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他现在本就在渡劫的关键时期, 这方天地灵气稀薄,想要成仙必须借力修炼。他离开木李村已是勉强,现在若再杀一个和木李村有瓜葛的人,恐怕渡劫会出现问题。
  可是现在不动手,谢春酌又……
  柳夔难得心虚,他揽着谢春酌,欲言又止,最后讨好地用蛇芯舔舔对方的脸,斟酌着开口:“……能不能等到春闱后,我渡劫成仙,任由你将他挫骨扬灰。”
  “你能忍着,我又有何关系?总归是我棋差一招,就算他要我的命,我也没有办法。”
  谢春酌抓住他细长分叉的蛇芯,嫌恶地把手掌的湿腻擦在他的衣衫上,骂他,“你是狗吗?不要总是舔我。”
  柳夔委屈:“你怎么能骂我?而且我怎么可能会让他动你?”
  这话有些打脸,于是柳夔顿了顿,补充:“之前是我没在你身边,现在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了。你不要怕。”
  即使谢春酌不说,柳夔也知道,这两个月以来,谢春酌一路上必定吃了不少苦。
  不仅被山匪掳掠,还被季听松所惊吓……在木李村的时候,谢春酌哪里吃过这些苦?他在床榻之上,都收着力气,没使劲儿折腾过对方。
  柳夔抱着怀里细了不少的腰身想。
  “我没有怕。”
  谢春酌沉默许久,低声说,“我只是……有点累。”
  走了那么久的路,以为要登顶,却没想到,过往留下的隐患正在时时提醒着他的失误,而他的倚仗,也是需要用身体来交换……并且也会对他造成威胁。
  他不怕危险,不怕困难,只是,他也会累。
  柳夔把他掰过来,翻身面对自己,微凉的唇落在对方的额头、眼睛、鼻尖……
  谢春酌闭上眼睛,像是忍受家养宠物一样,忍受着柳夔的亲昵。
  他浑身没什么力气,软绵绵地被对方搂在怀里,只有被亲到眼睛时,薄薄的眼皮之下,眼球不自觉颤动,才会不满地捏一把横在自己腰间,近在咫尺的手臂。
  “睡吧,我不折腾你。”
  蛇的指尖掠过他被亲得湿的睫毛,谢春酌听见柳夔柔声对他说:“我现在就去解决掉季听松,你不用怕。”
  话罢,谢春酌便感觉腰间的手松开,柳夔坐起身,似要离开。
  这条蛇竟然真的要去杀季听松。
  来不及思索,谢春酌下意识抓紧他的手:“不要去。”
  柳夔动作一顿。
  “为什么?”
  柳夔把谢春酌从床上捞起来,轻声问。
  床帷之中,灯盏早已熄灭,一片漆黑中,唯有柳夔身上的银白鳞片散发着点点光辉。
  他们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只看得见一点模糊的轮廓。
  蛇夜里的视力差,柳夔靠着嗅闻面前人身上的气味,靠着摸索对方手臂上的温度,来感知对方此时的情绪。
  “舍不得吗?”柳夔声音依旧轻轻的,可危险的气息却在这狭窄暧昧的床榻之中蔓延。
  谢春酌心跳频率如故,“我怕你后悔。”
  “我为什么会后悔?”
  “你不想成仙了吗?”
  “至多不过再多花些时间罢了。”柳夔的语速慢下来。
  他弯腰,把头靠在谢春酌的身上。
  单薄的躯体,温热的呼吸,这个羸弱的人类身上都是他留下的粘液与痕迹。
  是我的。
  柳夔冷冷地想。
  他不允许旁人跟他抢夺,也不允许谢春酌会爱上他人。
  相比较之下,他甚至更痛恨后者。
  如果有朝一日,谢春酌背叛他,他宁愿死,也要让谢春酌为他殉葬。
  无数繁杂恼恨的情绪涌入柳夔的脑子里,妖的野性在这一刻被激发,护食的本能在叫嚣着把竞争对手杀死,以绝后患,但理智又告诉柳夔,他现在应该等待。
  等待……
  “你与其在这里跟我闹,不如去搞清楚季听松为什么死而复活。”谢春酌的话打断了柳夔的思绪。
  “还有,你弄疼我了。”
  柳夔怔愣,手下力气松懈。
  谢春酌身子顺势一歪,倒在软枕上,捞起灭了的灯盏,掀开网状罩布,戳了柳夔一下。
  柳夔打了个响指,屋内所有烛火都亮了起来。
  现在他们能看清楚彼此了。
  谢春酌没有把灯盏扔掉,而是坐直了身子,把它放在自己与柳夔身前的间隙里。
  摇曳的烛火照亮彼此的脸,连睫毛,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查看他记忆的时候,看到了吗?他最初是不是停止了呼吸?”
