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因为他失败的话,回去是更加不堪的境地。
这个皇帝,便是谢云防这一次随机到的角色,巧合的是,这一位皇帝,也叫做谢云防。
少年成功留在了皇帝,但留在皇宫也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皇帝性淫,暴虐,手段狠辣,他在这里宛如是在悬崖边上行走。
皇帝对他是不同的,因为他对他格外的“宠爱”,他将他囚禁在合欢殿内,让他日日合欢。
一饮一食、行走坐卧都有严格规定。
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一个情欲的工具,而他只能做出乐意接受的样子。
后宫中的其他妃嫔也并非善茬,对于他这个独居合欢殿的“金陵公子”,更是欲除之而后快。
皇帝对这些并不在意,这只是一些争风吃醋的小把戏罢了。
安倚歌最习惯的便是隐忍,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然后他才能追求更多。
他成功了,但也失败了。
安倚歌杀死了皇帝,却也没有为自己换来自由——他只是一枚棋子,还是一枚知道太多秘密的棋子。
留着又能做什么呢?
胜利者又觉得这身皮囊太好看,不舍得杀死,便弄傻了吧,忘了前尘往事,教导的只知道情欲。
当做自己生来就应该如此,便能够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此时安倚歌并没有完全疯,当他好不容易逃走,寻找自己的母亲的时候,却是亲眼看见母亲死亡的情景。
他没能救下母亲。
这一次他真的疯了,高岭之花彻底跌落了神坛——
他被抓回了宫里,后来的后来,当他不再年轻,他被赶出皇宫,游荡在金陵城中,会向路人乞讨,会向野狗抢食。
只有偶尔会唱起母亲教给他的小调。
安氏皇族昏庸无能,谢氏皇族残忍暴虐,三年后,有一次动乱发生了。
安倚歌生命中的最后一件事情,是给乱军指路,尽管指完路后,他死在了乱军的手里。
*
谢云防轻轻闭上了眼睛,小游如此、艾慕尔如此,这方世界的安倚歌,竟然也是如此。
他已经知晓了这个世界的剧情线,毫无疑问,他是攻一,也就是把安倚歌囚在合欢殿的那位皇帝。
良久,谢云防才睁开眼睛。
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身上,少年还未长成,但足以可见他的俊秀,惊才艳艳,世无其二,莫过于此了。
谢云防随机到攻一的身上,以皇帝的身份拯救少年,并不难。
但是少年早慧,让他如何信任自己、爱上自己,却是一桩难事,显然对于谢云防来说,后者同样重要。
他在思量怎么做,落在少年的眼中,皇帝的沉默却是意味着皇帝对他并不满意。
而皇帝想要杀死他,或者是让他生不如死,就像是碾碎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而他不想死。
一点都不想死,他想要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如果能让他们付出应该付出的代价,那就再好不过了。
少年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既然想要活下去,他已经放弃了那么多,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
无非是些礼义廉耻罢了。
而他本身,也是被排除在礼义廉耻之外的。
所以他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所以少年收起了自嘲的笑,转而轻轻地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在金链的牵引下产生了疼痛,但是他没有停止自己的靠近。
他试探着向前,像是猫咪试探着伸脚一样。
只不过少年却是为了活命地讨好人罢了。
少年见皇帝没有呵斥,便更加大胆了一些,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不敢僭越,但又知道皇帝传唤他“意图”是什么。
他将唇落在了皇帝的手指上,手背上,他轻轻地舔舐着,更像一只猫咪了——
谢云防感到了手上的湿意,不由得一怔,这个世界的他,一定已经吃了不少苦了,不然怎么会这么主动?
他低下头,看见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和一个极为精致美丽的侧脸。
谢云防轻轻用另一只手抚了上去。
少年心中一松,皇帝愿意亲近他,就意味着他有机会。
有时他会想,若是自己真的是只猫也不错,毕竟皇帝宠物的待遇,是比奴婢好多了的。
他努力思索着如何将那些讨好人的技巧,想要运用到实践当中,却是见皇帝将手抽了出来,只见皇帝的手背上还留有他的痕迹。
!
