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万春艰难地挪动身子,还未来得及比划,闻玉至就忽然走向她……的身旁,弯腰捡起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玩意儿。
  “这是什么东西?”闻玉至蹙眉。
  万春定睛一看,竟然是四喜娃娃。
  她想起谢春酌说过的话,急忙对着闻玉至指着四喜娃娃摇头。
  “你别急,你是想说,这东西有古怪是吗?”闻玉至安抚她,随后蹲下来,和万春同等高度,让她也一起看着四喜娃娃。
  用红粗布做成的四喜娃娃,粗糙,针线散乱,小娃娃的眼睛黑黝黝,笑容诡异,眼下泪水一滴,晕染开,像是它本身在落泪。
  而背对着它的另一个娃娃,笑容满面,两团腮红红艳艳,喜庆得很。
  喜庆……
  喜啊——
  四喜娃娃的眼睛咕噜噜一转,“唰”地上抬,与闻玉至对视。
  嘻嘻、嘻嘻。
  人生四喜,你有几喜?
  他乡遇故知?
  久旱逢甘霖?
  洞房花烛夜?
  金榜题名时——
  嘻嘻、哈哈……
  求求你呀求求你——
  拜拜我呀拜拜我——
  你来我往多祈求……
  喜——
  嘎?
  孩童尖锐猖狂的笑声倏忽消失,火焰燃烧,将巴掌大的玩偶四喜娃娃吞噬。
  眨眼间娃娃化为灰烬。
  笑声仿佛还残留在半空中未散去。
  万春猛然回神,惊出一身冷汗。
  她刚刚竟然被魇住了。
  闻玉至冷下脸:“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万春不知道烧了它会不会有什么坏处,但她看着闻玉至,压下心中莫名的忐忑与不安,心想:没事,谢师兄和大师兄都在呢。
  没事的。
  -
  闻玉至自隔壁回来时,带着一身火气,他踏进屋,隔壁也噼里啪啦地响起吵闹声,同时电闪雷鸣,眨眼间暴雨倾盆落下。
  屋内点了烛火,光影摇曳,坐在桌前的美人素白着一张脸,撑着头半阖着眼昏昏欲睡,听到声音掀起眼皮看去。
  闻玉至被这一眼看得欲|火从心头烧起,烧得他火急火燎。
  可他扬起笑脸扑过去,却被嫌弃地避开。
  谢春酌用手扇风,不悦道:“你臭死了。”
  “你怎么能嫌弃你夫君啊。”
  闻玉至不满,随手一个清洁术,待自己干净了,扑过去把躲避自己的人抱个满怀。
  在这里他自然是不可能和谢春酌怎么“恩爱”,他捧着对方脸亲了又亲,才道:“万春不肯跟我走,她说你有准备,叫我来问你。”
  “嗯,差不多了。”
  谢春酌窝在他怀里,坐在他坚实的大腿上,侧着身子垂眸看他,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把人搂向自己。
  闻玉至受宠若惊,嘴里嘀咕“怎么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给你奸还不行吗?”,一边老实地把脸埋到他怀里,嗅闻着香气,只觉飘飘然。
  “……你可以给我渡点修为吗?”谢春酌轻声慢语,抚摸他的肩颈,压低了嗓音,显得轻而软。
  闻玉至是知道他与万春都是中了痣娘娘的招数,一时之间使不出法术,全然与凡人无差,闻言自是不可能拒绝,只是……
  他挑眉,戏谑道:“求人要有求人的样子。”
  话一出,他就见怀里的人脸微微皱起,不太高兴的样子,还以为要讨价还价,结果对方睨他一眼,竟然直接双手“啪”一下碰住他的脸亲下来。
  这一下颇有种土匪抢亲的豪迈,把闻玉至吓一跳,但很快,柔软的唇与探入内里的温热就叫他沉迷,再说不出死皮赖脸的话来。
  火一点燃,灭就没那么容易,尤其是今晚谢春酌意外地热情与放得开。
  二人甚至都没上床榻,只是抱着坐在桌前,闻玉至亲得疯了入了迷,用力揉弄掌下握住的那把细腰,衣衫布料粗糙,揉得谢春酌又疼又麻。
  他蹙紧眉头,被长久亲吻下,眼角脸颊泛起淡淡的红,唇润红到糜烂,表面有破口,显然是被某人给咬的。
  “禽兽!”他喘息着骂。
  明明衣衫也没散开,两人还好端端地坐在一块儿,只是亲了会儿而已。
  闻玉至无辜,又抱怨:“真是娇气。”
  话音一落,怀中人娇面一冷,怒目而视,正待要起身发火,闻玉至又忙不迭把人抱紧了,安抚地一下一下亲他。
  “不是想要修为吗?我给你就是了。”
  渡修为是件简单又困难的事情,因为需要一个容器来容纳灵气。
  容器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器具,但必须是经过锻造或本身就是件灵器的器物,人则是必须是修士。
  简单在于灵气易找,难在于……
  “你此时身上毫无半分修为,是凡人。”
  闻玉至指尖聚集成一团的幽蓝色光芒,在输入谢春酌体内时,瞬间散开,化为乌有。
  谢春酌心中有所预料,他垂下眼睫,遮住眸中闪过的暗芒,随后朝闻玉至侧头,露出乌发中埋着隐隐绰绰的木簪。
  “渡到它身上吧。”
  闻玉至不置可否,再次尝试,当灵气输入其中时,面上闪过几分讶异。
  谢春酌以为他会问,但对方并没有,而是将灵力输完,就假装疲累得抱住他,恬不知耻地求“奖赏”。
  谢春酌懒得理他,目的达到了,就偷懒地歪着身子,半靠躺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听他说话,偶尔被亲得烦了才会伸腿踹一下。
  直到锁骨处被轻轻咬了一口。
  “你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一颗红痣?”闻玉至松口,在牙印中间,那颗小红点被关在里面,白腻的皮肤下更显眼。
  谢春酌疑惑:“什么?”
