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宋祁不言,他的目光朝安喻看去,俨然将最后的决策权放在了安喻身上。
“将军,你难道真的信任他吗?”宋北不可思议的追问。
“放行。”收到安喻的示意,宋祁毫不犹豫的下令。
“将军……”宋北还待再劝,宋祁冷冷瞥他一眼,道:“宋北不听军令,鞭三十。”宋祁所说鞭刑是针对改造人专门设立的,那鞭刑能对改造人产生不可逆的影响。
这一句“杀鸡儆猴”俨然表明宋祁的决心,众将士听命的让开道路。林寒英走在最后,他仰头直视着宋祁的面庞:“宋将军,十五日之后,三军会盟,定于籁音城,届时还请您带领陛下准时参加。”
说完,不等宋祁回答就乘上自己的飞船迅速离开,安辞带领着自己的属下面面相觑一番之后,也跟着离开了。
回到飞船,宋南目光灼灼地看着安喻,眼神中有警惕、有试探、还有戒备:“殿下,还请您给我们一个解释。”
安喻坐在座椅上,似笑非笑地说了句题外话:“既然你都叫我殿下了,你希望我给你一个什么解释呢?”宋祁将这些属下训练的很好,除了宋祁的命令谁的也不听,这当然是宋祁的优点,但这对安喻并不友好,在今后的行动中可能对他的计划造成障碍阻挠,他必须将这个可能性扼杀在摇篮之中。
宋南失语,他很明确此次计划是安喻一手筹备,自然明白他们一直错看了这个昏君,在如此险要的战役中保得他们全身而退,还稳居上风,可见此人心机深沉。
正因如此,他们还站在敌人的立场上,想到这里,宋南心中杀意顿起,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昏君,这个人决计留不得。
“征远军在此次会军中表面上看,确实占据有利地位。可威远军还有后方援兵,不到一刻钟时间便会奔赴上来,你们能保证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两方兵马全部灭口吗?”
“麒麟军虽实力弱小,但你们难道没有注意到,这场战争中,他们一直明哲保身,牺牲的都是冲锋在前的威远军吗?他们就像是蛰伏的水獭,随时准备在我们和威远军打斗的两败俱伤之际,狠狠冲上来撕咬一口,你做好让他们渔翁得利的准备了吗?”
连续两个反问,让宋南哑口无言,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安喻冰冷的目光环视全场,这些人是宋祁的心腹,他会给他们一个信服的理由,但绝不是让他们以轻漫的态度审视他。
当然安喻在展现自己谋算的同时,也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帝国倾覆,如今已无可挽回。”
“本殿下是帝国的罪人,帝国如今山河破碎、生灵涂炭,都是本殿下治理不当之罪,本殿下无颜、也绝不会再试图复国。”
“而宋将军,是很合适的下一任帝王人选。”短短的交锋时间,林寒英虽勇猛有谋,但刚愎自用,毫无对将士的怜悯之心,并没有治理好一个国家的才能;安辞更是如原主一般昏庸无能,若不是还有一个谋士在苦苦支撑,恐怕早就被林寒英吞噬得连裤衩子也不剩了。
这个世界的宋祁虽爱恤将士、怜悯百姓,但他离成长为一位合格的帝王也还有一段漫长的路。不过没关系,他会弥补他的短板,但前提是,宋祁愿意毫无保留的相信他。
二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宋祁开口:“全军听令,今后全军上下,见殿下如见本将军。”
是了,不管在哪个世界,不管他们身份为何,宋祁总是对他全心全意。
“将军!”副将跪倒在地,心中充满自责,“都是属下的错,属下低估了那个宋祁,更没想到安喻那个毛头小子竟然还敢与宋祁联合,听命于他,还请将军问责。”
林寒英气怒地将茶盏摔了一地,他眼中愤恨不甘怪责一闪而过,半晌才压下心中怒火,起身将副将扶起来:“这不是你的错,谁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副将此时对他还有用,决不能就这么草率处理掉。
闻言,旁边的几个心腹也都松了口气,将军能有容人之量,对他们来说再好不过了。
“不过,”林寒英心满意足地收到他们的反馈,转而谈起新的话题,“十五日之后的籁音城会盟,还请诸位想个计策,先解决宋祁那个家伙才好。”他还得依靠这几个废物,暂时不能撕破脸面。
“是,将军。”
“将军,您怎么就是不听属下的劝告呢?”谋士苦口婆心,屡次尝试和安辞沟通,熟料主上油盐不进、刀枪不入。
安辞不耐地摆手:“哎,说那么多干嘛,这不是没事嘛。”谋士看到安辞的表情,终于咽下心中的满腹不满,您是没事,可是那些跟着提心吊胆、冲锋陷阵的将士们呢?