这是怎么回事?皇帝恼了吗?少年心中一惊,慌得宛如擂鼓。
少年不顾身上金链勒出的痛疼,五体投地,跪俯在地上,疯狂的叩头。
床榻是极为柔弱的,他磕上去并不觉得疼痛:“陛下赎罪,是罪奴不好。”
可是却是在他再次磕下去的时候,他的额头触碰到了一个温暖的手掌。
这是?
谢云防抵着少年的额头,轻轻地推起了少年匍匐着的上半身,然后他看见了少年带着泪痕的脸。
四目相对。
少年飞快避开了眼神。
谢云防能够清晰地看见那双冰蓝的眼眸,那双眼睛熟悉而陌生,是艾慕尔,又不是艾慕尔。
是游沧粟,又不是游沧粟。
谢云防拥有两世的记忆,和他的爱人相知相守了两世,但眼前的少年,却只是一个少年而已。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灭他家国的暴君。
良久,谢云防才温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心头一跳,面上却不露分毫,他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明艳非凡:“回陛下,罪奴叫倚歌。”
“倚歌?”
谢云防念了一遍,笑笑,又问道:“那你姓什么?”
倚歌的心中更加害怕,乐工已经弹奏了半夜,但是皇帝没有说话,他们自是不敢停歇的,微风吹进了红纱帐,少年的身体上的寒毛微微竖起。
他整个人紧绷起来。
谢云防一览无余,他又放低声音,温和地问了一遍:“你姓什么?”
“回陛下,罪奴原姓安。”安倚歌的心更慌了,他因为前朝皇子的身份,得了不少的“青睐”,不然也不会被送到皇帝床榻上。
皇帝这又是什么意思?
谢云防笑着,一副温和的样子,但是安倚歌可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谢氏皇族个个都是疯子——
这位皇帝更是疯得厉害。
上一刻还笑意盈盈,下一刻说出“拖下去”,便能让人丢了性命。
“姓安,安朝四皇子吗?”谢云防笑盈盈问,“是谁不让你姓安的?”
安倚歌看见皇帝笑了,心中更忐忑了,他酝酿中言辞,生怕一个不小心,也是一个拖出去的结果。
“罪奴不敢,安朝已经灭国,世上没有安朝,更没有安朝的四皇子了。”
“你母亲姓什么?”
安倚歌一怔,想到母亲,身体抖动的更加剧烈了:“罪奴母亲身份卑微,出自安息国,并无姓氏……”
谢云防能够看出少年的惊慌,就连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都变了神色。
谢云防无奈地笑了下,安倚歌再冷静,被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顶着额头问话,尽管极力克制,他的身体还是不自觉得开始发抖。
“好吧——”谢云防拉长了声音,松开了手,但少年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移动分毫。
“那我把你的姓还给你,无论你是想姓安朝的安,还是安息国的安,都随你。”
安倚歌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关心一个前朝皇子的姓氏,但是姓名对于一个人还是不同的。
只有奴婢,才会没有姓氏,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谢……谢陛下隆恩。”
安倚歌说完,悄悄观察着这位皇帝,这位皇帝和他父皇的昏庸不同。
也是——能够果决的杀死父亲,获得皇位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一个碌碌无为的人?
只不过暴虐比起昏庸来说,他的手段更加残忍和暴虐,也更加让人觉得可怕。
谢云防不知道自己没有记忆的爱人,已经给他下了这样的标签,当然,即使知道了,也没有什么用,因为原主的确是这样的人。
他轻掀起红纱帐,露出一道缝隙,淡淡道:“钥匙。”
安倚歌还没反应过来,皇帝身边的内监就已经将一串精致小巧的钥匙递到了谢云防的手中。
钥匙?
安倚歌一怔,隐约猜出这些钥匙就是他身上这些锁链的钥匙,皇帝这么做事想要做什么?
谢云防看了一眼,又淡淡道:“都下去吧。”
这个都下去自然包括了所有人,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后,乐工和内监们才退下了。
直到从大殿退了出去,他们才敢稍稍松口气——今天又是活下去的一天呢。
但是值夜的内监,却是不敢放松的,他们关上寝殿的门,便守在了外殿,指不定陛下什么时候就要传唤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