  闻玉至把他捞起来,抱着膝弯,让他坐在自己手臂上,像抱小孩一样抱着走到铜镜前,因为懒得再去拿灯,直接指尖燃了光来充当蜡烛,照亮铜镜。
  镜中二人叠坐,处在上方的人衣襟口散开,露出锁骨以及往下部分位置,松垮的衣袍凌乱,黑发部分落在胸前,几缕卡进内里,腰间被人牢牢揽住,有力的臂膀与过细的腰,显现出极强的差异,色|欲丛生。
  谢春酌的视线落在自己的锁骨处,他倾身靠近铜镜,看见了那一点红痣。
  怎么来的?
  指腹擦过眼角,到达红点。
  谢春酌想他已经知道来源。
  第19章
  事情发展得超乎谢春酌想象的顺利。
  几乎是翌日一早,躺在隔壁屋生死不知的王木工跟吃了仙丹灵药一般精神焕发,跳起来立马给谢春酌订了新的婚事。
  气得闻玉至差点给他一拳,还好被谢春酌拦下来了。
  鞭炮齐响,红箱进门,佳娘站在门边上往里看,瞥见闻玉至后皮笑肉不笑,想说点什么,又怕说出来对方追着她打,于是只好忍着气,针对谢春酌,毕竟柿子挑软的捏。
  她阴阳怪气道:“恭喜你啊春娘,又得新夫婿。以后可要和和美美过日子,莫要与不相干的人胡乱厮混了。”
  昨夜的事要说没有谢春酌参与,她是不信的。
  谢春酌不搭理她,连眼皮都没掀,看着院子内挂着轰绸的红箱若有所思。
  闻玉至倒是也笑,双手抱臂慢悠悠走过去,吓得佳娘下意识后退。
  “闻玉至哎哟了声,讥讽道,“怕什么啊?不是死不了吗?”
  “……”
  死不了也不能被反复戳着杀啊!
  佳娘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本想立刻甩袖离开,可目光落在闻玉至身上,先是愕然,而后最后不知道想到些什么,竟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我呀,是死不了,可有人,也活不了。”她含笑着说完了,眼珠上下转动,扫了闻玉至一拳,手一挥,不等人说话就快步离开,回了隔壁。
  闻玉至蹙眉:“威胁我?”
  谢春酌站在屋檐下,在他转身后移开视线。
  “卿卿,你在想什么?”闻玉至凑过来。
  “没什么。”
  谢春酌看着他肩膀上的四喜娃娃,轻声道。
  -
  跟上次直接拜堂入洞房不一样,这次喜轿是在寅时来的。
  院内静悄悄的,院外喜气洋洋,打鼓吹锣,铃铛声清脆,伴随着浪潮一般的笑声。
  “请新娘上轿——”
  他们在外面喊,同时盯着守在门口如门神般一动不动的少年人。
  虽说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但看着对方,自己的脚步怎么也挪不动。
  害怕。
  恐惧、不安。
  这个人会把他们都杀了的。
  “请新娘上轿——”他们只能徒劳地扯着嗓子,一声比一声高地呼唤。
  闻玉至冷着脸,双手抱臂,长剑握在手里像抱在怀中,青铜色的剑鞘映衬着那张俊俏的脸庞,呈现出锐利的冰冷。
  直到细微的“嘎吱”声响起,门自内打开,走出来一道穿着婚袍的窈窕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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