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所幸秦诉躲闪得及,胸前衣衫虽被刺破,有鲜血渗将出来,但伤势并不严重,秦诉这才堪堪站稳。
他这下彻底坐不住了,心下恼怒异常,在今日武林众多英雄豪杰面前,被一女子打得如此狼狈,当真是奇耻大辱。
“既然姑娘如此咄咄逼人,那在下便也不客气了!”秦诉右手持剑,开始反击。
台上人有来有往,台下人也渐渐认出了台上的女子,有那见多识广放声高喊:“我知道了,是‘鬼见愁’!”
“鬼见愁?”有人疑惑。
“‘鬼见愁’你不晓得,就是俗称鬼见了也愁的‘鬼见愁’啊!”那人气怒,“据说这‘鬼见愁’原是南方一带人士,不知什么缘由杀了全家,以此名扬。她虽然身量矮小,但行事相当诡谲,杀人从不问缘由,只凭心意,让鬼见了也愁啊!”
那人恨恨:“不知这女魔头怎么跑到武林盟来了,她是想杀谁啊?”
想杀谁?那还需要去思考,不正在台上吗?
台下众人的目光再次凝聚在台上,有那自信的人回道:“哎,怕什么?我们不是还有秦掌门呢,那‘鬼见愁’绝不是秦掌门的对手。”
然而台下人不知,擂台上的秦诉已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左右支绌。君子剑法虽然浩瀚无穷,但这女子刀剑配合灵活异常、变化多端,且她好像对君子剑法非常了解,一招一式,清清楚楚。
怎会?若不是笃定他绝不认识这个人,他也要怀疑自己与这个人有莫逆的交情了。
“你到底是谁?”秦诉脸色端整严肃,心中警惕戒备。
然这女子却丝毫不给他任何机会,在秦诉失神之间,右手剑花微转,已横亘在秦诉脖颈之间。
鬼见愁冷冷一笑,眼中杀意滔天:“这个问题,你还是到地府去问婉儿吧。”
说话间,手起剑落,就要当场送秦诉奔赴黄泉。旁边的白妍大叫一声“秦大哥”,拿起自己手中的剑欲要相救,却被“鬼见愁”毫不怜香惜玉地踢开,撞到墙上,昏死过去。
整个武林大会会场寂静异常,无人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下一刻毙命的就是自己。
有此一遭,那女子眼中杀意倒是稍敛:“既然如此,我倒也不妨告诉你,让你做个明白鬼。”
她剑势向前,将秦诉逼得生生跪倒在她面前,脖颈之上鲜血不断渗出,可秦诉却动也不敢动上一分,生怕突然之间被她结果了性命。
“你还记得你的妻子慕容婉儿吗?”鬼见愁才不管他死活,任凭鲜血四溅,从剑尖滑落,她都面不改色,只执拗地盯着秦诉的眼睛,希望从那双眼睛中看到最起码的一丝愧疚痛苦之意。
可惜,她失望了。
“你这个畜生!”鬼见愁悲痛欲绝,欲要挥剑,就此斩下秦诉头颅,却被一颗佛珠弹开了剑刃,双手吃痛,松开了剑柄。
“阿弥陀佛,施主。”一清冷佛子从天而降,他面色清冷英俊,却自带一股悲天悯人的气质,“施主,冤冤相报何时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成佛?我早他m的成不了佛了!”鬼见愁凄惨一笑,心中知道这臭秃驴一来,今日她定是杀不了秦诉了,不由心下悲怆绝望。
“我被人欺辱的时候,我佛在哪里?婉儿死的时候,我佛又在哪里?凭什么欺辱伤害我们的人可以好好的活着,却要我们宽恕原谅!?凭什么!?”
手中剑柄虽已脱落,但她不死心地拔出左边佩刀,往地下坐着的秦诉攻去:“想要我原谅可以,必须杀人偿命,一报还一报!”
然她出手迅速,佛子身形更快,他右手手掌来到鬼见愁左手手腕处,一个用力,生生卸下她手腕筋骨,目光沉沉,似有痛意:“施主,若你今日真的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人,那你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届时你会成为整个武林的仇人,整个天下再也没有你的丝毫容身之地。
佛子话语未竟,鬼见愁不解,她只是心下痛苦难当、心灰意冷,若今日不能给婉儿报仇,不如她就随她去了,也好黄泉路上相伴。
鬼见愁瘫坐于地,捡起地上掉落剑刃,就要朝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她这一招,出手果决,心存死意,谁也料不到她杀人不成竟想自杀。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佛子也一时不防,竟被她得逞了去。
眼见就要命丧当场,一把长枪从远处掷了过来,正中剑柄,剑柄“叮”地一声掉落在地。
而掷枪的人,正是从听到“慕容婉儿”四字后就不由自主站立起来,密切关注着擂台的安喻。
安喻在看台上,他旁边的人在看他,目光阴沉,风雨欲来。
第104章
长枪碰到剑刃, 擦身而过,刺入身后的墙上,溅起一地灰尘。
鬼见愁也就是关青青面色凄然:“怎的, 我不能为婉儿报仇, 如今竟连随她去死都不成吗?”
