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许是知道谢春酌回来,那尾巴尖拍打的速度略略加快, 随后直接朝着谢春酌的脚腕卷去。
  谢春酌避开蛇尖,走到床榻边上,瞥了一眼柳夔手上拿着的话本——《风流书生俏书童》。
  “哪来的话本?”
  近段时间为了会试,谢春酌将杂书全部清出了书房与卧房, 考完了,也没闲心去拿回来, 况且他也不看这等……淫/秽之物。
  刚刚不经意看了一下,话本里的用词与剧情,什么书房毛笔……娇喘哀叫……这话本简直可以用肉/欲横流、不堪入目来形容。
  谢春酌不暇思索,立刻就想把这话本扔出去,可他手一抓住话本书页, 柳夔就一用力,直把话本扔到了床榻内里,谢春酌想要拿,就得爬上床里头去。
  可爬进床里头,就没那么容易下来了。
  看着这条蛇妖不怀好意地等着他动作,谢春酌慢悠悠收回手,面色平静地教训他:“不是要成仙了吗?少看这等□□之物。”
  柳夔见他当真不动,遗憾地收回目光,把他抱进怀里解馋。
  “成仙如何不能看?你莫要太过迂腐。”柳夔反驳,又嗤嗤一笑,“况且我不看这些,你不是就吃亏了吗?”
  柳夔的手从谢春酌的肩膀,落在他的腰腹,轻轻抚摸着,也不知道话语里的意思是,谢春酌是他发泄欲望的禁脔,还是说,他不看话本,花样少了,谢春酌便享受不到更多的乐趣。
  但这两样,都不会让谢春酌感到丝毫愉悦。
  谢春酌靠在柳夔怀里,这条蛇身体冰冷,偶尔一靠,如冰石般,叫人精神许多。
  他微微垂眸,脑子里想起许多事,直到手指被揉捏摩擦,耳边传来柳夔疑惑的询问,才惊然回神。
  “你的手指怎么那么脏?在外面写了东西吗?”
  谢春酌睁眼,低头看去,便看见自己的食指与拇指都染了墨迹,虽洗过,但因着是好墨,倒是没有立刻褪干净。
  ……居然用的是上等好墨,谢春酌不由心中讥讽。
  “写了一封信。”谢春酌合拢手掌,没有叫柳夔再看下去,而是扭身,主动搂住对方的脖颈,倾身吻去。
  柳夔诧异,不明白谢春酌为何突然主动亲密,可这是他乐于看见之事,也没有多想,干脆顺从地被对方扑到床榻上。
  一番亲昵,谢春酌衣衫散乱,系带解开,脖颈往下至胸腹,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细腻莹润,柳夔长咬嘴去咬,留下淡粉色的痕迹,有时禁不住,略用些力气,两侧尖牙陷进皮肉,血珠冒出,两点红留在其上,直至被舔去。
  “后天就是殿试了。”柳夔拥着他,主动提起,“明天子时一过,我便要立刻赶回木李村,等到雷劫,殿试正式开始答题,是在辰时至申时,我有足够的时间渡劫,待得成功,边幻化为龙,飞至皇城中,为你助威,如何?”
  柳夔指腹擦掉谢春酌鼻尖的汗水,轻笑:“那时,何愁皇帝不指你为状元呢?”
  当今皇帝本就昏庸无道,沉迷修仙之法,现在若有一大吉兆出现,证明他并不全然是昏君,他定然会顺着这吉兆去做。
  这是柳夔能想到的、最好的,能让谢春酌顺理成章,成为状元的办法。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渡劫日与谢春酌的殿试在同一天,完全是老天在帮他。
  否则怎么会如此之巧呢?
  柳夔翘着唇角,去看谢春酌,想要得到对方的夸赞,可这人却像是累了,侧身,勾住他的脖颈,把自己埋进他的怀里。
  “早叫你不要出去和那些商贾官员交际,累不说,还没空陪我。”柳夔抱怨着,手却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这时,柳夔对后日即将发生的一切,仍旧充满着自信。
  直到翌日午时,阳气最盛之际,他坐在屋中修炼时,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堵闷,无意言喻的恐慌与不安骤然升至心中,叫他烦躁。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的信徒愿力停滞了?不,不止是停滞,还在下降,连带着他的修炼的法力也受到了吞噬!
  是木李村出事了吗?
  柳夔立刻起身,想要往外走去,寻到谢春酌,告知对方情况紧急,他必须要现在离开,回去处理……
  步伐来到门口,却无法离开。
  柳夔难以置信,他居然……出不去了。
  谁能把他困住?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这个屋子里,在他的眼皮底下设下禁锢?
