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你不知道他?他是我叔父前段时间,找回的流落在外的儿子,我以为你们见过面了。”魏琮挑眉道。
  谢春酌闻言,这才反应过来那碧眼少年的身份,他确实浑然不知,不过……对方似乎认识他。
  碧绿的眼睛犹如野狼一般锐利而直白,落在他身上有股出乎意料的野性。
  袖口里面的蛇终于没忍住醒来,闻到胭脂花香整条蛇都炸了,尤其是它“看”见了魏琮以及碧眼少年。
  它直接在谢春酌脑子里说:现在回去。
  谢春酌怎么可能如它意,安抚道:再过一会儿,要是得罪了魏琮,指不定接下来多麻烦,到时候又得用你的法力,多浪费。
  随后又主动捏了捏手腕,蛇打七寸,捏却是随意,反正柳夔喜欢谢春酌,怎么摸都舒服。
  勉强把蛇安抚住,谢春酌抬头,就发现碧眼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魏琮的身侧,二人正一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还看了他的手腕。
  谢春酌镇定地端起茶盏抿了口茶,红润的唇染上水光。
  他坐在阳光照射的最佳位置,窗户半冠,光线柔和而温暖,热茶蒸腾,熏得那张皎白的脸好像变得更加柔软了。
  魏琮喉结滚动,碧眼少年眼睛愈发翠绿,像是要滴出水来,身侧的那些舞伎也皆目光灼灼地看向谢春酌。
  真漂亮啊,像一尊美玉。
  若是有清醒的人误闯,恐怕要误会他们这群人对谢春酌意图不轨了。
  “近些日子手腕有些酸痛,让二位见笑了。”谢春酌轻声道。
  轻柔的声音波动了静止的包间,所有人再次动起来,魏琮哦了声,“真是勤奋。”
  谢春酌睨了他一眼,又看碧眼少年,试图让他明白需要介绍人认识了。
  谁料魏琮还没开口,对方就主动对他道:“我叫魏异。”
  魏异,异字的含义是异样吗?
  谢春酌眼波流转,颔首喊:“魏小公子。”
  “叫我魏异。”魏异坚持道。
  魏琮嗤笑:“蠢崽子。”随后又去看谢春酌,眯起眼睛,笑得放荡形骸,话语暧昧,“谢解元喊我表字就好,我叫清则。”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谢春酌第一反应便是这句话,这个名字给魏琮真是浪费了。
  他与魏琮对视。
  魏琮等着他喊。
  谢春酌暗骂有病,面上却纵容,“清则。”
  “诶。”魏琮笑,随后自顾自道,“听说你还没有表字,那我便喊你春酌吧。”
  谢春酌懒得理他,倒是魏异,也跟着魏琮喊:“春酌。”
  魏异说话的语速和语调都有些怪异和缓慢,像是刚学没多久,谢春酌莫名觉得熟悉,只是眼见着魏琮拍手叫舞伎们弹曲起舞,便没有多想。
  今天似乎真的是一场玩乐的聚会。
  谢春酌倚靠在窗边,逐渐被酒气所迷,口中是桂花酒,香醇可口,花香扑鼻,醉人又不至于让人彻底醉下。
  舞伎们不愧是魏琮千里迢迢从府城以及各地搜罗起来的,舞姿出众,媚人时羞涩又大胆,如一枝枝花,围绕在他们面前。
  这才是纸醉金迷。
  不,这还不够。
  他要过上更好的日子。
  谢春酌双目水亮,醉意在他雪白的脸颊画出来淡淡的粉,芙蓉面上浮现出惊人的丽色。
  是个人都能看出他的好心情。
  如果不是魏异突然靠近的话。
  视线被遮挡,谢春酌很难在放松情况下遮掩自己的心绪,他蹙眉侧头,看向来人,还未看清,便见那人低头靠近。
  翠绿的眼眸闪烁,谢春酌当即要推开他,却没想到对方的一句话,令他醉意全消,立即惊醒。
  因为魏异说……
  “你手腕的蛇,是你的姘头吗?”
  第109章
  蛇?姘头?
  这几个字组合起来, 谢春酌一时之间竟分不清究竟是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还是面前的魏异喝醉了胡言乱语。
  但当魏异的视线下垂,落到他皓白的手腕上时,那双翠绿的眼眸浓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看得谢春酌一阵心惊胆战, 下意识把手腕收起。
  “你在说什么?”谢春酌佯装镇定, 另一只手企图推开对方。
  手掌接触到的地方坚硬而滚烫, 魏异身上的酒气浓重, 伴随着异香。
  谢春酌有一瞬间怀疑魏异是否跟柳夔一样不是人, 所以才会说出那句话。
  他垂下的眼睫扑扑扇动了一下, 如蝶翅即将起飞, 魏异离得近,仿佛观测者, 看得着迷。
  而他身后的魏琮察觉到二人短暂的静谧与亲近, 不知怎的,心中生出一团火, 冷冰冰地开口道:“魏异,你在跟春酌说什么呢?”