  谢春酌记得很清楚,自己当年是确定季听松失去呼吸和心跳,才带着东西重新离开山洞,前往木李村。
  即使当时季听松还剩下一口气,可喉管都被割破了,怎么挣扎着求救呢?
  而且季听松自己都说,当时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几天后,才积攒力气离开山洞。
  一个正常人,能够几天不吃不喝,身受重伤的情况下,自救吗?
  “你怀疑他不是人?”柳夔立刻反问,随后思索,蹙眉,“我查看他记忆时,他当时的确被你杀了,可后面怎么复活的……我看不见,那片记忆被一片乌雾遮住了。”
  “所以你能确保,他被杀死后,不会再度复活吗?”
  “……不能。”柳夔烦躁,“那就反复杀死好了,至多麻烦点。”
  “说得轻巧,他要是把事情嚷出去,我怎么办?”谢春酌冷笑,“你如愿了,我就只能乖乖跟着你回木李村,在你身下躺一辈子,躺到死,这就是你说的爱我?”
  “我什么时候说过爱你了?”柳夔抓不住重点,脸居然红了。
  他睨着谢春酌,嘀咕:“我们是交易……”
  谢春酌不在乎,但这不妨碍他借此发作,“我就知道,你把我当玩物,什么时候玩腻了就把我一扔。”
  “我没有!”柳夔慌乱,而后羞恼,“怎么总是乱说?你想要什么我没给你?因为一个季听松,你现在真是恨不得把我踢下阎罗殿!”
  不仅如此,柳夔发现谢春酌自离开木李村后,脾气真是愈发见长。
  以前还会喊他“您”、“大人”、“仙人”,阿谀奉承一下,讨他开心,现在一见面,就是算账,他还没说自己委屈呢!
  “这难道不是你的错吗?”谢春酌昂起下巴,小巧精致的一张脸冷冷清清。
  “得寸进尺。”柳夔张唇,露出尖牙,俯身在他肩膀上咬下,顺势把人推倒在床榻之间,“看来还是要好好教训你一番,你才知道厉害。”
  本还想忍着自己的情欲,叫这小混账休息一会儿,再趁这段时间把季听松了结,以绝后患。
  他都把自己渡劫成仙的事儿往后挪了,结果这人居然不领情,每句话都在惹他生气。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必忍了。
  柳夔磨牙,摁住瞪他的小混账,阴森森一笑:“你自找的。”
  ……
  夜风呼啸,云如棉絮漂浮,遮挡稀薄的月光,落叶卷在半空中,打旋飘走,不慎撞上木窗,发出不轻不重的“啪嗒”声。
  叶片卡在木窗缝隙之中,尖端的一点感受到了屋内的温暖。
  啊……
  汗湿的背脊,披散的发黑白交织,不分彼此,如同一体。
  ……
  “如果你能给我生一条小蛇就好了。”柳夔突然说道。
  他握着谢春酌的手,触碰到微微隆起的小腹 ,掌心下的轮廓,使得谢春酌恍惚的神情猛地一惊,像是骤然清醒过来。
  “我可以孵化它。”柳夔不无遗憾地说,“可惜你是个人。”
  “一点都不可惜。”谢春酌用最后一点力气收回手,不让他再继续捉弄自己。
  柳夔握住他的双腿,把他放倒,冷哼一声,殷红的蛇芯从薄唇中吐出,妖异艳丽。
  他双手用力,将人拖拽而上。
  与此同时,庞大的蛇尾塞满床榻,垫在谢春酌的背上。
  谢春酌徒劳无力地抓紧冰冷的鳞片,听见柳夔悠悠道:“要怀上我的子嗣,可不简单。”
  这条淫蛇贪婪又无耻地说:“今夜,夜色还长,本座可以给你一个机会,让你试一试,若怀上了,一步登仙,也未尝不可。”
  胡言乱语,一片哄骗。
  谢春酌想破口大骂,却毫无力气,只能被拖拽进这沉沉的夜色之中,床帷的缠绵之内。
  第145章
  “他不来?”
  魏琮目光微冷, 看向阿金,眼中带了几分怀疑。
  阿金心中叫屈,面上却苦着脸说:“我方才亲自去送请帖,结果帖子刚送进去, 我一出客栈大门, 请帖就砸到我头上了。”
  要说谢春酌不是故意的, 阿金都不信。
  但是谢公子的准头未免也太准了, 正巧砸中他脑子正中央, 请帖的角还刮了一下他的额头, 疼得他现在脑门还在发红。
  阿金暗自腹诽着, 认为自己是因着主子才吃了挂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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