  一个名字从脑海中浮现,柳夔心火骤起,手抬起,带着法力直轰屋门,一声巨响,门应声而碎。
  而在这漫天碎屑尘土中,柳夔看见伫立在院中的,单薄的身影。
  心缓缓沉下。
  一瞬间,柳夔想起来很多事,想起谢春酌反复的询问,想起对方的沉默、主动亲近、出门的次数……身上莫名其妙,又查不出的香味。
  他不是没有察觉,而是选择了相信。
  他相信谢春酌,相信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亲密无间的人。
  可是谢春酌怎么对他呢?
  “……你不相信我。”柳夔狠狠咬着牙,才能控制住自己的颤抖。
  他的脸上、身上属于蛇的银白鳞片时隐时现,淡粉双眸中,原本如人一般圆润的瞳孔变为竖瞳,迸发出野兽的冰冷与恨意。
  “为什么?”柳夔厉声质问远处站在前方不远处的人,声声泣血,“我有哪里对不起你?!”
  他本该回木李村,本该潜心修炼,却为了谢春酌,来到了京城,日夜窝在这间小屋里面,他本该把人禁锢在身边,哪里都不能去,可他却任由谢春酌科举,出去应酬、谋划。
  时至今日,他哪里做错了呢?不,应该说……他哪里都做错了。
  “是我对不起你。”谢春酌终于开口。
  柳夔盯着他没说话。
  因着明日殿试,谢春酌今日并未出门,但一大早,他就离开了卧房,前往书房,柳夔本以为他是去勤学,却没想到这是一场再直白不过的阴谋。
  谢春酌的身上还穿着他今早为他穿上的白色长衫,袖摆与衣摆绣着银色云纹。柳夔最喜欢这件衣衫,他总觉得谢春酌穿上这件衣衫,也像是一条银白小蛇。
  他总是想要与谢春酌有更多相似的地方。
  春日多雨,天色阴白,阳光照不进厚厚的云层,只余留一点光亮在天地间。
  雷声隐现,谢春酌站在院中,清风吹拂他鬓边垂落的青丝,他双眸微亮,于天地之间,像是一抹极致的亮色。
  “你要怪,就怪你不够强。”
  谢春酌抚开自己被风吹至脸颊的碎发,轻轻撩到耳后,秀美的面容平波无澜,只有一双眉蹙起,像是为什么而感到忧愁。
  “要怪,就怪他们也不肯放过你……”
  “你就愿意放过我了吗?”柳夔打断他。
  谢春酌被问得一怔,随后粲然一笑:“不愿意。”
  杀柳夔是他最初就想要做的事,现在不过是把时间提前了而已。
  现在更好,有季听松和魏琮帮他动手,他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明天破晓,随着众多贡士进殿面见皇帝,被点为状元,成就高官厚禄,荣华一生。
  可是为什么手会颤呢?
  谢春酌隐藏在袖摆之下的手轻轻颤抖,只能用力攥紧,才能不被看出狼狈。
  他看着柳夔发出嘶鸣,双目充红,拼命想要冲破房屋的禁锢,却无济于事。
  毕竟这禁锢是专门针对柳夔所制,还用了柳夔的鳞片和头发……季听松朝他要这两样东西时,他确实都有。
  柳夔对他从不设防。
  “……要怪就怪你自己,轻信于我。”谢春酌喃喃,不再看柳夔,转身离去。
  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风云突变,巨响雷鸣,云层之中白光闪现,照亮昏暗不明的天地,谢春酌听见身后一声轰响。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回头,便见两米白蛇于屋中冲出,带来一阵寒霜。刹那间,来到了他的面前。
  腰间被蛇尾卷住,窒息感袭来,谢春酌双手下意识抓握对方身上的蛇鳞,感觉到冰寒之意,悚然回神,明白现在不是以往。
  吐息落在脸颊,谢春酌抬眸,与近在咫尺的巨大蛇头对视。
  “你怎么困得住我?”白蛇恨声,“你怎么敢困住我!?”
  区区凡人,区区凡人啊!
  “你以为他们找的那些和尚做的阵法,真的能困住我吗?即使有些效果,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能耐我何?”
  “……你想怎样?”谢春酌轻声问。
  “我想要他们死!”白蛇嘶吼,蛇尾摆动,砸在地面,尘土飞扬。
  淡粉色双眸颜色逐渐趋于银白,它死死地盯着谢春酌,“我要你——”
  吼声戛然而止。
  白蛇抬头,眼瞳异光闪过,整座院落,亦或者说,这一条巷子尽数被清空,而这每一处院落,都坐立着一和尚,他们手持佛珠,右手竖立持在胸前,口中呢喃不断,吐出佛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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