  魏异身子一动不动,反倒是谢春酌突然被惊到般,骤然起身, 远离桌椅。
  魏琮只以为是魏异唐突了谢春酌,自己又吓到了人, 便跟着站起来,先是横了慢吞吞坐回来的魏异一眼,随后对着谢春酌道:“他这小子原是个疯子,我叔父带他回来看病,在屋子里锁了一个多月, 现在都还在吃汤药呢,你闻见他身上那股异香了吗?别跟他一般计较。”
  魏琮说话时,对魏异的嫌恶之前溢于言表。
  谢春酌看得出魏琮不喜对方,甚至是厌恶,但如果是真的厌恶,为什么在魏异擅自来到珍馐楼包间时,又不把对方驱赶走,而是留在身边一起呢?
  不过疯子……
  魏异刚刚说的话是谎话吗?拿来糊弄他吓他的?
  谢春酌还未想清楚,魏异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突兀开口:“七月二十一,冬离院,西厢房。”
  谢春酌面色微变,垂落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攥紧。
  魏琮立即就明白谢春酌的异样不仅仅是因为魏异的失礼。
  他眯起眼睛:“你在说什么?”
  话是在问魏异,眼睛却看着谢春酌。
  谢春酌反应速度很快,在魏琮看过来时,表情就已经恢复如常,只是袖子下的手指甲嵌入掌心,细微的疼痛让他的脑子更加清醒。
  缠绕在手臂的蛇似乎听到到他加快的脉搏声音,微微动了动身子,谢春酌却更加生气,恨不得现在就把蛇甩出来,扔到魏异的身上。
  刺史府的冬离院是谢春酌在乡试前居住的地方,短短一个月,唯有几次被柳夔缠得没有办法,不得已和其交合,结果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是被人看见了。
  都怪柳夔这个废物!还柳仙呢!
  谢春酌越想越气,脸上的容色却因为怒火烧得更加秾丽。
  “你在刺史府见过我?”谢春酌问魏异。
  魏琮立即反应过来,魏异刚刚说的有可能是谢春酌在刺史府住的日子。
  一想到这里,魏琮竟觉得有些可惜,他是在乡试结束后才悠悠闲闲地从京城到达刺史府,恰好与谢春酌擦肩而过,没有相遇。
  错失了这小半月,叫魏琮真想把过去的自己给摇醒,莫在路上搜罗歌伎和小玩意儿。
  谁还比面前的解元公要更有趣呢?
  魏异则是颔首,一句话没说,看向他的手腕。
  谢春酌恐慌后冷静下来,魏异知道又如何呢?不过凡人,让柳夔杀了便是,等到他离开这里,谁死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现在倒是可以利用一二。
  思绪在脑海中迅速穿过,最后定格,谢春酌放松绷紧的身体,面容刹那间变得微微难堪与失神,看得魏琮和魏异两兄弟不明所以。
  “我今天身有不适,恐怕不能在此多留了。”他轻声道,“清则兄,我先离开了,失礼。”
  话罢,谢春酌在包间内所有人的视线下站起身,对着魏琮双手交握,作辑行礼,随后便转身离开。
  魏琮下意识要挽留,却见那道瘦削的身影迈步走出门外,没两下就消失在眼帘。
  “怎么不拦着他!”魏琮瞪旁边呆站着的阿金以及其他舞伎。
  阿金满脸委屈:“您也没说要拦啊。”
  舞伎们更是不敢说话,深深低下头。
  魏琮把怒火对准魏异:“你到底是怎么把他气走的?你在刺史府见过他?他怎么没见过你,别不是你去偷窥人家了吧?”
  魏异默不吭声。
  魏琮倏忽间气极反笑,哈了声:“你竟然真的去偷窥他了!”
  魏异这人,前两月刚找回,以往不知是在番邦外哪里长大的,一股子野性,不仅说话语调奇怪,还如野狼一般,时时用狩猎的目光看着他们,冷不丁躲在哪一处就会给你一口。
  刺史府内不少仆从都被他吓过,他叔父更是有一次半夜被吓病了,因此才找了大夫给魏异看病,再将其锁起来。
  魏琮看见魏异的第一眼就觉得厌恶,因为魏异并不是如他所说是刺史亲子,而是他父亲不知从哪儿留下的野种,因着怕他母亲责罚发怒,才让他叔父领了这个“儿子”。
  若不是目前京内风起云涌,正是多事之秋,又为了不叫病中的母亲生忧,他必然不留魏异这条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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