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怎么能不怨呢？他只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生孩子。
沈千语侧过脸迎上沈星华的视线的时候，她眼里只有歉意的心虚。
不是她，许倩如或许可以在这个世上多待些日子，一切都晚了，再也没办法挽回了。
她挣扎着起身，连着近三日没有进食，她浑身有些无力，费力的撑着手臂靠在床头，垂着脑袋不敢去跟沈星华对视。
“爸，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现在后悔死了，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跟妈妈说那些话。”
沈星华只是盯了她一眼，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现在他只能怨自己。
傅言回来的时候，拎着两份粥，两份小菜，还有鸡蛋什么的。
她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刚准备跟沈星华说让他吃点东西，却见他拉开门出去了。
看着沈星华落寞的背影，傅言轻叹一声，再坚强的人，爱人离开也会难过的。
她压下心里的情绪，把粥打开，用勺子舀了一勺给沈千语喂，等沈千语抬眸的时候，只看到她蓄满眼眶的泪。
“傅言，都是我的错，我爸不会原谅我了......”
傅言揽着沈千语的肩膀，轻轻拍着，“千语，不是你的错，阿姨本来就身体不好，你别折磨自己。”
“是我的错，如果我不说那些话刺激她，她就不会这么快.......”
傅言抽了纸巾给沈千语擦了擦眼泪，轻声安慰她，等她情绪好一定，硬是喂她吃了些东西。
缓了一下午，晚上的时候，沈千语已经好多了，第二天一早，办了出院手续，傅言陪着她去了殡仪馆。
看着躺在冰棺里的许倩如，沈千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现在是一个没有妈妈的孩子了。
傅言拽着她站起身，沈千语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傅言只得扶着她劝她。
“千语，你听我说，阿姨肯定不希望你这样，她肯定希望你好好活下去，你坚强一点好不好？”
沈千语侧过头趴在傅言肩头哭的不能自已，自己终究做了那个“凶手”。
三天后，许倩如的尸体要火化，沈星华沈千语还有傅言方怡都一身肃穆的装扮候在大厅里。
沈星华一脸平静，一旁的方怡只顾着叹气，也不好说什么。
沈千语一直泪眼朦胧的模样，心里的难过都挂在脸上，沈星华转过身看她的时候，她马上垂下视线，快速擦干了眼泪。
一早上办完了手续，沈星华和沈千语回到家，看着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的沈星华，沈千语站在一旁不敢喘大气。
沈星华叹了一声坐直了身体看向沈千语，“我会把工作辞了，我要去乡下陪小如，你上学的学费和生活费我会定时打给你，我只会支付到你大学毕业，等你工作了，只能靠你自己。”
沈千语听着沈星华毫无情绪波动的话，点了点头，没有接话，听着他后面的话。
“我不怨你，只怨我自己，你也别太有负担，好好学习，将来你才能自己养活自己。”
沈千语眼睛肿的不行，一直流泪，这个时候倒是哭不出来了。
她突然明白，沈星华这是不能放过自己，他要把自己关在那个自己画好的圈里面。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星华，见他疲惫的靠在沙发上，整个人透着一股颓败感，就像那个时候的许倩如。
沈千语脚步往前挪了一步，又瑟缩着退了回去，她有什么资格劝沈星华呢？
父女俩僵持了很久，谁也没有说话，接下来的一天，沈星华去学校办了离职手续。
沈千语在家里收拾东西，沈星华要去乡下，要带的东西肯定很多，她得提前收拾一下。
她边收拾边回忆许倩如在的时候的样子，厨房里，她笑着给她递了一个苹果，餐厅里，她笑着给她夹菜，客厅里，她笑着给她说着一天的见闻，卧室里，她笑着低着头给她收拾房间。
每一处都有许倩如的影子，每一处都没有她的人，没到一处都在提醒许倩如离开了。
沈千语半跪在许倩如的床尾，看着许倩如平时睡觉的地方，伸手摸了一下，床上是冰凉的，再也不会有温热的感觉。
她伸手捧着自己的脸，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趴在床边不住的低声哭泣。
人都会犯错，但是有些错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再弥补的，留下的只有深深的遗憾。
沈星华回来的时候，见沈千语已经收拾了一些东西了，平日里还会聊很多话题的父女俩没有了一句话。
整个屋子里传来的都是深深的压抑，沈千语帮着沈星华收拾，直到晚上天黑了，才收拾的差不多了。
屋子里黑沉沉的，谁也没有去开灯，就那么坐着站着。
沈千语侧过头看了一眼靠在沙发上的沈星华，小声问了一句。
“爸，今晚妈妈会回来吗？”
沈星华闻言猛地睁开眼，朝着客厅的四处看了一眼，起身去了卧室。
沈千语依旧靠在餐厅的玄关处，看着沈星华坐在床边的背影，难过的垂下脑袋。
一整天，不知道沈星华有没有吃东西，沈千语没有一点胃口，也懒得去洗漱，躺在床上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不知道许倩如今晚会不会回来看看她？会不会回来做最后的告别？
一整晚，沈千语都在噩梦里醒不来，早晨天边微微擦亮，她猛地从梦中醒来了。
坐起身，撑着床她看向卧室门口，眼眶红了。
梦里，许倩如还是那个样子，笑嘻嘻的坐在床头跟她说着话，叮嘱她好好活着，好好学习，照顾好自己。
她挪到床边下了床，走到沈星华的卧室门口，他还那样坐着，就像一尊雕塑一样肃穆。
她小声喊了一句，“爸.....”
