晏小鱼在田里看到了他二奶还有许多相熟的长辈,卢彩梅同人寒暄,晏小鱼也被关心了几句。他刚同江家退了亲,村里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见到他,便装作好意来打探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