看到安辞不以为意还有闲情逸致和嫔妃饮酒作乐的神情,属下无不感觉心灰意冷:“逢先生,您说我们该怎么办呢?”
逢笔不言,只觉得穿越的生活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呼风唤雨,反而充满挫折泥泞。威远军实力强大,如同泰山一般牢牢压在他们头上;征远军挟天子以令诸侯,更是得到安喻的助力;只有自家将军平白占了个皇亲国戚的名头,实际上昏庸无道、贪图享乐,烂泥扶不上墙。
逢笔看看自己身边这些殷切注视着自己的同行,心中暗度,或许他们该另寻出路了。
第194章
籁音城, 天籁之城,因乐器广泛、歌女众多而扬名,它处在三方交界处, 是再为合适不过的会盟地点。
但三方军马不管是谁都小心谨慎, 生怕自己一招不慎丧命于此, 更希望自己抓住机会,狠狠从敌人身上撕扯下一块肉来。
既恐惧不已又虎视眈眈, 那就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
星际时代水资源匮乏,很少有这样风景如画的水上城市,时值六月,水上菡萏正次第绽放, 有尽情挥洒自己美丽的, 也有羞涩地朝旅人伸手挽留的,安喻和宋祁一行人正是在这样的气节里,在城主殷勤备至的目光从水船上缓缓开拨而来。
“殿下,宋将军,久仰, 久仰。”城主满是皱纹的脸上都是温和的笑意,这两个人,一个是岌岌可危的亡国君主, 但说到底也还未真正亡国, 手中还攥有帝国军队的支持;一个是声名鹊起,未来极有可能稳问鼎天下的下一任君主。
两个人他都得罪不起, 不得不小心伺候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两人不应当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关系吗?为什么还会同行, 看起来还亲密无间,丝毫没有龃龉?
国王殿下和叛军头目, 这个搭配,怎么想怎么奇怪。
籁音城是一个很美的城市,不仅景美、人美,更重要的是香飘百里的酒香,再也不会有哪座城市的人比籁音城更喜欢喝酒,也更喜欢酿酒了。甫一下船,便有醉人的香气通过空气传送过来,连一向跟着宋祁无酒不欢的宋北都忍不住赞叹道:“好香啊。”
酒不醉人人自醉。
听闻宋北的感叹,籁音城城主脸上虚与委蛇的笑容增添了几分自得与骄傲:“这位将军真是好品味,我们籁音城的酒可谓是远近闻名,有泼辣的烈酒,有清甜的果酒,有治病救人的药酒……任何品种,任何味道,应有尽有,只有别人想不出的,但绝对没有我们做不出来的。”
“好说好说。”宋北揉揉鼻子,实在是他的酒瘾也犯了。
“果然是偏远星系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土包子。”水榭旁二楼的小阁楼上传来一声嘲讽,众人抬头,是先他们一步到来的安辞一行人。
安辞这些时日虽沉迷声色,身体虚了不少,连眼下也挂着明晃晃的黑眼圈,但他在放纵自己的同时脑海中也会不自觉地想到那日三军交战时,安喻居高临下,命令他的神情。
是那种半夜睡觉都会不由自主惊醒,从床上翻身而起,大喊一声“不是,他有病吧”那种程度。
说好的,大家一起立昏庸无能的人设,你怎么就偷悄悄改变了!
这种感觉不亚于你最讨厌的同学,明明和你一样平庸,却偷悄悄跑到你前面,超越你许多的那种崩溃!
是的,要论安辞最讨厌的人,什么宋祁、林寒英根本排不上号,他最讨厌的前十个人里,所有的名字都是安喻。
这也不怪他,明明大家都是皇室血脉出身,可他的父亲把帝位传给了兄长,也就是安喻的父亲,安喻的父亲又把帝位传给了安喻。要是这两父子,真的贤明有实力也就罢了,偏偏这两个人和安辞一般都是懦弱无能、昏庸残废之主,他不服!
千言万语,说过来说过去,安辞就是不服。那安庆来也就是比他多了一张能哄人开心的嘴罢了,哄得父王将帝位传给了他。
往常的时候,安辞只敢偷偷嫉妒,因为他害怕有朝一日这俩废物把他脑袋砍了。但是万万没想到,他那个兄长因为治理能力太垃圾,被叛军造反给活生生气死了,把烂摊子扔给了同样一无是处的安喻,他的好大儿。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些一直生活在安庆来威压之下的臣子,竟然会有许多反过来拥护他成为下一任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