沈星华依旧没有动，沈千语收拾视线靠在墙上盯着自己光着的脚，轻声细语的说起梦里的事。
提到许倩如，沈星华终于动了一下，他缓缓的扭过头盯着门口的阴影，嗫嚅半晌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沈千语靠了一会儿，去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红肿的双眼，她默默的垂下头。
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沈星华还是坐在那个位置，她轻叹一声去厨房做饭。
她不知道沈星华多久没有吃东西，今天要去乡下，他必须得吃点东西。
沈千语准备做点吃的，看到冰箱里冻着的满满的水饺还有包子，眼泪又跟着出来了。
许倩如到底准备了多少吃的，她是怕自己和沈星华饿着吃不饱吗？
拿出水饺到厨房想了一会儿，决定做汤饺，看着锅里翻滚着的饺子，她抬手擦了一下眼睛，饺子快熟了，又放了一点香醋端出厨房，放下碗去了卧室。
她蹲在沈星华的脚边，伸手握着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仰着头看着他。
“爸，吃点东西吧，我煮了妈妈包的饺子，您吃了一口吧，今天还得带妈妈去乡下，您得有力气走路啊。”
沈星华听到饺子，眼里蓄满的泪顺着脸颊滴落下来，紧接着就是小声的呜咽。
这些天了，他一直忍着，他以为自己可以过去的，可是听到许倩如包的饺子，再也忍不了。
沈千语趴在沈星华的腿上，跟着一起哭，哭了好久，沈星华抬手搓了搓沈千语的后脑勺。
“去吃饭吧，吃完了我们一起去接妈妈。”
一碗汤饺，父女俩流着泪吃完了，一口汤都没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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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回学校
沈星华往楼下搬东西, 沈千语找来密封盒子，将一大半的饺子和包子装了进去，让沈星华带着去乡下吃。
车子停在殡仪馆门口, 方怡一早也到了，她要去送许倩如最后一程。
三个人到了存放骨灰的地方，沈星华签了字, 双手接过许倩如的骨灰，轻轻抚摸了一下，眼眶又红了。
前些日子好好的一个人，如今就成了这小小的一个盒子。
沈千语扶着沈星华, 听到他小声说了一句。
“小如，我来接你回家。”
沈千语再也忍不住了, 侧过脑袋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她把自己的拳头堵在嘴边。
沈星华的状态不能开长途, 只能方怡代劳了，她坐进驾驶室, 朝后面看了一眼。
父女俩脸色都不好看，也不好再说什么，启动车子上路了。
一路上的气氛很是沉闷, 沈千语不由的想起上次去乡下的情景, 许倩如笑着跟沈星华说着年轻时候的事，笑的很开心。
想到这里，沈千语垂眸看向沈星华怀里的盒子, 想伸手去摸一下, 可看到沈星华的模样又缩了回来。
到了地方, 二叔公已经跟村里的人都打过招呼, 阵仗弄得不小, 都在院子里说着事。
沈千语插不上嘴，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听着，沈星华跟二叔公说着什么，脸上没什么表情。
很快说好了一切，村里的男丁都出去了，一群奶奶辈的人围着沈星华和沈千语多番劝慰。