“姑娘, 人死不能复生,你如此武功若能安然存活于世, 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得的?”安喻飞身上前,停驻在跌倒的关青青旁边,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 温和道:“冒犯了。”
然后将她脸上血迹和灰尘一点一点地轻柔地擦干净, 帮她整理好发丝,眼神温柔似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言下之意,哪怕今日杀不了秦诉,以后也有的是机会。
不管旁人觉得这行为如何突兀叨扰, 安喻也是如此做了,他心下对这位侠义心肠执拗地为表姐报仇的女子充满了钦佩。不错,剧情自动触发告知了安喻慕容婉儿的身份, 正是原身的表姐。
只是自表姐一年前从南方远嫁到北方之后, 已许久未见了。
“真的吗?”关青青右手握住安喻的手掌,执于眼前, 眸光泪光闪闪,满是期冀。得到安喻的肯定, 才总算是不再一心寻死。
台下人看过事情平定之后,才大着胆子高声问道:“姑娘, 你为何非得要杀了秦掌门啊?其中可有什么隐情?”他们现下也不敢直呼关青青鬼见愁,只能跟着安喻以此代称。
提起这件事,关青青胸潮起伏,恨意再次涌上心头,嘴角冷笑轻哧:“秦掌门?他配吗?既我今日杀不了他,我也要将他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让天下之人看清这畜生的真面目,让天下的女子莫要被这道貌岸然的畜生所蒙蔽欺辱。”
秦诉早已被吓得蹲在角落里不敢吭声,往日他自恃武功高深,如今这台上随随便便任意一个人皆可取他性命。
关青青扶着墙壁慢慢的站起来,她用手指着惊慌过度的秦诉道:“你们口中的这位风光霁月的秦掌门,表面上一表人才、风度翩翩,实际上不知道残害了多少无辜少女。”
“他借着自己这番皮囊和名气,哄骗、诱拐闺中少女,与之共度良宵,待得骗取这些少女的身体之后,便将这些少女虐杀、抛尸。”
“只是一来,他诱骗的这些少女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且隐瞒少女双亲私下交往;二来他在外往往装的人模狗样、欺世盗名。从无一人怀疑到他身上。”
“武当派赫赫威名,竟成了他行取肮脏之事的有力依仗!”
“而我最好的手帕之交慕容婉儿,他的结发妻子就是如此死在他手上的。”关青青说到此处,伤心难以自抑,眼角泪珠不断滑落,如同玉箸。
关青青哽咽几乎不能成语,她仿佛通过泪幕看到了花海中拈花一笑的少女。
她本不喜白衣,喜欢白衣的是慕容婉儿,她永远也忘不了当自己那对狼心狗肺的亲生父母要将自己活埋的时候,那月下花海中朝自己伸出的洁白玉手。
她不嫌弃她脏,不嫌弃她的身世,她会给她漂亮的衣裙,她会待她如同亲生姐妹。
“只是一切都被这个畜生给毁了……”
“婉儿闺阁少女,哪里知晓人心龌龊肮脏,她在前来参加武林盟主大会时,被这畜生皮囊蒙骗,不顾所有人反对执意远嫁。”
“然甫一成婚,便被这畜生强行囚禁起来,动辄打骂、强迫,不到一年时间便香消玉殒。”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杀了婉儿,是她自己想不开……”秦诉抱着自己的头蹲在角落,突然激昂出声。
关青青目光恨恨,如同淬了刀子一般死死地盯着秦诉:“你没有?你没有你敢给婉儿开馆验尸,让众人看看她尸体上那些斑驳的血痕是哪里来的吗?”
天知道,当她看到婉儿形销骨立、凄惨不已的身体时有多悲痛欲绝,有多想亲手杀了这个畜生吗。
“若不是收到婉儿死前绝笔,我竟不知她生前竟遭受如此大辱。”关青青身体慢慢委顿下来,她恨秦诉,但她更恨自己。恨她怪罪于婉儿执拗,临别之际不肯与她最后相见,一年多来不曾探望于她。
等她再收到她的消息,却已阴阳两隔。
深宅大院,路途遥远,她的婉儿多么艰辛绝望才选择去死,多么不易才递出最后的消息。
她只恨,她只恨今日不能亲手杀了这个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